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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在流水上盪漾的紅葉與手鞠(溫×鞠)《6/6更新特典:我的妹妹哪有這麼奇怪!》

樓主 安天~ebb and flow~

自來水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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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開始前的前言
本人是從動畫黨入坑,動畫完結後繼續補完小說
起初沒有特別偏好,隨著劇情愈來愈喜歡小鞠,從動畫第十一集確定了我對溫鞠CP的喜好
雖然最後高機率會是溫八線或誰都沒選的開放式結局,但我還是想藉由創作抒發自己滿溢出來的感受
小鞠是值得幸福結局的女孩,就算僅是在同人二創也好,我希望能寫出一條屬於她的IF路線
起初只有打算寫單篇的短篇,但隨著寫作愈來愈希望能寫出溫鞠幸福的結局,就繼續往下寫了
先前寫的虛構心得第18集《既不是夫婦亦不是戀人,稱作NTR也太奇怪了吧》視為同一世界線,將收錄在第3.5卷的第一敗

本篇時間點為第七卷之後,以下內容有包含至第七卷為止的部分劇透,動畫黨若介意暴雷請迴避
且劇情走向為溫鞠線,若生理上無法接受此CP的讀者也請迴避
標題取自第四卷出現的某個物品,寫作視角同原作小說為溫水第一人稱
本篇也會同步發在個人的小屋
以下就進入正文



第7.5卷~第一敗~在流水上盪漾的紅葉與手鞠

  新學期才剛開始不久,文藝社就因在學校教師的婚禮上鬧出了事端,被處以兩週的臨時廢社處分。

  老實說以我們做出的荒唐事而言,這已經算是相當寬宏的處置方式,沒有遭到停學或留下犯罪前科可說是不幸中的萬幸。

  不過比起臨時廢社,我的房間被當成文藝社的第二社辦才是真正的夢魘,沒有比讓這群沒常識的女生任意進出自己房間更嚴重的懲罰了。

  我會深切反省的,拜託妳們別再亂翻我的私人物品。

  撐過這難熬的兩週,文藝社終於恢復社辦的使用權,雖然她們還是三天兩頭就往我家跑,至少頻率比前些日子略減。

  「總而言之,必須補齊先前落後的進度,盡快完成社刊的稿子。」

  要是再出什麼亂子被處分,我那所剩無幾的隱私就不保了,無論如何都要拿出點成績。

  「欸——溫水同學突然就擺起社長的架子了。」

  「哈哈,阿溫太認真了啦!」

  「區、區區溫水,別太囂張了。」

  難道想進行社團活動的只有我嗎?

  姑且不論每天來搜刮零食的八奈見和把這裡當休息室的燒鹽,至少小鞠妳應該要站在我這邊才對吧?

  「社長,我還不太會寫小說,可以教教我嗎?」

  新加入的學妹白玉璃子意外地有幹勁,抱著筆記本走過來請我指教。

  妳們三個前輩倒是向富有上進心的新社員看齊。

  本來還一派輕鬆的八奈見和小鞠幾乎在同一時間從椅子上跳起來,不知為何用帶有敵視的眼光盯著這邊。

  因為是來找我諮詢不是找她們就心生不滿嗎?誰叫她們一點也沒有作為前輩的榜樣,這不能怪我吧?

  「溫水同學當社長可是很忙碌的,有什麼問題請教我就可以啦!」

  我會這麼忙也不想想是誰的問題?有這個空閒先把自己的稿子寫出來啊。

  「那、那個,溫、溫水,我昨天熬夜趕工,把社刊的原稿寫好了,我等等就把檔案傳在群組。」

  妳倒是別熬夜啊,要是又像上次累垮該怎麼辦?

  而且妳明明就寫完稿子了,剛才我在講社刊事情的時候幹嘛還跟其他人一起起鬨?

  「知道了,我來看看。」

  逐一吐槽太麻煩了,總之先來辦正事吧。

  下載並開啟了小鞠傳在群組的文件,是之前有投稿在網站上那篇轉生惡役千金的小說後續,文筆一如既往是全社團最優秀的,豐富的情感在字裡行間跳躍。

  單論文字表達能力果然沒人比得上她,只要她的言語溝通有文字的十分之一,就不需再煩惱人際關係了吧。

  「喔喔,寫得很好嘛!」

  「那是,當然,這是我的,自信作。」

  小鞠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看得出來她投注不少心力在寫作上。

  繼續閱讀小鞠寫的小說,劇情發展來到高潮,女主角希爾維亞從舞會逃走,菲力普王子在陽台找到她,澄清自己要與鄰國的女商人愛麗莎結婚後遠走高飛只不過是空穴來風的傳聞。

  得知王子不會離開這個國家,原本猶豫不決的女主角總算鼓起勇氣向他告白:

  『不要走……請永遠待在我身邊,溫水。』

  「咦?為什麼是我的名字?」「等等,小鞠,妳該不會……」「什麼什麼?我還沒看呢,小鞠妳寫了什麼?」「小鞠學姐,意外的大膽!」

  「嗚欸!不是、我、搞錯、我……」

  小鞠發出了可愛的尖叫聲,這傢伙的叫聲總是特別可愛。

  或許是昨天半夜精神不濟才沒發現自己的筆誤,直到被點出來才猛然注意到,急忙捧起手機螢幕確認內文。

  從未想過會在大家面前犯下如此低級的失誤,小鞠面色潮紅、情緒瀕臨失控的邊緣,試圖解釋卻欲言又止,呆滯許久都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講話本來就結結巴巴的她所吐出的字句又變得更加支離破碎。

