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回憶的路標
學校走廊，迴響跫音。
和輝神色黯然，他眨動幽暗深邃的瞳眸，於空蕩無人的走廊獨步。
『焰到現在都還沒來學校，這太不尋常了，以前都不會這樣的。即使與魔獸奮戰到清晨，她還是會來學校的。但是今天……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和輝持續黯思：
『焰，妳一定要沒事啊，三天後就畢業典禮了……希望是我多心了……』
他若有所思，而後赫然自語：
「等一下，現在走廊上都沒有人──糟糕！剛才上課鐘聲就已經響過了啊！我到現在還再慢慢走──」
「等一下，你是川澤和輝，對吧？」
黑髮少年驟然耳聞無機質的嗓音，他不禁怔愣半晌，才回道：
「啊……嗯！是誰？」
「現在我已經讓你看得見我了，因此現在直接用心電感應溝通就行。」一隻純白生物自欄杆上躍地，以血紅色的眼瞳仰視和輝：
「即便你在曉美焰的口中聽說過我了，不過我還是先簡單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丘比，任務是挑選有資質的女孩子，讓她與我簽訂契約，實現自己的祈願，並成為魔法少女。或者是對於願意成為魔法少女的女孩子，我也可以與她簽約。只有被我選中的人，才能看見我，並聽見我的聲音。」丘比續闡述：
「我一向來只會挑選女孩子成為魔法少女，因此一直以來，只有女孩子看得見我。但因為現在面臨特殊狀況，因此我破例，首次與少年交流。」
『什麼特殊狀況？等一下，我確實從焰那邊早就聽過你的存在，原來你就是焰口中的『孵化者』！還有，你為什麼能夠認出我？』和輝開始使用心電感應，他橫豎眉宇，目光驟轉銳利。
「哎呀哎呀，沒想到還知道我是『孵化者』，那關於我的介紹就不必再多說了。」孵化者晃動鬢毛續道：
「我之所以能夠認出你，是因為我有時候會在焰的身邊，看到你與焰在對話。只是你當時還看不見我，自然就不曉得這件事。而你的名字，則是焰私下跟我談話的時候提到的。」
『看到我跟焰對話！難道你一直在監視我們嗎，孵化者！而且焰私下跟你談到我什麼事情？』和輝的語調轉為堅定嚴厲，橫眉倒豎。
「嘛，就對我這麼不信任嗎。我只是偶爾看到你們對話，但我對你們的閒聊，完全不感興趣，因此沒有監視的必要。而且焰也沒有特別跟我聊跟你相關的事情，她不願多說，只是稍微提到你的名字，及大略提及與你有關的重要事情。她對你的想法，完全沒有跟我提及，而我也沒興趣追問，因此你的懷疑是多餘的。」
『是嗎，你最好說實話，孵化者。雖然你平時跟焰是合作關係，但我也從焰那邊聽說過，你們的本質是唯利是圖的，而且不帶任何感情，所以不能輕易信賴！』和輝的聲調森冷嚴峻依舊。
「哎呀哎呀，真是的，何必對我如此戒備？假使你不相信，盡管去問焰吧。而且我跟你利害一致，是站在同一線的，盡管放心吧。我會破例來讓你看見我，就是因為我要和你合作。而要跟你合作的事情，你都還不讓我解釋呢。」孵化者續言：
「我先長話短說，詳細的來龍去脈待會再解釋。簡言之，因為這次遭遇一隻能力相當不尋常的魔獸，目前還再追蹤。而在追蹤的過程中，焰與她合作的其他魔法少女誤入迷宮，遭遇到黑霧後陷入昏迷。」白色生物接道：
「而其他與她合作的魔法少女，都已被自己所最『在意』的對象喚醒，只剩下焰仍在昏迷。在場的所有魔法少女都已盡力呼喚她了，但她毫無反應。因此我認為唯一有機會喚醒她的對象，就只有你了，和輝。」
『等等，她陷入昏迷！你是認真的嗎！別使什麼技倆來唬弄我，你別因為對焰有所企圖才說這些話，我絕不會讓你動到她任何一根汗毛，孵化者！』和輝的眼神聲氣，威嚴冷峻，闃黑深邃的黑瞳，閃爍森白幽冷的寒光。
「你的語氣變得異常尖銳和堅定呢。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跟你是站在同一線的，不然就不會來拜託你。此外，我們孵化者是不會說謊的，所以我說的這些就是實話。我們對她沒有任何企圖，還指望你來幫忙喚醒她呢，和輝。不然的話，她可能就會終生不醒，缺乏她的戰力，可能就無法消滅那能力不尋常的魔獸，進而導致世界滅亡。這般境地應該是你不樂見的吧。」
「世界滅亡？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有根據嗎？如果這是真的，這樣絕對不行的！而且『她』可能會終生不醒？絕對不可以啊！小焰！」和輝情不自禁地吶喊。
