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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其他】【短篇連載】壹站(完)(貼文中)

樓主 橘みかん wishwing
報應有數《後話》-于震遠
 
  杜勤之在鏢局門外長跪不起。

  自鍾囿傑和周奇將他帶回震遠鏢局,才到門口,抬頭只見到兩名守門的兄弟,和喪家的白巾及燈籠在迎接他。如今那張開雙臂、大展與那威嚴不甚搭配笑容的于震遠已經不在了。

  ──永遠都不會再出門迎接他了。

  杜勤之想到此,自責感更重,一聲跪地,也不管現下夜深人靜,哭泣號叫著:「大哥!我對不起你啊!」

  若不是兄弟們阻止,杜勤之或許會磕到頭破血流仍不願停止。但他們能阻止他傷害自己,卻無法將他從地上拉起,杜勤力執意跪在地上,連鏢局門口也不肯進去。附近人家有的爬起來外出看看動靜,有的在窗口看一眼又回去睡回籠覺。

  這場騷動一直持續到早上,路人經過時也不免來看熱鬧,趕也趕不走。但杜勤之卻是視若無睹,不論他人說什麼閒話、或是氣候變得有多惡劣,他還是一樣跪地不起。不僅如此,不肯進食,又滴水未進,使他的兄弟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當大伙兒議論紛紛,對街一個孩童卻是看了頻頻發笑。男童的手裡拿著一隻菸斗,藏在衣袖之下而不醒目。直到屋內傳來了叫喚聲,他才快速將菸斗收起,回了句:「來啦──」

  這晚,是于震遠的頭七,祂才回到家門口,便看到杜勤之跪地不起的模樣。杜勤之雖然已跪到雙腿發麻,身子也搖搖晃晃,仍不願起身。半夜男童突然睜眼,鬼鬼祟祟下了床,只披了一件薄杉,帶上他的菸斗,前去開啟自家大門。

  門外月色撒落,卻又忽明忽暗,黑夜中的烏雲飄忽得快,似是風雨欲來。

  男童並不看向天空,也不看向特地為杜勤之打上燈籠的震遠鏢局,而是看向自己前方一塊什麼也沒有的空地。

  什麼也沒有,那是其他人所見。但男童眼中,卻能看到一名壯漢的陰魂跪在地上。與震遠鏢局前的杜勤之正好成對比,一東、一西,一左、一右,男童看了又將手中菸斗放在嘴角,笑道:「這是幹什麼?于震遠,今日可是你的頭七,來我這兒跪幹啥?」

  陰魂──于震遠聽聞,立即拜求:「小少爺,我知道今日該走了,可我放心不下我四弟,他性子硬,任誰都勸不動他。小少爺,我求您啦!幫幫我四弟吧!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怎麼求到我這兒來啦?是誰告訴你的?」

  「是二位將軍大發慈悲,讓我來取得您的許可的,小少爺。」

  「那兩個多嘴的……算計到我頭上來啦……算了!叫我公子吧!小少爺這稱謂怪不習慣的。」之後,男童又笑著嘆了口氣,續道:「既是如此,也是有緣。但心病還需心藥醫,你便是他的藥方。」

  語畢,雷聲大作,雨水亦逐漸滴落,頃刻間便成了傾盆大雨。

  無論是鍾囿傑、袁寒松還是其他兄弟前來,杜勤之依然不起身,就連為他打傘,也會被推走。鍾囿傑和袁寒松氣得進屋,正當眾人不知所措、于震遠也心疼難受時,那小公子又輕揮了一下手中菸斗,只見杜勤之發著抖,臉色蒼白,像是快要喘不過氣,終於不支倒地。

