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V.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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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創作】安琪莉可 * 螢之光(3/25更新至融冬第二章完)

樓主 Per yangluchao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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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輛馬車在卡洛璐的上議員區中部疾馳,從墨耳普斯館的前門繞入,延綿數百碼的馬車道在塗金邊的車輪下片刻過去。距離淡灰色石塊配櫻桃色磚頭的古老建築越近,就越能從那種嚴肅而優雅的美中看出芳松家曆史悠久的權勢與地位。

馬車停在正中噴泉花園的門口,從車裏跳下一個穿著內斂雅致的年輕人,他穿過花園朝建築的門廊奔去。將近建築,台階之上走出一個人,于是年輕人突然停了下來,臉上怒氣沖沖地看著走出來的人。

「埃塞特,早啊。」青年黝藍的一對眼珠將階下的年輕人掠過一眼,並不在意他的那種臉色。

此時埃塞特大口喘著氣,摩娑著後頸和臉頰的柔軟髪卷猶沾著細密的汗意。「奧利維埃,」他瞪著自己的哥哥,頓了一頓,目光有些複雜,「我不會再聽你的了。」

「大清早地趕來就爲了對我說這?」

「告訴我理由。」

奧立威看著臉上幾乎寫著“拗執”的長弟。六年前他離開弗芮瓦德之時埃塞特還是個孩子,性子略微有些悶,但打小對人對事就格外認真。而現在久別重逢站在面前的年輕人個子高挑,唯有一頭泛銀光的金色鬈髪還殘留著兒提時代的純真色調,薄唇緊閉的面孔看起來倒是和父親越來越相似了。

埃塞特分明被他看得又生起無名火,冷顔說著,「即使父親不說,不要以爲我什麽都猜不到。我的確無法違背父親的囑托,但是奧利維埃,我也不會輕信一個將家族視若棄帚、隨意舍棄了姓氏的人。」

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會兒,嘴邊突然含笑,「辛苦了,親愛的。」他以豐澤的聲音看似輕描淡寫地笑起來,「辛苦了,你遵守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那種事情早忘了。」青年低聲道。

覺得他足以挑起重擔而解開束縛前去追求自由,被留在原地的是信任自己的長弟。利用了埃塞特的認真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忘了也好。」奧立威說得很平靜,眉目間卻有極爲罕見的肅然。「但無論如何,我要做的事與弗芮瓦德無害。這是我的母國。」他揚起下頜,目光流麗如常,緩緩凝視了埃塞特的臉龐,然後步下台階而去。

「……是慢性的調和劑,那盒香膏無毒。」長弟的聲音在擦肩時響起,奧立威沒有回頭,嘴角綻開一朵淡淡的溫暖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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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的一聲輕響,星台上騰起的一線池水驀地失形四散,水花濺了少女一臉。她呆呆地瞪著一對綠眼睛,晶瑩的水珠成串淌下,湖水溫暖倒也不覺得冷,只是順著頸項滑入衣襟,頓時戰栗了一下。

身旁女子急忙過來,以手絹細細擦拭,「別太勉強了。」

她嘟囔一句「控制好難。」,胡亂捋了捋臉上的水。移開手絹後就見她眨著眼睛嘟著嘴,一面孔的苦思冥想,而鼻尖紅紅的。

蒂雅不由笑了起來,「好了,先休息一會兒吧——」少女聞言頓時擡起頭,大眼睛閃亮閃亮的,滿懷期待地望著她。「我烤了小花可可曲奇給你。」

兩人坐在池邊小憩,蒂雅從籃中取了點心出來,又用一直浸在湖水裏保溫的銀茶壺給少女沏了杯堅果奶茶——若是放在過去,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拿這兒當野餐場地。

星台的紺壁池蘊有靈氣,也與安琪莉可本身的氣息最爲調和,所以蒂雅便每日帶了她來此練習。數日朝夕相處下來,安琪莉可對人滿懷信賴,蒂雅又是傾囊相授悉心照顧,兩人之間早已是亦師亦友。

「我見過德拉克族的魔法,就是第一次見到蒂雅大人您的那天。」這一日安琪莉可向蒂雅提起了首演《青鳥》自己遇襲之事,詳細地將莎拉教她的幾個應急魔法說了一遍,以及她在地上畫的九芒星陣。

蒂雅沈吟一會兒,伸指覆上那個圖案。「我見過這個,消弭攻擊的防禦之陣,你說的金色流蘇大概是那位術師用作媒介的增幅物。當你用自己的力量爲媒介畫出相同的九芒之後,就額外賦予了它淨化的能力吧。咒也是一樣,你改變了她教你的咒,結果形成了自己的魔法。」她擡起眼睛望著安琪莉可,「此外,魔法攻擊對你是無效,可你能使魔法增幅。」

