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Haze blue
新曆2049年1月
「瑞圖,你還好嗎?你昨天到底有沒有睡覺啊?」熟悉的女聲在恍惚間響起,瑞圖吃力了睜開了異常厚重的眼皮,看到的正是滿臉淺笑的愛麗西亞。
「你也不要全都自己分攤嘛,我不是就在這裡嗎?叫我一下又不會怎樣。」她賭氣的鼓起了臉頰,這樣相似的場景令瑞圖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不是應該被軍團擊中昏倒了嗎?為什麼會身處在過去的時間點呢?
難不成是穿越?還是被稱之為「走馬燈」的死前幻影。
此時瑞圖臉上寫滿了疑惑。
「就是觀測軍團那件事啊,我只是不小心睡著了,到了輪班時間怎麼都不叫我?」愛麗西亞賭氣似的向瑞圖的肩膀打去。
「呃呃啊啊……」
「走吧,吃早餐了。」
愛麗西亞露出一貫的燦爛笑容,用隨意豪爽的口吻說道。
她的情緒一向都不會停留太久,通常都會是轉瞬即逝。
看著愛麗西亞消失在屋頂的背影,瑞圖才緩緩的擺脫了愣住的狀態,開始理解起現狀。
與其說是走馬燈,其實比較像是做夢,畢竟瑞圖還是有關於被大衛所救,只是在離開森林外圍時不知道撞到哪裡而陷入昏迷的記憶,也有想起西汀大姐的戰隊有前來援救的事實,所以他應該沒死才對。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夢到以前在「短槍」的時光。
通過對話,瑞圖得知了他身處的時間點大概是闊刀戰隊慘遭差點團滅的日子,存活下來的只有五人。
而同時也是,愛麗西亞死亡的那一天。
為什麼會夢到這一天,瑞圖自己也說不上來,明明他已經把傷口掩飾到已經看不到疤痕了,為什麼這樣令人不願回顧卻遲遲無法忘懷的日子又要讓他經歷一次。
不過既然連像愛麗絲夢游仙境中那種光怪陸離的世界都可以夢到的話,那瑞圖這種大概也是情理之中吧。
看著遠方被雲層籠罩的密不透風的慘白色天空,瑞圖深深地感受到那股被什麼揪住的心痛,明明在戰場沒有感覺,在這個虛構的幻境卻鮮明地不可思議。
「瑞圖!你在做什麼,要吃飯了啦,再不下來就不留你的。」就在瑞圖仍在胡思亂想時,愛麗西亞那標誌性的鬧脾氣用的開朗嗓音從樓梯上傳出。
瑞圖為了讓自己斷絕這些越想越難受的念頭,用力用手拍打自己,讓自己能夠變的有精神些,就算是裝的也不想讓愛麗西亞和其他人看到自己現在這個難堪的樣子。
「這就來!」
而就在瑞圖爬下階梯的時候,一個正披散著一頭灰白直髮的愛麗西亞正一手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群青色髮帶,一手拿著固定用的橡皮圈。
「早餐卡爾在弄了喔,聽說陷阱抓到鹿了,看來今天可以一頓好的了。」愛麗西亞開朗的笑了起來,大概是因為睽違了一個禮拜終於有獵物上門,可以吃到肉的關係吧。
「瑞圖大哥,別傻傻的站在那裡啦,快來幫我買烤肉。」
「喂,不是你說你要烤的嗎?怎麼又推給其他人了,凱恩你過去幫他。」愛麗西亞動作俐落地把馬尾紮了起來,雙手叉腰的發號施令。
那指揮的樣子,儼然是這裡的大姐頭,不過愛麗西亞大概很享受這種角色就是了。
看到弟妹正在做早餐,瑞圖也跟著湊過去,要是因為放不開剛剛想的那些事而呆呆矗立在原地的話,一定會被愛麗西亞發揮不對勁的。
