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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觀海、渡海、覺海(一頁書個人向二創同人創作)

樓主 =U=促進委員長崧雪

剛入坑的小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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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這是由三篇短篇組成的故事,雖然故事各自獨立,因為存在一些共同主題,故將三篇集結。
寫作時希望這三篇能做到「塞在原作某個角落而不顯違和」,故事內容,就大概會是一些沒在原作演出,但在原作背景下我「想當然爾」可能發生的故事。
在此大前提下,〈觀海〉講述了絃首在入魔城禁地前與梵天的照會、〈覺海〉著重在《天機》故事線開展前梵天跟道軒眉圍繞人覺的討論、〈渡海〉則回歸對一頁書本人的描述。
OOC難免,望道友不吝指教。以下正文。
——————
〈觀海〉
  六絃之首愛琴,這是江湖中人共同印象,他也確實彈得一手好琴──至少天波怒潮曲向來震懾魔道。但說也奇怪,除卻對敵時分,蒼甚少在人前撫琴,幾乎只有在天波浩渺入夜時分,焚香雜著絲絲鹹味,才隱約從往復濤聲,聽見若有似無琴韻。因此有幸聆聽者,通常也大有來頭:正如這名腳步透著謹肅,卻熟門熟路穿越護界陣法的訪客。

  「絃首。」

  面海而坐的身影一頓,琴聲嘎然而止。站起,轉身,蒼向來人淡淡問候:「百世經綸大駕而來,是蒼失迎。」

  「豈敢,是梵天唐突了。」一頁書微微頷首,算是回禮。

  「勞動你親來天波浩渺,料有大事。」蒼自顧自地走入崖邊木亭,開始擺弄桌上茶具。

  一頁書也不客氣,逕自對席而坐:「絃首素知天命,何必明知故問。」

 蒼眼神低垂,專注在茶葉舒展、染色,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眼神:「你功體現狀,咱心知肚明,不宜插手。」他抬起頭砌茶,精光一閃而過,不知是茶水折射,或者如淵眼神。「人各有命。」

  一頁書抿了口茶,回問:「是使命或運命?」

  「承擔即是選擇。」蒼也拿起茶杯,縱然口中茶水兀自苦澀,眉目不曾稍皺。

  一頁書沉吟一聲,似乎不置可否,眼神卻望向一旁琴座:「蒼,你今日琴聲別有感觸。」

  「音聲之作,猶臭味在天地之間,本無哀樂之說,感觸何來?」蒼站起身,望向遼闊大海。

  「在心。」一頁書也走向崖邊,兩人並肩而立,默默感受海風吹拂。「你心動了。」

  「潮來潮往,總是一波一波。」然而深邃眼神所眺望,是隔著萬丈海濤也目難所及。

  「起落往復,天道循環,誰比咱清楚呢。」甚至算不上寬慰,卻隱然夾帶佛者關心。

  「新浪即來,平灘不見前浪。」蒼慨歎道。「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或許蒼終究也只是一名凡人。」縱然道心虛靜,向來波瀾不驚,天命齒輪再度轉動,仍然不可避免勾動歷歷往事。反叛、謀算、犧牲、堅持……紅塵滾滾仍然,四顧曠渺,英魂何在?故人何在?但見墳上新草。只有滔滔滄海,猶自朝朝夕夕,彷彿冷冽昭示天道無親。

  一頁書沒有回應。他閉上雙眼,以他修為,縱然天波浩渺四面環海,海風吹哮,該是不動如山。此刻他卻無由感受一股冷意──一股由心而發之寂寥,似入定時乍見魔考,翻似怒濤,席捲百世經綸,席捲一頁書,席捲梵天。一瞬動心,再張眼,藍海白濤此刻入眸,竟是格外清晰。

  良久,一頁書悠悠開口:「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遊零落,只今餘幾。」

  蒼對曰:「白髮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問何物、能令公喜?」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笑盡英雄。」

  「好回答。」

  兩人再無言語,只有若斷若續琴聲,隨著夜風,飄向不知的遠方了。


〈覺海〉
  入夜的一衣帶水,沒慕名而來的人聲鼎沸,沒參悟武學的切磋砥礪。沉,沉得只有悠悠江水,將詩壁上千古絕篇,兀自擦得閃爍生輝。

  萬籟俱寂此際,卻見江流遠處,一條清瘦身影,漫迤踏月而來。來人腳步甚輕,起足落土卻見穩實;白髮在肩,拂塵在手,白色僧袍翻飛舞動,自有脫俗出塵丰采。一串鎏金念珠,一點硃砂梵字,將朱唇杏眉,微彎眉目,襯出一股聖潔莊嚴。