  真拿她沒辦法,看來需要我打圓場給她個台階下,不然她可能會僵在原處至少半個小時。

  「啊啊,用不著在意,就像是在學校不小心把老師叫錯成媽媽一樣,這種小口誤無傷大雅的,不用放在心上。」

  嗯,我才舉完這個例子,就想像如果當著全班的面把甘夏老師叫成媽媽,可能一輩子都不敢在班上抬起頭了。

  對不起小鞠,我好像理解妳的困窘了。

  「剛、剛才的,不是正式的,不算……」

  「正式?什麼意思?」

  雖然不是很明白小鞠到底在說些什麼,不過我這是被寫入她的小說當中了嗎?菲力普王子是以我當原型的?

  我不禁回想起本該永久封印的記憶——月之木學姐的真人題材BL本。

  當時月之木學姐將我和性轉的放虎原會長寫成小說題材,小鞠也是這樣嗎?

  印象中小鞠曾說過我不適合當攻,聽學姐說小鞠好像還寫過我是總受的小說,可是菲力普王子怎麼看都是攻吧?跟我的形象應該不合……不對,為何我要這麼認真討論自己的攻受?

  「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不過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小鞠,妳是怎麼看待我的呢?」

  「咿呀!」

  小鞠再次發出可愛的叫聲,擺出誇張的肢體動作,動搖的眼神不停打轉。

  糟糕,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我只是想說與其胡亂臆測,不如直接跟本人確認,解開不必要的誤會,難道我的說法聽起來會構成#MeToo事件嗎?

  啊,根據以往的經驗,等等小鞠又要用鄙視的口氣叫我去死了。

  「笨、笨蛋!」

  咦?今天罵的跟平時不太一樣?

  小鞠掛著漲紅的臉轉身逃跑,頭也不回跑出社辦。

  現在這種場合,我是不是該追出去才對?我向八奈見投以求救的目光,她卻用看吃剩糖果紙的眼神瞪了我一眼。

  「你就是這點不行啊!」


  隔天,小鞠雖有正常出勤到課,但當她留意到我的視線便隨即撇開臉,似乎是不太想與我對上眼。

  下課時段去找她搭話也被完美的無視,甚至連手機都沒掏出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是在迴避我。

  她對我的冷漠態度比起去年社長會議時更甚,就連敷衍我幾句都不肯。

  我完全被她討厭了吧?就算是可以享受孤獨的我,被朋友如此冷落還是會受到打擊的。

  當天的課程結束之後,就看見小鞠匆匆離開教室,來到社辦卻不見她的身影。

  她直接回家了嗎?難道她對我的厭惡感強烈到不惜翹掉社團活動嗎?

  「溫水同學,你站在門口發什麼呆啊?趕快進去啦!」

  回頭望見八奈見噘起嘴、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催促我進社辦。

  要不是她伸出腳攔住我的去路,我可能也要缺席今天的社團了。

  燒鹽今天田徑社有事可能不會出席文藝社,白玉則是被值日生的工作耽擱會晚點才到,目前社團內只剩我和八奈見,總覺得氣氛有些微妙。

  「吶,八奈見同學,昨天我到底又哪點不行了啊?」

  雖然不是第一次惹惱小鞠,但這次的感覺跟先前幾次不太一樣,如果是八奈見一定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不會吧?你是真的不知道?溫水同學,你的神經很大條耶。」

  唯獨不想被妳這麼說。

  「真拿你沒辦法,身為業界知名的專業級諮詢顧問,我來提示你幾句吧?」

  什麼時候又升級了?這顧問的臉皮也太厚了吧?

  「你想想嘛,小鞠的心思是很纖細的,所以才用這麼拐彎抹腳的方式表達對溫水同學的心意,不小心暴露已經夠羞恥了,你又直接當面戳破她,她當然會不知所措啊!往後她要用什麼臉怎麼面對你啊?」

  「我?小鞠?對我?」

  「溫水同學……別跟我說你到現在還沒聽懂小鞠的意思。」

  事先聲明,我可不是在裝傻,但我有自知之明不會是後宮向輕小說的男主角——身旁總是被美少女包圍,卻對於自己受歡迎的事實毫無自覺,平時毒舌的女孩子其實是喜歡自己的傲嬌屬性——這種好事才不會發生在我這種路人角身上,要是擅自誤認為對方對我有意思,那種尷尬可不是一年兩年就能消除……

  等等,這麼說起來,小鞠難不成是喜歡我的嗎?

  不不不,那可是會用看草履蟲的眼神看我、整天對我惡言相向的小鞠喔?而且她喜歡的是玉木學長,是跟我截然不同的類型,就算她調適好心情投入新戀情,那個對象也輪不到我——

  『拜託你了,新社長。』『那個,只有,溫水有。』『現、現在試吃。』『所、所以,就讓我──替你操心。』『摸、摸摸……我的頭。』

  這時在腦海中迴盪的,是過去這段時間跟小鞠的種種回憶。

  以前總是不解小鞠為何對我的反應如此劇烈,如今回想起來原來是包含了另一層涵義嗎?