「因此，我們才會這麼需要你的協助。所幸我們孵化者擁有無數的相同身體，且共享意識。因此我在結界中的『身體』遭遇此事後，就決定使用可能距離你最近的身體來找你，將你帶入焰她們所處的結界，抄近路與她們會合。為什麼知道如何抄近路？因為我在那結界裡的身體，剛才已經調查出來抄近路的方式了。」丘比氣定神閒依舊：
「隨後我這副『身體』就會離開，你將會與我原身在結界裡的身體溝通。」丘比眨動血紅色的目瞳：
「為了讓焰甦醒，進而拯救世界，請務必來助我們一臂之力，和輝！」
和輝俯首片晌，尋思：
『……為了不再讓自己後悔……』隨後用心電感應：
『為了預防萬一，你的話我就姑且一信，但是，如果你敢耍出什麼卑鄙的伎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孵化者！』
「嘛，我已經說過我們孵化者是不會說謊的，何況我們站在同一線，世界滅亡也是我們孵化者所不樂見的，這對我們只有壞處，因此你的質疑確實是多餘的。不過，既然你終於答應了，那就趕快跟我來吧，和輝。」白淨生物轉身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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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髮少年與潔白生物於白色迷宮行走。
「就是這裡，去跟她們會合吧，我先離開了。」孵化者轉身離去。
和輝望向前方，眼見一群少女，以及另一隻「白色生物」，正盯視自己。他迅即邁步向前，隨後駐足在他們面前，九十度鞠躬：
「初次見面，我是川澤和輝，是小焰的……同班同學，現在要來嘗試喚醒小焰。請問現在她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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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輝跪坐於小焰身旁。
「川澤君，那曉美同學就麻煩你了，請加油。」麻美表示祝福。
「那就交給你啦，川澤，你一定有辦法把焰喚醒的，加油！」沙耶加向和輝展露樂觀爽朗的笑靨。
「嘛，雖然我不確定你有多少本事，不過現在也沒有其他更好的人選了，總之你好好努力啦，川澤。」杏子搖倒餅乾袋，眾多餅乾落入口中。
「請川澤哥哥一定要好好加油！川澤哥哥是大家最後的希望，但請不用擔心，渚相信川澤哥哥一定辦得到的！」渚瞪大楚楚動人的圓眸。
「啊，謝謝大家的鼓勵，我會全力以赴的！」和輝頷首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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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已經迷失多久了。
似乎從回憶起前幾天我與和輝君互簽畢業紀念冊後，便忽感一陣暈眩。清醒後，便發現自己身處於永無止境的白色空間中──因為無論我怎麼走，空間似乎不曾移動過。我一直在原地打轉，徘徊在這沒有出口的空間中。
我完全無法理解，究竟是什麼緣故，讓我一直受困在此。我不禁逐漸感到徬徨，若我繼續在此徘徊，似乎會失去什麼。但我無論如何回憶，就是想不起來自己當初為什麼會走到這裡。似乎已經遺忘最初的目的，因此找不到路標，而在這一望無際的白色空間中迷失了……
為什麼我會遺忘最初來這裡的目的？為什麼我的思緒，看似和這白色空間一般單純，但內心深處，似乎暗潮洶湧，有什麼在激烈交戰著。能夠感受到，內心因為不斷掙扎，而隱隱作痛……
內心為何交戰？為何掙扎？我無法進一步感知，而無法理解。
我究竟，該如何走出這個地方？當初我來到這裡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小焰！聽得見我的呼喚嗎？」
這是從哪裡傳來的聲音？而且竟然呼喚我「小焰」，會這樣呼喚我的人，只有──
「小圓！」
我情不自禁地吶喊，但隨即感到不對勁──
「不，不對！這個聲音不是她，而是──」
沒錯，那是自從小圓化身為神以來，最熟悉的聲音──是和輝君！但是，為什麼他會叫我「小焰」？而且他在哪裡？難道是在我的附近嗎？
