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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聊】缺月掛梧桐──淺論女性在布袋戲中的「抱憾」與「慰藉」

樓主 思無邪

發問前已爬文的乖寶寶

drainre
GP22 BP-


會寫這篇文,一開始只是單純地懷念拂水樓的女神醫、晏定邦:



「定邦」的形象,除了蕙質蘭心的女神醫外,同時也是天下第一人、山水不朽長樂君。

一言以蔽之,晏定邦「天下第一人」的面向,是扮演一個為了勝過對手不擇手段的存在,甚至做出愚蠢的「用青春活力、交換素還真的智慧」這樣的決定。這在當時可是令很多網友在社群上嘲諷的:儘管編劇沒有寫出一齣神醫愛上神人的癡情戲,卻令她產生了另一種層面的執著、最後令她做出自毀長城的舉動。
 
這樣的她,相信在許多觀眾的印象中,都像是一個失敗者吧?不單落入莫名的勝負執著、又始終沒能掙脫自己師尊「晏君臨」的算計,最後得到的是一個失去了理想、失去了性命,萬念俱灰的結局。

但不知道為什麼,晏定邦在我心中的形象,始終有份靄靄然的光輝在。

也許就是這樣帶著相當惆悵的結局,這個角色在我心中的影子才會那麼深。




再者,無邪是堅定的儒門基本教義派──我一直都是儒門諸位女娣的粉(

百里抱信、月靈犀、縹緲月、慕靈風,每一位的名字與感情都刻在我的腦海裡。她們的故事、她們的情傷,每每想起都是那麼深刻。





不過也因為這許多的故事都是悲劇收束,三十幾年這樣追下來,就算是駑鈍如我也終於意識到,布袋戲劇種的調性與氛圍,總是透過一個個以鬥殺鋪敘的場景呈現的、加上劇組為了長期經營的商業壓力,不能迎來說完故事的一天,所以「從此幸福圓滿」也是不可能被接受的結局。這點與前者加成下,就促使劇組總是想透過描寫這些劇中出現的女性、述說一個個帶有缺憾的故事。

其中的共通點,大概就是帶有些不圓滿的情感,但總能走入你我的心曲。所謂「幽情難忘」。

雖然也有著無版權年代的產物,但我真的很喜歡過去常用在搭配女角的這幾首配樂:哀婉又雋永。



(愁月仙子)

(紅粉盟主)

不知道該說很值得驕傲嗎?無邪在有印象以來,最早喜歡上的布袋戲女角,現在還活著唷~
單看這點我應該比很多道友們幸運吧(笑)


考量到無邪的收視年齡,這應該很驚人吧:但說穿了就不稀奇、而且也因為條件太奇葩,把範圍限縮到很小了。是的,其實我喜歡上的、就是後來二重林的女主人、秦假仙的妻子、葉小釵的孫女──花非花。

(在這一刻,無邪正式榮膺布板曹氏宗親會終身榮譽會員~掌聲鼓勵 by公子開明)


也許年輕的朋友們不好想像,但花非花在劇中初登場時,可是滿滿的女主角格(感謝這時輔佐老黃潤筆劇情的楊月卿老師)──天生自帶的悲情屬性、天意弄人地有著天公仔子這樣的孿生兄弟、但又有著遺傳自葉仔小釵的堅韌與善良。


在劇集《紫脈線》中,與今生一劍隔著小屋的絲帘對談那一幕,寥寥數語,勾勒出的是一名帶有體貼與包容、能對皮囊下那缺乏自信的心開慰的善良女子。

早年劇組刻劃人物的功力真的是很用心的:最初的花非花形象只是一個寄身在黃金籠身後的「異物」。自有偶身之後,同時揭露的是她有著極美與極醜二般截然不同的外貌。然後劇組透過與今生一劍的互動,點出了她的善良;透過金小開的悖逆,側寫了她的苦衷。──這些與清婉偶身相襯相成的劇情、才是賦予人物靈魂的關鍵。劇組同時描寫一個小惡魔令人髮指的作為、又同時映射出一名少女的苦情與堅韌。

「同胞不同命」「恨命莫怨天」,乍看像是刻板的人物刻劃──但在換檔的劇集《烽雲》中,劇組立馬透過黃金籠復仇不成反被殺的不幸(相信很多人都記得這段:對的,黃金籠就是我們阿棺的刻魂絕技──「守骨走肉」的第一名擊墜數、也是特寫最用心的一個……)為花非花的劇情準備了開展。這時劇中對花的描寫是這樣的:

(場景:因為變身體質遭到霸凌的花非花、與前來解圍並詢問她身世的隻手無我聲對話──)