  真的假的?小鞠是這樣看待我的嗎?

  「怎麼了?溫水同學,你的臉很紅喔?」

  「咦?不,我只是……啊,天氣很熱嘛。」

  「今天最高氣溫二十度。」

  我連忙撇開臉,明知道早就被八奈見看穿,仍試圖掩飾心中的動搖。

  「感冒的話最好去一趟保健室喔?反正今天社團也沒其他人,你早退也沒關係的唷?」

  「說得也是。那麼,這裡就交給你了,專業顧問。」

  八奈見體貼地給我找了個好藉口,我便揹起書包走出社辦。

  「先說,不准偷跑喔?」

  踏出社辦的同時,隱約聽見背後傳來八奈見的呢喃。

  確認過小鞠的腳踏車還停在車棚,我考慮著她最可能去的地方,只會是舊校舍的逃生梯了吧?

  我慢步走上階梯,在轉角瞥見那嬌小的身影,果然是小鞠沒錯。

  先前她從社長會議中逃走也是躲到這裡,如果她是有意在等待我,我認為會去能讓我找到的地方。

  看見靜靜坐在那邊的小鞠,便印證了我的想法。

  「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畢竟是社長嘛,當然要來帶回翹掉社團活動的同學。」

  「我、我又沒要你來找我,燒鹽,也經常沒來,你也,沒去找她。」

  啊,小鞠在鬧彆扭了。

  「那個,昨天抱歉了……我擅自曲解了妳的意思,好像還在無意間傷了妳的自尊心。」

  因為不知該如何把這番隨口編出來的藉口接下去,總之先老實的道歉吧。

  「不、不是溫水的錯,都、都是我的問題,我也知道,自己,是個,麻煩的女人。」

  奇怪?還以為她還在生我的氣,原來她已經氣消了嗎?

  「其實我也很訝異,我從沒想過小鞠可能對我有意思。」

  「嗚呀!」

  她頓時從階梯上彈起來,就如受驚的野貓般拱起身子表達警戒。

  不好,我又說錯話了嗎?

  「誰、誰會,喜歡,溫、溫水,這種、這種,笨蛋!去、去死!」

  小鞠的口吃又更嚴重了,一句話拆成好幾段才講完,她是不是比社長會議時還緊張啊?

  她神色慌張、整張臉燒得比夕陽更紅,匆忙轉過身就往上方奔走。

  「笨蛋!別在樓梯上跑……」

  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就看見她一個步伐沒踩穩,整個人向後一仰、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根本沒時間去思考後果,手腳就如反射動作敞開雙臂衝上前,試圖用身體去接住她。

  下一秒,金屬製的逃生梯發出了鏗鏘的巨響。


  痛……!

  眼前一片昏花,後腦勺撞上了後方的欄杆,也有多處受到些許挫傷,再加上壓在身上的重量……壓在身上?

  大概跟佳樹差不多重、比八奈見還輕上許多,可以感受到近距離傳遞過來的體溫,以及吹在臉上、略顯急促的呼氣。

  待視線逐漸恢復,看見小鞠就趴倒在我的胸懷,我以一手擁在她的背後,另一手則是攬在她的腰際。

  腰圍好細、身體好柔軟,就如同花朵般纖弱,而且臉靠得好近,泛紅的臉蛋、含淚的模樣楚楚可憐。

  奇怪?明明是那個小鞠,總覺得今天的她跟平時的感覺不太一樣……

  可……可愛。

  該怎麼說呢?4K固然清晰,但太佔儲存空間,以我的電腦規格用720P也不影響觀賞品質。

  沒錯,我可不是只依解析度高低來評判動畫好壞的膚淺男人,我在意的是動畫本身的內容。

  「死、死了嗎?」

  這是面對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嗎?這傢伙失禮的口氣完全沒進步啊,把我剛才一瞬間的心動還來。

  「不要隨便咒我死啊……小鞠,妳沒事吧?」

  她以大幅度的點頭代替話語,看上去是沒有大礙。

  不過,現在的體位好像有點不妙,剛好頂在她的下腹,一個不小心就要演變成#MeToo事件了。

  「那個,能先從我身上下來嗎?」

  「我、我的腳,好像有點扭到了。」

  這樣啊,既然是扭到腳就沒辦法了。

  絕對不是因為被疑似對我抱持好感的女同學依偎在懷中而感到興奮,現在渾身都隱隱作痛才沒那個工夫去多想。

  我闔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深深吐氣,接著睜開雙眼,遙望遠方的天空。

  不知為何,這時腦中又想起家中還沒磨完的咖啡豆,好想趕緊回家磨咖啡豆冷靜一下。

  「你、你是不是在想什麼下流的事?」

  「怎麼會呢?我正想著家裡的咖啡豆呢。」

  「騙、騙人。」

  被發現在說謊了。

  糟糕,測謊機還壓在她的身下,我能撐過接下來的拷問嗎?

  「你、你對我有感覺了嗎?」

  等等,別當面問男生這種問題啊!

  我可是很努力靠理性在抑制自己的衝動了,拜託別又提起會讓人胡思亂想的話題啊。

  「妳聽我解釋……我再怎麼說也是健全的青春期少年,跟可愛的女孩子有肢體接觸難免會有些遐想嘛。」

  我到底為什麼要對小鞠說這些?這樣的說法是不是愈描愈黑了?

