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文長4000,略矯情,其餘照舊(?)
我還能夠為他們做什麼?
當我注視著他們的對話時,心中不免會冒出這樣的疑問。
※ ※ ※
大概是由於槍擊士快要更新出沒的緣故。
老友阿凰帶回了一群回鍋的夥伴們。
那一個自己印象薄弱的名字,自己倒底是不是真得有見過,其實自己早已想不起來。雖然不是相同的門派,但畢竟是認識了快要八年以上的老友,很多事情還是依循著交情盡力援助。
46級5星的人物,現在幾乎不可能在路上看到,幾乎可以說是接近遠古時代的象徵。這一個個活化石就這麼出現在我的屏幕上,在我的隊伍中。如果說從白青山脈到我們現在所熟知的破天聖島和建元成道為一個階段的斷層,那麼從水月平原到我們所現在將要進入西洛的劇情,又是多大的一個鴻溝呢?
看對方身上全套血浪鯊灣的八卦牌,我內心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雖然說純新手倒不至於,但是這個脫節程度倒也相去不遠了。
我盯著包袱裡的物品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邊盤算邊朝著阿凰的手中塞進了一些基本的物資。邊交託還邊細數著:「靈石四百顆,靈丹五百顆,月石二十顆……」
或許還不到闊綽的地步,但算著也總都是金幣。對於這些認識還不及半天,而且是別人家的小夥伴們,這樣的回鍋大禮包也算是能夠撐得上檯面了。
交付在老友手中的材料,包含著些許的期待,還有……某些曾經無法放下的失落、遺憾,還有感慨。
自己是在什麼時候囤下那些材料?早就想不起來了。
可是,從耳機裡傳來的笑聲,還有那些發現新世界般深吸一口氣的驚呼,卻好像是跨越了很漫長的時間,從記憶中一點一點地慢慢變得清晰。
大概還是執念吧?
我趴在自己的電腦桌前,沉默地聽著。
※ ※ ※
某天晚上,阿凰突然地發了個密語給我。雖然文字內容並沒有表達的太多,但是字裡行間卻滿是身心疲憊的無奈感。
簡單的大意是,他們團隊六人在「熟練」的被遺忘的墓地中卡住了。
「直接讓新手去打熟練是什麼概念?還是三個新手?」
「……你別問我,這不是我的主意。」
其實讓新手直接在熟練副本裡體驗難度也是一種磨練的方式,但那是不是適合所有的新手,而且是直接半數以上新手的團隊,是一個需要稍微思考的問題。
「過了?」
「停在30%,因為太晚了有人要上班,就沒有繼續下去了。」
對阿凰來說她多半是不會因為副本沒有通關而感到失落,會讓她語氣些微感到失落的原因,多半還是顧慮到在她團隊中的小夥伴心情。
被遺忘的墓地,對於這些新人小夥伴們,是能夠帶來成就感的副本嗎?
「而且我們光是一王的時候,就卡了快要一小時。」
阿凰臉上也許露出了淡淡的苦笑。
曾經一個人背負了太多的她,或許同樣也會因為這樣感到疲憊,而這樣的情緒即使時隔已久,或許仍很真切的回到了她身上。
真要說起來的話,阿凰也不過比起她家那些小夥伴早回歸了兩個月的時間而已,她小夥伴們有的問題,老實說她自己也並不會少,充其量也頂多是多了更多時間去謀合她的角色和副本的通關方式而已。
比起一個人獨行太久的自己,她背負得似乎要更多些。
「不然,明天換我帶他們試試?」
話才開口,我便開始躊躇。
遺忘墓地,我自己其實也不是非常熟悉。至少是沒有餘裕到能夠毫無壓力撐起整個熟練難度副本的程度。
為什麼我會想要嘗試著帶領她的團隊,自己和自己過不去似的,接下這個本來就不輕鬆的任務呢?因為考慮到她的團隊裡並沒有像樣的坦職?為了證明自己更有能力?還是單純的因為和阿凰的交情,想要分擔一些那些對我而言已經成為過去的情緒嗎?