  突然山野深處,林鳥驚飛,乍聞玄音。

  「百世經綸深夜而來,諒有大事,請入內深談。」 

  「一頁書唐突了。」

  循聲而往,轉眼草木榮華,山川秀麗,已是別有洞天。更見昂藏身影,負手背立,頭頂崢嶸,羽扇輕搖,驚鴻一轉身,衣袂輕飄,雙目炯然,超凡俊朗之姿,梵天內心不由一動。

  「閣下是一劍忘機.道軒眉。」

  「百世經綸亦知軒眉之名?」

  「耳聞天跡提起,今日一見,果然出類拔萃。」

  「是逍遙抬舉了。一頁書消失武林已久,今日突訪一衣帶水,莫非亦是逍遙引薦?」

  「實不相瞞,梵天此行應機而來。」

  「敢問何機?」

  一頁書拂塵一掃:「天機也。」

  一劍忘機山眉一肅:「一頁書語帶玄機。」

  「八岐邪禍期間,吾夜觀天象,察覺厄禍背後隱有暗流,無奈諸事纏身,未及查訪。」一頁書話鋒一轉:「邪禍既止,暗流反見箕張,吾內心不安,循跡欲查虛實,不意竟至此地。」

  「天機……也許……。」思忖之際,羽扇半掩,掩去面容,卻掩不住眸光微閃,猶似鏡湖掀波。
雖是瞬眼即逝,難瞞佛者洞若觀火:「先生若有所思。」

  「只是想起昔日白象山座交託,以及一名故友,或許不無關聯。」

  「故友?」

  道軒眉一聲輕嘆,娓娓道出三字──「非常君」。

  輕描淡寫口吻,帶出重逾千鈞名字,一時無話,只有千般過往,似水擊岩岡,不斷敲擊兩人心房。

  也不知沉默多久,一頁書緩緩開口,吐出驚人兩字。

  「抱歉。」

  「這……」設想無數反應,或許怒然,或許超然,更或許不以為然,獨此兩字意料之外。

  「他終歸是你的朋友。」一頁書淡淡補充道。

  「一頁書此等胸襟,讓道軒眉愧不自容。是軒眉該代故友,向梵天、向逍遙、更向天下人致歉。」饒是道軒眉辯才無礙,此刻亦顯窘迫,然而對方又來突兀一問:「道者相信天命嗎?」

  「這……相信。」他半帶困惑的回答。

  「但非常君不相信。」一頁書抬頭仰望,彷彿血戰歷歷在目。「他相信人不該生而服從天命,對天命幫兇如咱之反抗,就吾看來,他並不後悔。」

  「當年在玄尊門下,非常君究竟經歷什麼?」道軒眉此刻方知,原來對於故友過去,他了解太少,更發覺太遲。「無論如何,傷害已經造成,縱然再多苦衷,亦非藉口。這點歉意,吾仍須為故友致上。」

  「種因得果,自業自受。何況非常君心堅似鐵,這樣的賠罪,恐怕他以為反是褻瀆。」回絕道者多禮,一頁書又道:「事後回想,人覺執念非比尋常,也許當年過往,遠超咱所想像。」

  「人之最與人覺,吾曾聽非常君簡單提起,卻不料此事在他心中陰霾之深。」

  「一頁書既渡世而出,多一名銜與否,無關大道前行。」

  「但對非常君而言,恐怕『人之最』所象徵,正是他畢生汲汲營營。」道軒眉雙拳忍不住收緊。「『百年一悟月澄江,始覺紅塵道路長』,今日可謂感慨深矣。」

  「世路如海,縱然雲煙迷離,此心有覺便是彼岸。」一頁書回憶道:「這是人覺開導寄曇說所云。」

  「但他卻選擇覺而不悟。」道軒眉黯然道。

  「執著太過。」佛者下了評斷。「一頁書可惜不能渡他於苦海,卻更不能任他致蒼生於苦海。」

  「啊……好友非常君,你這又是何苦……」過往不可追,江水向東流,明月依舊在,乘月幾人歸?依稀彷彿之間,腦海又浮現絕交那日,那是不欲自己干涉的謀算,或者不願自己幻滅的溫柔?驀然回首,才發現原來過往那位朋友,已離得好遠好遠,只有眸間那點決然,此刻仍深切烙在眼底,道軒眉神傷,更是心殤,他回過身,羽扇掩住了滿面愁容:「是吾失態。」

  「道者性情中人,一頁書感同身受。」不願打擾對方沉澱,一頁書也打算離開:「道者長居在此,白象山座亦有安排,吾心可安。道者亦知天數,未來劫如有應,望道者不吝為蒼生而出,一頁書告辭。」