  「可、可愛?我、我嗎?」

  不然這裡還有別人嗎?

  近看她的五官相當端正,由於平時不是很注重儀容,個性又不太顯眼,通常不太會特別留意她的長相,不過若有稍作打扮應該會是不輸給八奈見和燒鹽的美少女吧?

  與其用「美麗」或「漂亮」來形容,最適合的詞彙是「可愛」吧?

  我必須承認,小鞠確實很可愛。

  對於我的讚美,原本就已經羞紅的臉更加炙熱,目光不停游移打轉,直至與我四目相交才露出下定決心的神情。

  「我!」她深吸了一口氣,竭盡氣力將聲音從肺腑發出。

  「溫、溫水!喜、喜歡!我,對你,喜歡……!」

  胸口一陣怦然悸動,心跳險些驟停。

  人生首次被女孩子如此直白的告白,明明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心底依然騷亂難耐。

  總算可以理解玉木學長當時的心情了,像我們這種沒交往經驗的男生面對可愛女孩子的告白確實一時之間難以抗拒啊。

  我無法想像此刻的自己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或許會是連我自己都會被噁心到的愚蠢笑容吧?

  「你、你是怎麼,看待我的?」

  果然會被問這個問題啊。

  這時候如果回答把她當妹妹會不會被打?

  順帶一提,因為我收藏了不少妹系輕小說而時常被誤會,但我真的不是妹控。

  「喜、喜歡,還是,討厭?」

  這則單選題的選項也太極端了,沒有介在中間的選擇嗎?

  老實說我從沒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因為我一直以為小鞠仍對玉木學長念念不忘,而且她的個子和身材都很接近佳樹,有時候會不自覺用對待妹妹的方式面對她。

  這不意味著我沒把當異性看待,只是不認為她會將我視為對象,沒有特別考慮過與她之間會有超越朋友關係進一步交往的可能性。

  非得用二分法的話,至少不會討厭,即使她平時講話很毒,跟她相處起來是感到挺自在的,我已經很習慣身邊有她的日常。

  但是,這份感情算是喜歡嗎?

  由於沒有與人談過戀愛的經驗,我不是很確定究竟要到什麼樣的程度才稱得上是喜歡的感覺,沒能像「我就是喜歡貓耳女僕」如此明確的認知。

  要是我就抱持著如此隨興的態度與她交往,豈不是太差勁了嗎?到底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我遲遲無法下定論。

  見我猶豫許久都給不出答覆,她終於按捺不住情緒、落下了淚水。

  這張哭泣的臉我曾經看過,在合宿時小鞠向玉木學長告白的時候也是如此。

  她當時到底是抱持什麼樣的心情嘶喊出心聲的呢?

  要我再一次傷害這位女孩,這種殘忍的事我做不到。

  但是,若因同情心而說謊,更是對小鞠那顆純情真心的侮辱,無論如何都必須直面她的感情。

  「小鞠,我很高興妳的心意,原來像我這種不受歡迎的人也有女生喜歡……可是,抱歉,我現在還沒辦法跟妳交往。」

  「這、這樣啊,我就知道……畢、畢竟溫水,喜歡的是,八奈見,對吧?像我這種,沒有女性魅力的女人,被拒絕,也是,理所當然……」

  小鞠蜷縮起身子,可以感受到她微微的顫動,正在勉強自己不在我面前放聲痛哭。

  每每遭遇挫敗,她總是先貶低自我的價值,藉此平衡內心的失落感,這是她的壞習慣。

  可能是表達方式不夠好才讓她誤解,若是沒解釋清楚恐怕會形成她一輩子過不去的心結吧?

  「沒必要急著否定自己吧?小鞠有很多優點啊,做事認真負責、聰明賢慧又顧家……我想更進一步了解這樣的小鞠。」

  「咦!可、可是,你不是……」

  「一般來說,要先成為朋友兩到三年,確認過彼此的好感之後,在充滿回憶的場所告白,然後才是開始交往吧?」

  「是、是這樣的嗎?」

  「從去年算起,最快也要等到高三……那個,小鞠,也許我還不夠格取代玉木學長,如果到時候妳還沒改變心意的話,可以保留到明年再給妳回覆嗎?」

  小鞠愣住好一會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哼。」

  她發出了略微破音的奇怪嗤笑聲。

  是我所認識的小鞠,她總算恢復平常的模樣了。

  「別、別太自負了,我又不是因為社長的緣故,才喜歡上溫水。溫、溫水跟玉、玉木學長,在我心中的地位,才不一樣。溫水,就是溫水。」

  聽她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這女孩比我想像中更加堅強,並不是因為失戀才自暴自棄,隨便從身邊找個替代品。