「莎拉姐她也說過類似的話!」安琪莉可驚訝地脫口應道。

她朝她溫存地點點頭,「因爲你是『磬』嘛。」看到她『啊…』了一聲肩膀松下來,似乎是覺得答案不是巧合也就不怎麽有趣了,「名叫『莎拉』的術師是哪一位派來暗中保護你的也說不定。」

「因爲我是『磬』?」

「因爲他是『關系者』。」蒂雅心中已有答案。畢竟在薩克利亞境內,德拉克族可是很少見到的。

安琪莉可歪頭想了想,「說到『關系者』,到底誰才是『關系者』呢?」

「能看到你額頭『王印』的就是你的『關系者』。」她以食指點上安琪莉可眉心正中略上半截的地方。

她努力往上看,不覺蹙了眉,擡了兩手上去摸索,「我怎麽從來也沒看到過有什麽東西……蒂雅大人看得見嗎?」

她抓了她的小手下來,蘸一點水在那個位置畫了一橫一豎。「『王印其形爲鑲嵌血淚之古銀倒十字』,」聽到『血淚』兩字時指下突然微顫,「只有『關系者』看得見,『磬』和『念』都是看不見的哦。」

「『念』就是蒂雅大人這樣的,能聽到『磬』的聲音。如果羅莎麗雅願意,她也就能當我的『念』了。」蒂雅微微點頭,似含鼓勵之意,于是安琪莉可繼續說下去,「那『關系者』呢?和我有什麽『關系』的意思?」

『關系者』就是有所『關系』的人,這思維還真是直接扼要,但也不能說是錯。蒂雅險些笑出了聲,「『關系者』就是能保護你、具備支持你的能力的人。通常來說『關系者』都是男性,他們都代表了某種獨特的自然元素,在『王印』覺醒的同時根據和你之間的羈絆就自動決定了他們與你的『關系』……這麽說也沒『關系』。」

「呀,蒂雅大人……」安琪莉可反應過來對方是在笑她,不覺漲紅了臉。蒂雅眉目宛然,抿唇笑了起來,她的臉就益發紅了。「蒂雅大人聽說過『關系者』有幾類嗎?」

蒂雅微怔,「幾類?」

「『引導者』主目,『守護者』主盾,『犧牲者』主劍。」她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那次路易斯·馮·安達因引她到神殿之下。「…我也不知道什麽就突然知道了這句話,直接跳到心裏的。」

雖然看不見『王印』,她還是那麽仔細端詳著少女額間白皙細膩的肌膚。記得朱烈斯曾說過看不到她『王印』上的『血淚』。

「有什麽『血淚』和『犧牲者』的有關說法嗎?」見她不回答,少女忍不住接著問道,幾乎是有些急切的樣子了。

蒂雅搖搖頭。「我這代因爲長年戰爭的緣故,『磬』即位得倉促,至今連『關系者』具體有些誰都無法確定,更別提誰是『犧牲者』了…」她似乎想到什麽,「這些陛下她應該知道,但她不曾告訴我。」

「這樣啊……」安琪莉可輕聲應道,看起來有些失望——還夾雜著自己都不曾發現的些許釋然。「嗯?『磬』應該知道…可是我就不知道誰是我的『關系者』。」

(因爲你還不是『磬』呢。)
這句話細想之下其隱含的意思過于陰森,所以蒂雅沒有點穿,而是順過了話題。「原來你還不知道『關系者』有些誰?」安琪莉可不禁茫然。蒂雅笑了,「朱烈斯他沒和你說嗎?」

「朱烈斯先生知道?」

「嗯。不過我是指,」蒂雅頓了頓,「朱烈斯是你的『關系者』之一這件事。」

「…………」片刻的沈默之後,安琪莉可突然覺得自己的下巴脫臼了,「欸——?!」

「有那麽吃驚?」蒂雅含笑。還是兩任『關系者』呢。
(……那麽說起來,他也會是嗎?)