我的心情很複雜。
從某種意義上,那本來是我想要見到和那些過去曾經在我身邊的那些夥伴們共同努力的畫面。而如今,那種逐漸被時間沖刷得淡然的情緒,卻又被老友和她身邊夥伴所遇到的瓶頸又再度揚起。
去年冬天的時候,自己的團隊開始對於劍靈的生活感到疲倦,無論如何都無法找回當初的感覺。看到努力毫不吝惜的被放棄的結果,自己像是著了魔似的提升著自己的能力和操作熟悉度,放下自己的劍士,像是要忘了那一切似的選擇了更損耗手指的刺客訓練。
長時間加班對手部的勞累,還有刺客這職業細微操作。
等到留神回來的時候,自己的手指早已經不堪負荷,中指的關節已經發炎,連彎曲一下都感到疼痛不堪。無論那是不是因為兩方交乘對身體帶來的疊加負面傷害,我則是真真切切的成為了自己口中不時挖苦自己的「手殘」。
而這樣的堅持,卻只留下無奈的結果。
提起手指的事時,阿凰顯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並不是不理解老友的擔心,只不過這樣的擔心,在某種層面上顯得毫無意義,而這點……其實阿凰自己也很清楚。
那種執著的,不願妥協的,把自己逼到極限的作風,我們都了然於心。
累的,是自己。但……值得嗎?會後悔嗎?
像這樣世俗的問題,也許我們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得好。
我很難判斷自己到底會不會覺得遺憾,當初自己拚了命所想要看到的畫面,雖然似乎已經成為了某種無法實現的夢幻泡影,但那時候為了整個團隊留下來的機體素質,對於手指的操作和意識,就像是如同發炎指跟的痛楚般,仍然一路跟著我走到了今天。
痛苦嗎?難過嗎?
如果硬要說的話,單純的記憶不該會有什麼情緒的起伏。
所謂那些心底的起伏,其實都是自己思緒的副產物。
難以恢復完全的手指,僵硬的疼痛感依舊顯得吃力;無法再重新組合起來的隊伍,或許只能在這些令人恍神的笑聲中,告訴自己早已走過。
所以……真的就只是執念而已。
「等一下由我拉住大小老婆,其他人鎖定張啟富攻擊就好。先讓我把兩隻帶開到旁邊你們再開始打。你們不用擔心輸出,不足的地方我會補上。第一次的全屏攻擊由我御劍擋掉,然後第二輪的冰花會提示你們開的時機,不要慌、不要亂,穩住就好。」
他們那天走進這裡的時候……有人和他們說過這些嗎?
有些老手會認為,把新手丟進副本裡,讓他們去磨,讓他們去感受,讓他們去體會王的攻擊,在失敗中慢慢記住整個流程。
但……讓新人體認死亡的無力感,那是我們走在前面的人應該做的嗎?
『死一死就知道了。』
這種像是在開玩笑般的殘酷,或許更適合在一無所知的拓荒。
而我認為,那不該是我們帶給那些新手們的態度。
就像是現實中教育一樣,我從不覺得我們可以把那些事情像是在踢皮球般不斷丟給下一個教育者。告訴自己,社會會教導他們,生命會讓他們找到出路,或許這些話是不假,卻冰冷地有些令我生厭。
他們有那個心學習,有那個心努力,那為什麼我們不給他們機會?
我又想起那天阿凰提起他們團隊沒有辦法通關時提到的話:
『我覺得……以他們目前的條件來說,他們已經表現得很棒了。』
或許對於我來說,這才是我想要嘗試為阿凰他們做些什麼的真正原因。
既然很棒了,為什還是沒辦法通關呢?
我很難分辨那時候的阿凰說出那句話時的心情。
她很少為了自己的事情而煩惱,但她總為了別人的事自責。儘管她嘴上總不承認那些,但她往往都為無法帶給團隊更多,沒辦法讓她所努力的團隊得到應有努力的成果而感到苦惱。
她同樣是一位門派長,同是團隊的領導者,當她看到自己家的孩子們在努力後沒有通關的時候,向我密語表達自己身心的疲憊時,她究竟抱持著怎麼樣的情緒,我並不是相當清楚。
那時候的我,就連體會到這樣的煩惱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從某種意義上,我對我這個已經有多年交情的老友,還是或多或少感到有些羨慕的。
──我能為他們做什麼?
懷抱著過去的煩惱一路至今的手殘,能夠為他們做些什麼?