  「明、明年要是你先變心,跟其他女生交往,我可饒不了你。」

  「原來我在妳心目中是這種人嗎?」

  「誰、誰叫你時常會用色瞇瞇的眼光,盯著八奈見和燒鹽她們看。」

  糟糕,我的視線有這麼明顯嗎?她竟然都默默看在眼裡嗎?不過,通常都是不可抗的因素,可不是我的錯。

  「才沒有呢。那是妳的錯覺。」

  小鞠瞇起雙眼瞪視著我心虛的假笑,彷彿是在宣告不准對她以外的女生動心,滿懷嫉妒心的眼神刺得我良心不安。

  「我偶爾也會帶著這樣的眼光看小鞠喔。」

  「唔!性、性騷擾!」

  仔細想想,這番話確實是性騷擾呢。

  我從逃生梯的欄杆眺望天空,開始預習監獄生活會看到的景色。


  我們維持奇特的姿勢對話將近十分鐘,要是被人撞見這情景恐怕就百口莫辯。

  就算小鞠的體重並不是很重,心理壓力可能比物理意義上更加沉重。

  「我說,小鞠,差不多……該起身了嗎?馬上就要傍晚囉。」

  「啊,嗯,說得也是。」

  小鞠羞赧地站起身子,我才注意到她腳踝的扭傷並沒有她說得那麼嚴重。

  「妳的腳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啊……為什麼賴在我身上這麼久?」

  「這、這是給溫水的,懲罰。」

  原來不是獎勵嗎?

  她嘴角微微上揚,擺出得意的表情。

  就算是小鞠,偶爾也會有想耍任性的時候吧?

  她身為長姐必須表現出成熟的一面,父母又因工作時常在外奔波,學校內的歸屬僅有人數稀缺的文藝社,內心難免會感到寂寞。

  我猜測她只是想趁機向我撒嬌。

  「負、負起責任,揹、揹我,回社辦。」

  「怎麼看都是我的傷勢比較嚴重吧?別鬧了,妳自己走啦。」

  小鞠又想假借扭傷腳的藉口要我揹她,不過要我這個傷患揹她下樓梯走這麼長的路程,光是用想像就心累。

  況且,我可不想讓八奈見她們幾個撞見我跟小鞠如此親密的互動,不然又會說我們偷跑之類的閒話。

  「溫水同學。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文藝社的規矩是不能談戀愛。」

  果然不出所料,我跟小鞠才回到社辦,八奈見就雙手插腰站在門口,一臉氣呼呼地瞪著我們倆。

  「才沒有這種社規。就算有,我也沒有跟誰在談戀愛。」

  沒錯,目前還沒有,現在的我是無罪的。

  除了八奈見,田徑社活動剛告一段落的燒鹽、肩上的書包都還沒放下的白玉、就連許久沒出現在社辦的小拔老師也來了。

  小拔老師就坐在白玉的旁邊,手上舉著一支攝影機,正在播放什麼影像給白玉觀看,專注地盯著螢幕的白玉不禁雙頰透紅。

  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哎呀,這麼快就結束了嗎?還以為你們會更花時間,年輕人就是精力充沛呢。」

  小拔老師露出不懷好意的壞笑,彷彿對於剛才發生在逃生梯的事瞭若指掌,卻又擅自腦補出不存在的劇情加油添醋。

  感應到眾人不信任的目光,受驚的小鞠躲到我身後、緊抓著我的衣擺不放,反倒更激起她們的懷疑。

  唉,算了,隨妳們高興吧。

  「兄長大人,歡迎回家!」

  歷經八奈見等人如地毯式轟炸般的質問,我拖著疲憊不堪的步伐回到家中,走進廚房就受到佳樹異常熱烈的迎接,並且桌上有一鍋已經煮好的食物。

  紅豆飯?今天有什麼要慶祝的事嗎?難道是佳樹得到放虎原會長的推薦可以免試入學進石蕗?

  「佳樹?今天怎麼……」

  「兄長大人,其實佳樹有個煩惱。」

  煩惱?好一陣子沒聽佳樹訴說心事,作為哥哥一定要想辦法幫上妹妹的忙!

  她把兩張傳單攤在桌上……為什麼是幼稚園?

  「佳樹還在猶豫,雙語幼稚園雖然可以提升競爭力,但對小孩來說會不會太辛苦了呢?還是要選擇普通的幼稚園,給小孩可以快樂長大的環境就好呢?」

  「等等,佳樹,話題跳得太快了,我完全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因為因為,兄長大人不是跟小鞠學姐結合了嗎?佳樹覺得應該要提前規劃未來的事。」

  「哈?沒有這回事!妳到底從哪裡聽來的?」

  「用不著擔心,佳樹會當個好姑姑的!」

  謠言是不是愈傳愈離譜了?連交往都還沒開始,什麼時候連小孩都有了?

  說來放學的時候有遇到朝雲同學,她也對我說什麼要記得做好避孕……我在逃生梯被小鞠告白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嗎?還有誰不知道這件事的嗎?

  大家都操之過急了,現在的我還不是很明白自己對小鞠抱持的感覺,往後的一年才需逐步驗證並確立彼此之間的心意。

  到時候,是不是就能明白理解這份感情是否名為「戀」呢?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並非永久不變,可能會無法繼續維繫而漸行漸遠、也可能會進入下一個階段而發生改變,總會有面臨結束的一天。

  但是,我想珍惜每一段或喜或悲的短暫關係。

  明知「永遠」這個詞只不過是荒誕的浪漫,說不定有朝一日確認自己對小鞠的心情,深思熟慮之後依然對她說出同一句話:

  『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



目錄

第3.5卷~第二敗~其他的未來,她的身旁
第4.5卷~第一敗~溫水的私生子疑雲
第7.5卷~第一敗~在流水上盪漾的紅葉與手鞠
第7.5卷~特典~溫水對胃的負擔比較小
第7.5卷~第二敗~貓耳女僕是人類的智慧
第7.5卷~特典~文藝社異端審問會
第7.5卷~第三敗~既生鞠,何生八?
第7.5卷~特典~半吊子的初戀
第7.5卷~第一勝~喜歡上你,真是太好了


安天~ebb and flow~

cat0604 ‧ 專業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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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樓 第三方訪客

溫水你就是這點不行!