她想了一下,放棄似的深舒一口氣,「……沒有。只是有一點…一點兒的沒有想到,嗯,從來沒有這麽去想過啦。」

「那麽留給你作爲作業好了,去思考一下誰會是你的『關系者』。」雖然她覺得知道了這些沒什麽用,但也好免得這孩子閑下來一個人害怕。「去想想在你身邊那些存在感鮮明,多少能感覺到你們之間有某種特殊聯系或是具有強烈守護意念的男性。還有八個要找出哦,最後你可以向朱烈斯求證。」

(猜謎遊戲……答案居然還是由朱烈斯先生來揭曉!)
安琪莉可不自覺地心情明朗起來,把身子傾向蒂雅,「那麽我可以見朱烈斯先生?」

「出于安全考慮才讓你住到洛特斯來,當然他可以來看你。朱烈斯是『關系者』,又是你的監護人嘛。」

「那麽爸爸媽媽呢?」

蒂雅一下望向安琪莉可。少女凝神屏住氣,眼睛裏寫滿無聲而克制的渴望,耳尖都帶上了淡淡粉紅——就像一只目光和鼻子都濕潤潤的小田鼠。她慢慢地說道,「安琪莉可,『關系者』一般不會是直系親屬的……」

她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如果……不是“一般”也不一定。我還這麽想呢,呵呵,不是的嗎…」她喃喃道,可怎麽都無法掩飾近乎悲涼的失望。

這讓蒂雅覺得自己先抑後揚的玩笑太過殘忍了,她急忙補充完全。「但是作爲親人當然可以。你直接向朱烈斯說就是了,我會請他安排的,朱烈斯應該也不會……」

她沒能再說下去。安琪莉可發出一聲短促的歡呼,撲入了她的懷裏。

仿佛直接就觸到了最柔軟的位置,蒂雅心生酸楚,輕輕歎了口氣。這孩子都已經做好面對死亡的准備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動搖的影響吧。何況只是見見自己父母這樣卑微的請求,怎麽可能再拒絕她呢?

半晌,她拍著安琪莉可的後背。「好了,好了。」她的聲音暖洋洋地包裹著少女,叫她不禁閉上眼只想沈溺,「你瞧,奶茶都翻在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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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迪,還要添嗎?」

少年聞言向對面圍著圍裙的小女孩報以大大笑容,「嗯,謝謝你,艾娜!」

黑髪的小女孩拿了木勺又爲他添上滿滿一碗。少年望著她站在板凳上一本正經盛飯的樣子,不由脫口而出,「艾娜會是個好妻子呢。」

「嘿嘿。」小女孩開心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雙手將碗遞還給了他。他則一邊扒著飯菜一邊發起了呆。

從阿克阿諾爾小鎮往東北方向穿過銀墨之丘就能到弗芮瓦德的都城卡洛璐了,而藍迪·德·克朗多恩卻始終還沒踏上行程。

不是因爲天氣,這兩天外頭早已放了晴。他的身體也已經恢複,又能吃又能睡。事實上多拖了這幾天的原因是……

「怎麽了,藍迪?」艾娜一臉疑惑地見他停下了筷,「不好吃?」

「沒有的事!」他忙搖頭,又埋頭迅速開吃起來。

……事實上,就是因爲艾娜嘛。

「呐,艾娜。」他小心翼翼地斟酌著措辭,「卡烏什麽時候回來?」

「怎麽了?」小女孩的眼睛清澈見底,問話時就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態度又自然又明亮。

藍迪上下摸摸鼻梁,「嗯…沒和他告別就走好像有點那個……」

「藍迪要走了?」艾娜立刻問出口,清秀的臉蛋上顯然有點不舍。「也對…藍迪還有重要的事,總是要走的。」語調低了下去,她越說越輕,忽然懂事地點點頭,「那再見。」

反倒是他被嚇了一跳,「不是說現在,我等卡烏回來再走好了。」

「沒事的,」小女孩沖他一笑,「我一個人在家不要緊的。」

看,這叫他怎麽走得了呢||||

「我說艾娜,卡烏他總是這個樣子嗎?我是指…那個,讓你看家。」他放棄似的靠在椅背上。

「因爲哥哥要照顧我,」在她的記憶裏幾乎是沒有雙親的影子,哥哥獨自就挑起了兩個人的生活,雖然很辛苦,也總是說笑著好好保護著她。思及此,艾娜撐起雙手,「不過都三天了還沒回來還是第一次……」

藍迪眼見小女孩的眼中流露出不合年齡的擔憂,也不知該說什麽好。「藍迪能代我看家嗎?」艾娜雙膝半跪在椅子上,突然從桌面上仆過上半身。

「啊?這怎麽行!」在一愣之後他瞬間明白了她的打算。

「可是哥哥他……」

「怎麽能讓一個女孩子單獨出遠門呢,還是我去吧!艾娜就在家裏待著別出去,那個…」藍迪側頭想了想——不擅勸慰的人都是如此局促,「我還想和卡烏回來就直接開飯什麽的。」見艾娜眨眨眼睛看著,他不由伸手抓抓頭,聲音比外頭的微風還細小,「……我也知道這理由有點傻。」

撲哧一下笑出了聲,艾娜一個勁搖頭,「沒有的事,我覺得藍迪好帥。」

「啊…啊……如果你不是這樣我會更加容易相信一點。」他郁郁地盯著小女孩眼角笑出的淚。

她趕緊邊揩眼淚邊說,「真的!」艾娜放下手端坐著,稍有些靦腆地自下打量他,然後綻開一個打從心裏信任的可愛笑顔,「謝謝你,藍迪。」

(嗚…)
在找不到此行意義之時,艾娜對他的信賴和需要……太救贖了!
傻瓜=藍迪在心中淚涕橫流地握拳起誓:他絕對、絕對不會辜負這個笑容!