「小焰，聽我說，為了拯救妳所最在意的「小圓」，趕快清醒過來吧，別忘了她現在被魔獸綁架了啊！我想，妳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努力去拯救她的吧！」
聽到「拯救小圓」，我回想起來了──
「小圓！」我再次放聲呼喚。沒錯，我會遭遇到這一切，就只為了，拯救小圓，與我日夜思念的她，能夠重逢啊！
那溫柔纖細的語調，持續在耳邊迴盪：
「所以，請趕快擺脫迷惘吧，雖然我不確定妳是不是為了什麼事迷惘，但我是這樣猜測的。我深信小焰是很堅強、很有責任感的女孩，一定能夠堅持自己的目標，並承擔應有的使命！我深信妳只要轉念，就有能力清醒，去拯救小圓，並且拯救世界！不要迷惘、不要害怕，我會一直陪伴在妳的身旁的！」
這些話語，讓我心中湧起一陣感動──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這份溫柔，感覺好熟悉……
「小焰，請相信自己，只要妳能夠醒來，就能拯救到小圓，並跟她重逢了！這是妳最期望的事情吧？現在小焰的同伴，正等待妳清醒，一起拯救小圓！」
他的語調，依舊是如此溫柔，是多麼的似曾相識……
『所以呢，我全都知道了，在很多的時間上，小焰為了我所做過的努力，所有的一切，多少此地哭泣，變得傷痕累累，盡管這樣還是為了我……一直沒能發現，抱歉，抱歉呢……』
『因為成就現在的我，才能知道真正的妳。』
『總有一天也會和小焰重逢的，在那之前，只是短暫的離別而已。』
當時，小圓剛化身為神，即將與我分離前的所說的話語，又再次湧上心頭……啊！沒錯，無論是過去無數次的輪迴，還是自從她成為神，喪失輪迴能力後，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她，只為了小圓！守護和平，也只是希望不讓她的犧牲白費……
然而，自從與她分離後，即便有其他人陪伴，我還是會感到寂寞。我一直深切期盼，何時能與她重逢？沒想到，真的在將近一年前，剛升上國三不久，與一隻能力特異的「魔獸」奮戰時，她居然暫時被那隻魔獸召喚出來。雖然只是曇花一現，但我還是再見到她了……
那次的經歷，至今依舊難忘，除了與小圓短暫重逢外，我身為「魔法少女」的秘密也被和輝君知道了。之後，是他一直扶持我，才走到今天……
如今，我又有與小圓重逢的機會了，那……無論多深的罪孽我都願意背負，無論最後淪落到何種境地，我都能接受！只要妳能陪伴在我的身旁……
所以，我……一定會來拯救妳，無論遭遇到多大的阻礙都會來拯救妳！一定會實現自己的許諾！
我邁出步伐，第一次感受到白色空間會伴隨我的前進而移動了。
「我深信，小焰一定有辦法克服困難，清醒過來的！」
我再次聽聞和輝君的呼喚──此刻，我望見前方不遠處，有個路標，我立刻朝它飛奔過去。這就是，我一直期盼看見的路標啊！
這樣的話，我就能夠……
當我跑到路標面前時，路標忽然發出萬丈光芒，我的意識，又與我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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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髮少女逐漸睜開靈眸，映入其紫藤色眼簾的，是一名欣慰之情，溢於情表的黑髮少年。
「小焰！太好了，終於醒過來了！」和輝情不自禁地以手環住小焰的雙肩，將她的腰桿扶起。
「啊，對了，跟妳解釋一下，我會在這裡，是因為其他人都無法喚醒妳，所以『它』希望我來喚醒小焰，我就馬上過來了。」和輝指向潔白生物。
兩人四目交會，小焰凝眸定視和輝片晌，發覺自己的肩膀被他攙扶，臉色不禁泛起一陣紅暈。
她旋即側臉，望向他方：
「……謝謝你，和輝君……」
隨後，她暗自尋思：
『……不行，我必須趕快去拯救小圓……』
她迅即起身，轉身背對眾人冷語：
「不好意思，耽誤到拯救小圓的時間，事不宜遲，趕快上路吧。」
小焰邁出步伐。
「小焰？」
和輝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黑髮少女持續思索：
『沒錯，我再也不會陷入迷惘了。我現在就來拯救妳，小圓。』
她撥弄烏黑秀髮，髮絲搖曳飛揚。
黑髮少女，持續邁步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