BHSN00005374
GP4 BP-
雖然我沒看過多少輕小說和同人文(具體一點是只看過這部和這篇),但在看這篇時能感受到與看原著時相似的感受,對於角色內心與行為的描寫和大量的玩梗都能讓人感受到作者對原著的喜愛和理解,還有溫水直接預約一年後再說簡直比學長還渣,讓我自第六卷的送星砂和第七卷的見異思遷(只一直表示白玉很可愛)以後又想拿球棒砸溫水了,最後再感謝作者讓我在沒有第八卷的現在有了一點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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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樓 此生無悔戀真白 Just0906y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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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讚欸 竟然有模擬出溫水獨有的內心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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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樓 安天~ebb and flow~ cat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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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卷~特典~溫水對胃的負擔比較小

  和煦的陽光,朝氣蓬勃的操場,從水龍頭湧出的細小水柱隨著嘰的一聲止住。

  小鞠知花,石蕗高中數一數二的自來水研究員,剛享用完如甘霖般的好水。

  由於日照的角度,操場旁的洗手台在春天下午兩點過後溫度恰到好處,且氯味揮發較快,非常適合飲用。

  喝完水一臉滿足的小鞠,轉過身便撞見另一位在研究自來水的領域與自己不分軒輊的勁敵溫水和彥。

  「噫呀!」

  沒有預期會在這時候遇到溫水的小鞠不自覺叫了出來。

  「溫、溫水,為什麼……會在這裡?」

  「那還用說嗎?我是來喝水的,小鞠也是專程來這邊喝水的不是嗎?」

  「啊,嗯,是這樣,沒錯。」

  自從昨天小鞠向溫水表白心意,兩人的關係就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她還拿捏不準彼此的距離感。

  事實上,她內心依然相當不安,溫水既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她,自己在他的心目中究竟是什麼定位?往後會更親密或是更疏遠?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又看見溫水走向洗手台,心頭猛然一揪。

  「嗚啊!」

  「這次又怎麼了?我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嗎?」

  「啊,不是……那個,間、間接,接吻,之類的。」

  當然,小鞠也明白自己想太多了,但眼見她剛才使用過的水龍頭就要跟他的嘴巴接觸,心裡就一片莫名的騷亂。

  「原來如此,小鞠也會在意這種事嗎?」

  「欸!不是!我……」

  溫水臉上掛著一抹笑意,走近小鞠的跟前。

  噗通。噗通。小鞠的心跳不禁加速,伸手撥弄前髮,試圖掩飾紅通通的臉蛋。

  「小鞠,想跟我接吻嗎?」

  「咦!」

  溫水意外的發言,令小鞠杵在原地,大腦的思緒頓時打結。

  怎麼也沒想到,溫水竟把手搭上她的肩,壓低身姿主動將臉貼近。

  「等、等等,溫、溫水,你,今天,怪怪的,瘋了嗎?」

  小鞠緊張地語無倫次,對方卻沒有停住動作的意思,嘴唇就這麼貼了上來。

  「去、去死啦!」

  惱羞的小鞠破口大罵,從被窩中如彈簧般彈起。

  「姐、姐姐?」

  「啊。小進、陽奈,抱歉,把你們吵醒了嗎?」

  與她同房的弟妹被突然大叫的姐姐驚醒,首次在家人面前如此失態的小鞠連忙安撫他們。

  「我竟然,作了這種夢嗎?我想跟溫水,接吻嗎?」

  好不容易把弟妹哄睡,她坐在床頭摀著嘴唇捫心自問。

  初吻。

  即使不是初戀對象,初吻對象對於小鞠來說意義重大,她期望能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溫水。

  但是對方又是怎麼想呢?她其實知道溫水不喜歡別人吃過的東西,更別說接吻這種直接碰觸口水的行為,對象還是跟性感這個詞無緣的自己,他可能會對於與她接吻這件事感到厭惡。

  「不對,還沒交往,就接吻……太、太不知廉恥了。」

  她對於春心蕩漾的自己感到羞愧,為了不繼續胡思亂想,只好一頭埋進被窩裡,卻依然徹夜難眠。


  隔天,溫水一如既往向小鞠打招呼,稀鬆平常的態度彷彿是昨天發生的種種都只是一場夢,令小鞠心情更加煩悶。

  再多在意我一點啊!再多為我煩惱一點啊!說不出口的自私想法又吞回腹中,她不願再因自己的任性造成對方的困擾。

  既想與對方有進一步的發展,卻也害怕起了反效果而漸行漸遠,倒不如繼續維持現有的關係,矛盾的思緒在腦內交縱。

  「在煩惱溫水同學的事嗎?」

  課後的社團時間,溫水正好去影印室列印資料,此時的社辦只有小鞠和八奈見兩人,狹小的空間內唯有零食包裝紙被撕開及手機細小的聲響。

  打破沉默的是八奈見唐突的提問,蜷縮在長椅上的小鞠頓時間驚慌失措,差點就把手機掉到地上。

  雖然小鞠一向不太主動與人說話,心思細膩的八奈見依然察覺到她今天給人的感覺與平時不太一樣,並且很快就意識到是跟溫水有關。

  「妳、妳指的是什麼?」

  「我都知道喲,妳昨天跟溫水同學偷跑的事。」

  「才、才沒有偷跑!我、我們真的沒做任何虧心事。」

  小鞠嘴硬起來簡直跟溫水一個樣,八奈見即使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但看著小鞠無精打采的表情實在於心不忍,拍拍臉頰便站起身子。