  兄弟們喊來了鍾囿傑和袁寒松,大伙兒七手八腳地把他抬進屋去,這才讓于震遠稍稍寬心。

  「好啦!去吧!那可是你家,比誰都熟,不需我差人帶路了吧?記得,可別耽誤了時辰!」

  「是!多謝小公子!」

  于震遠又一個跪拜,然後便原地消失。
 

  杜勤之高燒不退,連著幾天幾夜的不吃不喝、跪地不起,身軀早就無法承受,後幾日幾乎都是靠強烈地意識死撐。原本健壯的身子如今消瘦了許多,雖然已被兄弟們抬進屋內,也請了大夫,燒到昏迷不醒的他卻無法喝藥,兄弟們只能守在床邊乾著急,生怕幾日之後,又要為他辦後事。

  大伙兒只好派人守著他,一來他醒了可以勸他喝藥,二來避免他又擅自跑出屋外長跪。

  而杜勤之就如同他的心境一樣,如今也被困在夢中一團迷霧裡,既無入口、亦無出口。

  還搞不清發生何事,杜勤之便聽見一個熟悉又懷念的聲音。

  「勤之──」

  「大哥!」

  他四面找尋,卻還是只能聽到不知由何處傳來的叫喚聲。

  似是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于震遠穿過迷霧,飄忽至他面前。

  眼前的于震遠面無血色、臉色發青,披頭散髮、又身穿壽衣,若不仔細端詳,還真看不出是那位正氣凜然,英姿端正的于震遠。

  「──大哥!」

  杜勤之一見著他便下跪,要抱卻抓不著,只能悲泣道:「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呀!」

  于震遠似笑非笑,只是搖搖頭,用那惆悵地面容緩緩地道:「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是替我報了仇,讓我不至冤死啊!」

  「不!若不是我當年救了那廝,大哥你就不會被他害死了!」

  見杜勤之如此固執,于震遠神情中帶著苦,笑道:「傻老弟,你怎麼就想不透呢?你若是真覺得對不起我,便好好活下去,振作起來,替我報效國家,替我照顧兄弟們……」

  杜勤之大哭搖頭,于震遠佯怒道:「勤之!你不替自己想,也替兄弟們想想。我的命,你可以找那貪官要!你的命,叫留下來的兄弟們向誰討去?」

  兄弟情義,不止一人而矣,杜勤之才要回答,便聽到由遠而近的鐵鏈聲。

  于震遠嘆口氣道:「時辰到了。記住,振作起來,好好活下去!」

  「是──」

  分離無可避免,杜勤之很清楚于震遠與他們已是天人永隔,只好一個跪拜,目送于震遠,心裡雖清楚,卻也不捨地直喊:「大哥──大哥──」
 

  杜勤之從床上醒來,混身的熱已轉化成滿身汗,就好像剛從水中起身一樣,連頭髮也濕透了。

  「欸……四爺醒來了!四爺醒來啦!」

  兄弟們如此嚷嚷,卻不是上前慰問,而且一群人堵在門口,還張開雙手,看起來小心謹慎。

  杜勤之看了笑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其中一人回道:「二爺跟三爺說,四爺要是起來了,就把門口堵住。四爺,您如今的身子不能再出去折磨自己啦!」

  雖然想發笑,杜勤之卻更是自責,心裡直嘆:「讓兄弟們擔心啦……」

  他翻開了被褥,拖著疲倦地身子,才要下床,兄弟們又阻止道:「你……你要幹什麼?別……別想出房門啊!──你們派人去把二爺跟三爺請來了沒有?」

  發出了像求救般地叫聲,那位兄弟卻是被一隻粗壯的手推開,衝進來的是袁寒松,緊跟在後的還有鍾囿傑及周奇。

  「可終於醒了!──你們快去請大夫!」

  「是!」

  袁寒松發落著底下兄弟,已然挑起了鏢局一角,再給他多些時間,或許就能傳承于震遠的俠義精神了吧!

  經大夫脈診後,已確定無礙,眾兄弟才暫時鬆了一口氣。連大夫都說,如此大病,能不服一帖藥便痊癒,簡直是奇跡!