因為平常的瑞圖是不會管昨天發生了什麼,依然過著今天的人,是個無論昨天多麼悲傷,在睡一覺之後,都可以帶來笑容的人。
於是,他走到隊員聚集的中心,和往常一樣融入他們的世界。
「喂卡爾,你鹽加太多了吧,這可是稀有物資欸。」瑞圖揪住站在烤肉旁邊,正為香噴噴的肉撒著鹽的卡爾的衣領。
「可是瑞圖大哥你不是說烤肉的時候,調味料都不要吝嗇嗎?」卡爾皺起他濃金色中略帶透明感的眉毛,反駁的說道。
「你這樣小子,你加的這量已經不能叫多而已了吧,這應該是吃了會狂灌水的量了啦。」
瑞圖看著在尚未烤熟的部分上,那一坨被肉汁浸染過的淺褐色液體,一臉無言的說道。
「唔……呃……我現在不就是在抹平了嗎……」
卡爾用著藉口被拆穿的尷尬表情說道。
「他在瑞圖大哥還沒來的時候,一臉驕傲的說著,『烤肉就是要吃重鹹才對!』」
「然後就自己大意,不小心在撒鹽的時候打翻整匙的鹽了。」
比卡爾小的弟妹,則在聽到動機後,還加碼爆料更多內幕。
「喂你們兩個小鬼,怎麼能這樣揭別人的底呢?」
卡爾佯裝不悅的斥責著,不過很快就被眼前這兩位比卡爾還古靈精怪的弟妹回了一個鬼臉就跑走了。
看著眼前這兩個互相嬉戲中的男孩女孩,這時隔好久都未曾碰觸的喧鬧日常,對瑞圖來說依然是如同夢裡發生的幻覺,沒有實感。
「啊大哥你現在看起來還挺閒的,烤肉就交給你了,我去把那兩個小鬼抓住。」
卡爾露出惡作劇的笑容,朝著男孩女孩奔跑的方向奔去。
而瑞圖只是靜靜地接過夾子,若有所思的看著弟妹們歡鬧的日常。
縱使回到了過去,多活幾年的經歷還是讓瑞圖產生無法彌補的隔閡感。
瑞圖不願意面對未來好幾個小時後的結局,可是既然是夢的話,就算是如何改變也不會對現實產生影響。
就算夢裡救下愛麗西亞和其他應該殉難的隊員,醒來後依然是一場空。
而且,連陪伴他近一年的同伴(伊莉娜)也沒能救下,就這樣犧牲掉了,瑞圖可以清晰的聽到他內心中的慘叫和哭聲。
實在是太痛了,就算伊莉娜是戰鬥到底,她用他的性命,換回了闊刀戰隊的其他人,是具有意義的,可是,瑞圖的心跳卻止不住熟悉之人離去時會有的心痛。
「瑞圖!陪我去裝水吧。」
就在瑞圖在被情緒充斥著而難受的瞬間,愛麗西亞突然出來,並直接拿住他的手,把他連拖帶跩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
「喂卡爾,別再玩了,肉要燒焦了啦。」
「欸……我不是叫瑞圖大哥幫忙看一下嗎?……」
「還不是你把鹽灑翻,自己惹出的禍就要自己把它結束。」說完愛麗西亞露出如大姐姐般的淺笑,雖然口氣還是一樣豪放就是了。
她邊和卡爾鬥嘴邊拉著瑞圖往廚房邁進,這種直接到令人摸不清頭緒的行為讓瑞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表示。
這到底是愛麗西亞一時興起?還是被看穿他其實是來自未來的瑞圖?
心中的煎熬感在那一刻急劇上升。
那種煎熬和內心的不安迷茫混合成了一股莫名的焦慮感。
他想尋求前行的方法,想尋求可以貫徹戰鬥到底的自我,但在現實中,就好像是路被堵住一樣,哪裡都去不了。
可是,瑞圖受不了那個只會停留在原地的自己。
「好了,瑞圖我們走吧!」
在愛麗西亞的燦笑之下,瑞圖被迫跟隨著她的腳步,走向了廚房的一角。
Haze blue=霧霾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