  「好,決定了!今天的我是好孩子八奈見。」

  「這、這是什麼意思?」

  「小鞠妳可要知道,溫水同學的問題就是不會主動與他人加深關係,要是妳以為隨著時間就會自然而然增進彼此的感情那就大錯特錯了!」

  「唔……!」

  「所以呢,妳再不積極示好,搞不好就會被其他壞孩子搶先一步唷!」

  「壞、壞孩子?」

  小鞠隨即就意識到八奈見所指為何,神色更加焦急慌張。

  即使她已經表明了心意,溫水目前僅是保留了答覆,而非也對她傾心,而且他周邊還有多位疑似對他抱持好感的女孩子,她不由得感到自卑。

  對手是八奈見的話,她是沒有勝算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點。

  「那、那個,八奈見,妳是不是也……」

  「抱歉,我來晚了。」

  正當小鞠打算當面確認八奈見對溫水的想法,溫水就捧著一疊文件走進社辦,已來到喉頭的話語戛然而止。

  「怎麼了?妳們剛才在聊什麼嗎?」

  「啊,不,沒什麼。」

  由於在悶熱的影印室待了一段時間,溫水找了個空位坐下,從書包拿出了一瓶從自動販賣機購買的綠茶,咕嚕咕嚕大口飲下。

  情緒才剛平復下來的小鞠,目光卻不自覺地被溫水所吸引,投向他被茶水浸濕的嘴唇,依稀憶起昨晚的夢,總覺得胸口一陣停不住的煩亂。

  「我的臉上有沾到東西嗎?怎麼一直盯著我看?」

  「嗚欸!我、我才沒有……」

  自己竟然看得入神,視線還被對方留意到,小鞠突然發出一聲慘叫,羞紅著臉奪門而出。

  「去、去死!」

  「……為什麼我又要被臭罵?這次真的不是我的錯吧?」


  又為了掩飾害羞而口出惡言,小鞠再次逃跑了。

  不但沒有構成加深感情的要素,搞不好還會引來對方的反感,她厭惡如此不擅表達的自己。

  要是昨天沒有向他告白是不是比較好呢?如此一來溫水就不需考慮她的心情跟八奈見在一起了,她的暗戀也會無疾而終,誰也不會因此受傷……

  奇怪?眼淚為什麼流下來了……不能哭,這全是咎由自取,是她選擇了會讓大家都困擾的選項,又有什麼資格哭泣呢?

  她漫無目的地逃走,不知不覺跑到了操場旁的洗手台,跑累的她決定先洗把臉冷靜一下。

  「喲!這不是小鞠嘛!怎麼跑來這裡?來看我跑步的嗎?還是想跟我一起跑?」

  「啊,燒鹽……」

  田徑練到一半的燒鹽發現站在洗手台的嬌小身影,朝氣十足地過來跟小鞠打招呼,卻撞見她淚眼汪汪的可憐模樣。

  「小鞠,妳在哭嗎?是不是阿溫又欺負妳了?我這就去教訓他!」

  「不是!我沒有,被欺負。都、都是我自己的問題。」

  即使有點難為情,畢竟燒鹽也是她的好友,小鞠訴說了她的煩惱。

  「明明都告白了,阿溫還是無動於衷嗎?小鞠這麼可愛耶,阿溫真是太不惜福了!交給我吧,我這就去讓他從實招來!」

  「欸?燒、燒鹽?等等……」

  燒鹽不聽小鞠把話說完,就如一陣疾風奔向西校舍,獨留小鞠在她揚起的塵土間。

  根本攔不住那輛暴衝的列車,小鞠感到更加疲憊,回過身打開水龍頭休憩止渴。

  「啊,小鞠,妳在這裡啊。」

  「噫呀!」

  喝水喝到一半,從背後傳來的是溫水的呼喚,小鞠嚇到水都噴濺出來。

  「溫、溫水,為什麼……會在這裡?」

  「那還用說嗎?我是來喝水的,小鞠也是專程來這邊喝水的不是嗎?」

  「啊,嗯,是這樣,沒錯。」

  由於不久前才惱羞罵了對方,還沒能調適好心情,滿懷愧疚感的她不好意思直視他的臉。

  所幸溫水非常溫柔,非但沒有責怪她亂發脾氣,還特意給她台階下,竭盡所能化解彼此的尷尬氛圍。

  果然已經無可救藥地喜歡上這個人——她無法再否認自己的戀心。

  炫目的陽光射入眼眸中,總覺得現在的對話有種說不上來的既視感,隱約記得昨天的夢境似乎也是這樣的情境。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又看見溫水走向洗手台,心頭猛然一揪。