「姑娘,不用怕:可否抬起頭來讓我看看──(接配樂)嗯,清俗、秀氣,美玉含靈。難得難得。」

「但我的體質……被人當成妖怪」

「其實若要講,我才算是人見人怕的妖怪─那不是你的本意,那是妳與眾不同的所在。」
「但上蒼為何要這樣折磨我?」「有折磨,毅力才會堅強」

「可是我每天生活在恐懼中,每當太陽下山,我就恨我自己。──我真的是他們所講的妖魔化身嗎?」

「不是,你是人。只不過是一名雙重人格的人。在這個世間上,雙重人格的人太多太多了。你並不可怕,因為你的變化僅僅在外貌就顯露出來。最可怕的雙重人格,是不露於形、使人無法察覺。」

「那……我要如何是好?」「生存啊──意志可以改變一切。相信我的話。現在我要給妳一個妳最不愛的事物、一顆人頭,一顆和妳有深厚關係的人頭──」

(揭曉是黃金籠的人頭、花泣不成聲)

「節哀吧花非花,人生難免生離死別。專心去看開人間殘暴的一面、我不是要妳放棄報仇的意志,報仇二字,說來簡單,但是真正要做到仇報恨了就很困難──」(後略)

透過這一段對話,先從花的隱疾鋪陳她的柔弱、引起人們的保護欲;隨後透過復仇這個立旗的安排續寫下去。

之後的展開相信很多老道友們都有印象:作為引路人的夜慧白庸、回首一劍顱飛天的情劍喬飛,還有二重林許許多多的光怪陸離。花非花的人物故事自是比不上她的孿生兄弟那樣的高潮跌宕,但作為一個揭示新地域的楔子,卻很襯職地把舞台架了起來。最後收束到一頁書與半尺劍的生死一決。

也是這個時候,花非花遇上了她的Mr. Right─是一個即使你與無邪一樣鍾情(?),也能心甘情願放手的對象──因為全霹靂再也沒有比老秦這樣更能福庇妻子性命的老公了XD



秦與花的愛情,為當時霹靂播出的劇本總是滿滿的生死離別帶來了些歡樂、緩和了太多悲劇滿斥的不幸感。也為學生時代的無邪帶來為數不多的樂趣。但故事還有後續:

當然,嫁給老秦,雖然意味著遠離退場便當的劇本,但另一種層面上,也代表著人物性格的轉變與功能角化。事實上,後來的花非花,不但多了許多世俗面的描寫:會吃醋、會懲罰老公。跟老秦的閨房之樂「六闖櫻桃溪」,也被用來中和劇中慕蓉娟被人輪暴會引發的不適感。再來剩下的,就只有作為葉小釵親人必然發生的人質脅迫、卻又引發不了緊張感的尷尬。角色的獨立性日趨薄弱。但有本領的編輯總是有令角色發揮的的本事。花非花與老秦這對銀幕夫婦再次令我點起追劇的期待感、要在《風起雲湧》──

「生命金不換、一願夢成真──」

遭到邪神改造的老秦、化身為收集世人靈魂的小丑「許願仙」。而當這魔手伸到了為金小開復生許願的花非花身上時,

「說出……你的……願望」「──我希望,能令我的小弟金小開復活」

顫抖的小丑、僅僅透過肢體的不協調傳達出一份極力抗拒的意志。可他只能在事後看著倒地的妻子,無語哽咽表達出一份大慟無言的悲哀。

「……生命金不換、一願夢成真。生命……金不換、一願……夢…(情緒潰堤)

那一刻,老秦花心薄情的形象瞬間逆轉了,觀眾們看到的僅是一個崩潰不能自主的丈夫─


因為他真的深愛著這個不曾嫌棄過自己、一直為自己撐持住一個愛巢的結髮妻。

能這樣寫出老秦夫妻的感情。風二的劇組真的很神。──這當然不奇怪,那可是寫活了瀟瀟、窮八極、半花容的劇組啊。


寫缺憾,是透過共鳴慰藉人們自谷底重新振作。寫圓滿,則是提供繼續把視野投向明天的勇氣。

環視這幾年對女角的刻劃,若問我是否還有這樣的期待:我也許會填上這個名字,

── 睦天命



能巧妙地引導浪巫謠走出陰影、又能與殤叔並肩。即使雙眼失明,仍然不礙你我感受到她的包容與聰慧(還差點把禍世螟蝗打地鼠)



說起來真是……,這份經年累積的感慨,竟然會導向到虛淵執筆的東離。

謝謝各位道友看到這裡
m(_ 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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