以近似悟道者的虔誠雙手合捧著艾娜給哥哥的愛心便當,于是我們突然變得超·有幹勁的無畏少年就此踏上了前往銀墨之丘的征途。


嚴格來說,這種極端亢奮的狀態一直到將近目的地的時候才稍有緩解。

(哇,又來一個!)
藍迪閃身躲入一個天然形成的石垛後面,將帽子拉低一點,還不忘保護著懷中的便當盒。

好在他還沒有被使命感沖昏了頭腦,記得卡烏曾說過小鎮最近對陌生人比較戒備……
「幹得漂亮!」他咂咂嘴唇,顯得有些興奮。
——或者是他從頭到尾把這真看成『爲妹妹前去拯救哥哥』的冒險之旅了。

總之所幸如此,他才沒有被發現。

卡烏兄妹的小屋在阿克阿諾爾小鎮最南邊的一角,與其他村民的屋子之間有一個向上的淺坡相隔,這也許也就是他被他們兄妹發現救了回去都沒有引起他人注意的緣故。借著地形的掩護,藍迪毫無困難地就離開了小鎮的居住範圍,但當進入通往銀墨之丘的小樹林之後,就發現了巡視者的身影,而且越靠近目的地班哨的頻率似乎就越密集。

(不過那麽多人巡視……這裏到底有什麽?)
大部分的巡視者顯然是未經過正規訓練的當地民兵,他們有時散漫地聚在一起飲酒,藉以打發寒冷的時光,對值勤工作投入的熱情顯然不及我們這位偷入者的十分之一。再憑著天生的機敏靈活與運動細胞,藍迪至今仍安全地活躍著。

但這也並不是說他的征途就是一帆風順的。在躲避過幾個民兵之後,藍迪再次打開了一張幾折的紙片,埋頭辨認上頭那小小認真的字迹——他終于明白艾娜畫地圖給他的時候爲什麽給這片樹林標了“迷路森林”的名字。

(都是那些莫名其妙走來走去閑聊的大叔們的錯,害得我七繞八繞地就找不到方向了……)
在心中欲哭無淚的藍迪深深地埋怨了那些民兵的無組織無紀律性,恨不得讓他們跟他回學校禮拜堂好好聆聽一下朱烈斯先生的教誨。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此時他早已遺忘,艾娜並不需要他潛入的事實。銀墨之丘最裏面的洞穴是禁止入內的,艾娜也不曾去過,小女孩對藍迪的委托僅僅是被盤問起來就說光明正大送飯過去,打聽下卡烏的情況就好。

冷不丁『啪』地一掌拍在背後,幾乎驚得他把便當盒打翻在地。藍迪還沒挺直腰板,一只胳膊就壓到了肩上,隨之而來的足以熏暈他的酒氣和男人整個的體重。「我說小子,」一時也推不開,藍迪只得略微側過臉,屏住氣心裏狂呼要保持鎮定。男人勉強將眼睛開條縫,醉眼惺忪地瞅了他僵硬的臉一眼,然後伸了巨掌去拿他手中的便當盒,「……偷溜出來…出來加餐?艾、艾娜真是…個可愛孩子。」

他含糊應了一聲,心知對方是將他錯認成卡烏了。

「我…我告訴你!」醉漢突然瞪直了銅鈴似的眼睛,口齒不清地威脅道,「回去不准和你嫂子說我偷喝過酒,聽…聽清楚了…嗝,沒有?!」

藍迪哭笑不得地點點頭。「這邊!」他的重量全壓在他山上,幾乎扯得他原地打了個圈,還指手畫腳地喝道。

遠處幾個民兵只見巨大的身影東倒西歪地過去,幾乎都看不到奮力拖拽著他的可憐蟲,「喂你們瞧,哈克這家夥又喝高了!」他們指點著這滑稽的一幕,捧腹大笑。「夥計,撐著!撐著一點,要倒了要倒了!!」

藍迪一邊伸手去扶,一邊悄悄地用帽沿遮過了眉骨。在醉漢和笑聲的掩護下,沒有人注意到扶著哈克進去的人是誰。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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