或許……只是給他們一個機會,同樣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等一下我來分配工作,因為今天只有五個人,所以大家要記的事情會比較多喔,還是一樣不用擔心輸出的問題,你們現在只要做好分配的工作內容就好。」
讓他們放心學習。
「每次到了第二輪分電的時候大家好像都會亂掉呢,你們先不用在意輸出問題,到那個時候就先停手就定位吧?其他的部分我會再調整,你們熟悉適應迴圈,等到熟了以後就會變得很簡單了。」
包容他們的錯誤。
「我覺得快成了,大家都在進步,只要維持下去就可以過了。冰花時機很熟練,分電的時候再多注意一些,注意凝視的位置,聽清楚指示。」
給他們時間。
「以後你們熟了以後,你們團裡自己打都可以的。」
最後……給他們成長的期望和空間。
不要忘記最初的目的,不只是讓他們在這一次通關,而是讓他們理解在熟悉副本的過程中,熟悉並理解自己能夠擁有的可能性。
阿凰說,她覺得他們很棒了。
那麼……我該做的,就是讓他們開始相信自己也能夠做到。
然後,就在阿凰一直擔心著我的睡眠時間的不斷拉扯中,我們最後還是看到了暴走聖倒下的系統公告。如果要說有什麼比金光更令人興奮的時刻,或許就是拓荒時看見自己努力終於有所回報的那一瞬間。
為時三小時的熟練被遺忘的墓地,如同在拓荒一般。或許也是系統體恤我們的辛勞,就像說好了般悄悄地在我們的寶箱中放入了一件忘憂衣。
我從未看過的寶箱內容物,還有我已經快要忘卻的歡笑聲。
那在我的記憶中或許延遲了好久好久。
阿凰問過我:
「我只想知道,你現在開不開心?」
在付出那麼多又失去那麼多後,是不是還能夠感受到那樣的情緒?
是的,我是開心的。
即使那樣的情緒,已經混入了太多的雜質。
來自遙遠過去的憧憬,終究化為了走過漫長時光的執著。我在那些回鍋小夥伴身上,找到了一些東西,也放下了一些執念。
正如阿凰所說的,他們都很棒,他們都還能夠再成長,他們有能夠互相彌補自己的夥伴。更重要的是,他們還保有屬於對這個遊戲的期望和未來。
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情,或許再找到一個人,或許能夠找到四個人、六個人,所有的人拉起手圍成一個圓圈時,說不定就能夠做到。
而我能夠做的,就是連接起過去和未來,在他們成長到能夠自己向前邁進的來臨之前,握緊手中的那把長劍,僅此而已。
發炎的手指仍然沒有痊癒,等到痊癒的時候,或許自己也沒有把握還能夠站在隊伍的最前方,或許就只能帶著自己的回憶淡然過完接下來的日子。
也許我不能抱怨什麼。
因為,其實我已經擁有得太多。
不管是在回憶中,還是現在,全部都是。
從那天起,我就投入了幫阿凰他們家人進行劍靈復健的日子,從白青山脈的副本,到以我們目前可以不會有太多糾結能帶著三到四名小夥伴的南天聖地。
我還能為他們做什麼?
或許某天當我再也無法回答出這個問題的答案時,而那時他們也再不是現在的新手。那對我來說又意味著某些事物,可能就是一個階段的結束。屆時的我,或許會默默看著他們走向未來,即便那個畫面中的自己已經不復存在。
而即使只有一個人記得也好。
記得他們曾經也還是什麼不懂的新人;記得曾經有個劍士那麼陪著他們打過了那個既不算困難,卻也稱不上簡單的副本;記得他用怎樣的方式,手把手在團隊中給他們前進的指引。
而後,總有一天,由他們成為那樣的角色。
只要繼續走下去的話,那一天或許真的會來臨。
人不在了,但意識將會被傳承下來。
又或者,只是我希望能夠被傳承而已。
而那時的自己,也許還是會在稍微苦澀的情緒中悄然露出滿足的微笑。
靜靜看著那樣的光景……
無怨無悔。
文後雜談:
文長很長了,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或許有太多心情需要被消化,不只是我,還有每個閱讀的人。
放個兒子(女兒)壓驚:
還有最近閒得蛋疼的人幹的兩件事情:
(單挑一般模式被遺忘的墓地)
(單挑四星烏龜)
有空有閒的話,下一個故事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