  大夫只開了幾帖溫補強身的藥,便速速離去了。

  當杜勤之又要下床,眾人還是阻止。他笑道:「沒事,我換件衣服。放心吧!我不會再讓大哥失望了。」

  看著兄弟們投來疑惑的眼神,杜勤之再補充道:「今兒個不是要送大哥最後一程嗎?你們總不是讓我這副德性前去吧?」
 

  看著杜勤之與兄弟們身穿喪服,跟著送葬隊伍從街上緩緩出發,男童又拿出藏在袖裡的菸斗,與一旁看似無人地空氣說話。

  「可總算了結一件事了,這人身綁手綁腳,做起事來可真不方便。孟氏說得對呀!我還得學著做人呢!」

  「您可好,最多讓人當成愛自言自語的怪孩子,咱兄弟可是動不動就得睡。」

  回答他的,是躲在屋簷陰影下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孩,但對街的孩子直往他們的方向看,看了看黑衣男孩,又再轉頭看看隔幾間房子前、坐著打盹及在一旁獨自嬉戲的孩子。

  「娘!那兒有三個一樣的人啊!」對街的孩子拉著娘親的衣袖、指著藏在陰影下的黑衣男孩如此說,引起祂及那位小公子的注意。

  但那男孩的娘親回道:「傻孩子,又在胡說八道了!那家人生的是雙生子,哪來第三個長得一樣的人啊?唉──我看啊!等于總鏢頭的送葬走遠了,再讓你爹帶你去廟裡燒個香吧!」接著,又拉著孩子的小手,道:「別看了!先進來吧!」

  小公子看了亦笑道:「雙眼帶靈氣,那孩子可看得到你們呢!」

  「哼!以後別多嘴干擾咱們辦正事便好。」

  「去吧!這兒有我看著呢!」無視黑衣男孩所言,那小公子如此說道。

  黑衣男孩睥睨一眼,回到自己肉身旁,帶上身旁那個長得一樣的兄弟,隨著送葬隊伍而去。

  只留下叼著菸斗的小公子,躲藏在暗巷裡,雙眼緊盯著隔幾間房前兩個坐著打盹的孩子。那兩個孩子長得一模一樣,一個已經睡了許久,一個在黑衣男孩經過身旁時才打起哈欠,坐在自己兄弟身旁,沉沉睡去。

  參考資料:
1.     壽衣(維基百科)
2.     葬禮(維基百科)
3.     三魂七魄(維基百科)
4.     陰陽眼(維基百科)

  就是這樣。

  雖然是在寫這一篇時才寫的,我已經盡量把想表達的寫出來的。但是又不能劇透太多,真是傷腦筋XD

  其實壹站的古代篇還有很多東西可以寫,例如周奇的最後。不過跟其他兄弟比起來,可能較為俗套。在驛站這一篇時就有講到,周奇會在六十歲時死於市街,他因為在結拜兄弟裡年紀最小,個性最為浮躁,雖成親了,把劍藏於市集,因緣際會之下將那把劍打成菜刀,但是個性難改,動不動便跟人吵架鬧事,六十歲了還不認老,拿起菜刀要跟人輸贏,最後就落個慘死市街的下場。

  總覺得寫出來的話會跟梁福地一樣被人罵「活該」XD

  又或者是周奇曾是鏢局鏢師,成親安定下來之後在市街落腳做小生意,鄉親們都很愛戴他、倚重他,有什麼小事都請他出面處理。六十歲那年一個外地來的年輕江湖混混,白吃白喝、倚強凌弱,周奇拿出自己的菜刀說是拿自己的愛劍打造的,被混混笑說:「聽過拿著雞毛當令箭,沒聽過拿著菜刀當寶劍。」

  後來混混仗勢人多又使詐,錯手打死了周奇。待袁寒松帶著官府的人趕到,為時已晚。只能撫屍痛哭:「大哥走了,二哥跟四弟也走了,現在連你也走,叫我一人該如何是好啊?」

  總之古代的故事就先暫且結束了,將來再寫這一篇的時候,應該就是現代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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