  「更深露重,梵天何不多留片刻?」

  「此刻道者需要獨處。」

  「不知梵天現下欲往何方?」

  「順機而來,隨緣而往。」

  「臨走之前,可否容軒眉唐突一問?」

  「道者但說無妨。」

  「佛者心在蒼生,對塵世仍有執嗎?」

  一頁書一愣,旋即逕自邁步離開,不聞回答,只有月華灑落,將佛者向來偉岸背影,拉得好長好長。道軒眉以為拈花示法,正待深思,卻聞風中飄來一句回應:

  「看到你,也讓一頁書想起一位故人。」


〈渡海〉
  金烏西墜,暮染雲山。聖者端坐石台,斂眉入定。他眉睫如畫,鳳眼半闔,雪白袈裟襯出脫俗聖潔氣質,彷彿不屬人間。直到斜陽彤色灑落,才為瓷玉臉頰,渲染幾分生氣。

  山風突起,雲海掀波,頓時雲動、念動、心動、方圓皆動,擾動空明三千浪。一頁書猛然張眼,乍見煙霞似血,舉目蒼茫,似幻似真。視線中央,一人逆光傲立,身揹長劍,負手搖扇,長袍藍衣,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未及驚愕,來人旋身欺近,翻掌便攻,在空中掠成藍影驚鴻。下意識站身抵禦,轉眼連番肢接。石台經不住內勁衝擊,數道悶響,轟隆碎裂。

  兩人順勢拉開距離,無聲對峙,將空氣逼成滯人死寂。就在夕陽即將完全沉沒,藍衣人肩胛微動,緩緩拔出背上長劍。青鋒離鞘剎那,寒光綻放,銳不可當,炫刺白芒,將一切色彩吞噬。

  再定睛,殺伐盡褪,泛成滿林金燦嫣紅。遠山拓墨,霜葉勝花,界碑上清晰四字:『笑情山鄉』。

  他聽見此地主人向他幽幽感慨江湖無盡,而他只是沉默。山鄉主人似乎不以為忤,掩扇輕笑,沒掩住那份淡然高峻,卻深情若許眼神,勾起不再提的陳年舊事。兩人對視良久,終究誰也沒再出聲,靜謐裡,落木蕭蕭,他不由出神。

  沉思被攀升溫度打斷,下擺焦痕,額間汗珠,使他察覺立足之地,已成炎獄火宅。楓葉飄飛,未及墜地,便燃盡在無邊焰海,灼然中,山鄉主人欠身告別。伸手欲阻,身影化作點點藍螢,抓不住,觸不得,消失滔天火浪;提元滅火,火勢絲毫不減,昭示這把無名火無從撲滅,而他無能為力。不消數刻,偌大山鄉,已被燒得乾乾淨淨,徒留孤墳一座,墳上人名怵目驚心──

  一瞬間,眼前天旋地轉,耳邊嗡嗡作響,分不清背上沁出是熱汗冷汗。直到瞳孔逐漸聚焦,他才發現自己早已出定。顫巍巍下了石台,落足猶感幾分浮幻,拂塵不由握緊幾分。如有外人,恐怕會被百世經綸這等失態所震撼吧?但此時的雲渡山,只是空寂寂,靜悄悄,一如往常。

  時序入夜,他沒點上燈火,默默眺望滿天星空。不為窺探天機,不為趨吉避凶,就只沉浸於這片深邃神秘,已經隔多久了?他不禁捫心自問。佛者眼中,氣形蘊化,眾相流轉,也不過天地自然,夢幻泡影,早該勘破執妄,直見本來面目;遼闊銀河,此刻卻使想如野馬,奔騰馳騁,徑直闖入屬於一頁書的、屬於創世者的、屬於梵天的顛倒夢想。

  他想起擎海潮落崖前那滴淚、想起臨去前帝如來句句語重心長、想起大雪原中佛劍分說背影、想起自己對傲神州說「凡人回憶太多」、想起佛手矸裡截顱毅然眼神、想起業途靈歡喜喊著「仙仔」上山、想起眾天用心識交流焦喊「一頁書你不會死」、想起武皇那壺私房香茗、想起素還真跪向靈心異佛屍身痛哭……

  他想起海殤君對他說:「梵天終歸是屬天下蒼生。」

  靈台豁然一亮。

  長夜有盡,東方泛白,清塵一掃,塵埃盡拂。暖陽自雲海探頭,又是一天開端。聖者佇立山巔,衣袂輕飄,日照沐浴之下,彷彿渾身也在發光。他目光如炬,俯瞰紅塵,人間依舊苦難,世事仍然喧囂,嘴角微微揚起,不知是笑庸人有痴,或笑渡者有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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