  「嗚啊!」

  「這次又怎麼了?我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嗎?」

  「啊,不是……那個,間、間接,接吻,之類的。」

  是不是跟前一天的夢重合了?預知夢?還是現在還在作夢嗎?小鞠腦袋一片混沌,現實跟想像的界線愈加模糊曖昧。

  如果是現實,難道接下來的發展會與夢的內容一致……

  「小鞠,抱歉打岔一下,我覺得在洗手台喝水不算間接接吻吧?如果那樣也算的話,我們可就跟全校不知道多少人間接接吻過了喔。」

  「欸!那個,嗯……」

  完全沒有反駁餘地的正論,小鞠頓時啞口無言。

  「再說,喝水的時候嘴巴不會直接碰觸水龍頭的吧?那就更稱不上是間接接吻啊。」

  「唔……!」

  「這什麼反應?難不成妳會……小鞠,麻煩說得詳細一點,妳的嘴巴是怎麼含……不對,是怎麼碰水龍頭的?」

  「性、性騷擾。」

  「等等,妳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又沒要妳含我的水龍頭……」

  「去、去死,至少十次。」

  面對不小心透露下流心聲的溫水,小鞠不禁擺出看廚餘的藐視眼神。

  就算對方平時有溫柔的一面,面不改色對女性朋友開黃腔也太噁了吧?自己怎麼會喜歡上這種傢伙,她開始納悶。


  搞砸了。溫水心想著。

  就算他再遲鈍也感受得到,今天的小鞠雖跟平時一樣毒舌,卻與以往相比有微妙的不同,他們的關係也正悄悄發生變化,還不知該如何拿捏彼此之間的距離感。

  前一天晚上他也輾轉難眠,既已知曉她的心意就無法再視若無睹,考慮往後要如何面對她才好。

  要是態度轉變得太快,也許會讓她感到不安,他打算暫時先維持平常的相處模式,一步一步慢慢拉近彼此的距離。

  本想開個玩笑緩和氣氛,反而讓小鞠惡狠狠地盯著他,要是不主動說些什麼,小鞠大概就會不發一語走掉,令他稍微亂了方寸。

  「小鞠,妳聽我解釋……」

  「找、找完藉口,就,去死。」

  別說藉口了,此刻的溫水腦海可說是一片空白,沉澱了一會兒才終於將混沌的思緒組織成語言。

  「該怎麼說呢?因為從來沒有女生喜歡過我,我實在不知道要如何跟向自己告白的女生相處才好……」

  「從、從來沒有?」

  小鞠面露狐疑的神色,懷疑溫水到底是在裝傻還是真的如此遲鈍,不過同一句話聽在溫水耳中就像是在取笑他沒人喜歡。

  「對啦,我就是不受歡迎。妳想想,如果我突然就跟妳拉近距離,妳也會覺得不自在吧?」

  「嗯,確、確實是蠻噁的。」

  「很噁嗎……小鞠,現階段妳希望我與妳保持哪種程度的距離感?」

  與其胡亂臆測,倒不如直接問她本人,直白的提問卻引來小鞠一陣騷亂。

  「欸?那、那個,接、接吻還不行!」

  「這不是當然的嗎……還沒交往就接吻也進展太快了吧?」

  「啊,對,說、說得也是。」

  對於剛才的不打自招,小鞠不由得將視線瞥向一旁,不好意思與他直視。

  溫水瞧了瞧小鞠羞紅的臉蛋,稍微意會到她的心思,稍顯難為情地用手指搔弄自己的臉頰。

  「小鞠,想跟我接吻嗎?」

  「咦!」

  對話又與前一天的夢境重合了,小鞠的內心再度掀起巨大的波瀾。

  明知道那只是夢,溫水才不可能會對她做這種事,但是仍抱持著些微的期待。

  「我之前網路上看過,人的口腔內約有一千種細菌,細菌總數更是達十億隻以上,接吻看似浪漫,其實挺不衛生的喔。」

  「……沒、沒情調的傢伙。」

  小鞠略微嘟起嘴擺出不悅的表情,半瞇的雙眼盯著他看。

  就算是事實,拿出現實數據來潑人冷水,感到不滿也是在所難免。

  「我這麼無趣還真是抱歉啊。現階段不能接吻我明白了,還有其他的嗎?」

  「摸、摸頭的話,可以。」

  「妳不是本來就可以給我摸嗎?這樣算是沒有任何改變對吧?」

  小鞠將頭湊上前,不過溫水並沒有如預期摸上來,令她感到有點失望。

  「這、這麼說也對。那、那……牽、牽手?」

  小鞠有些彆扭地把手抬起來,纖細的指頭從略長的袖口伸出。

  只不過是牽個手沒什麼大不了的嘛?溫水的手正要握上去,本以為可以輕鬆完成這個任務,就碰上了另一個心理障礙。

  仔細想想,他好像從沒如此直接地牽過小鞠的手,到底要怎麼牽女生的手才對?一想到這裡就緊張起來了,手心也不自覺地冒汗,濕濕的手掌貿然牽上去會不會讓她感到噁心?

  當溫水還在遲疑的時候,生性怕羞的小鞠竟主動伸手握住他的指頭,緩緩將指尖伸向他的指縫。

  「等等,小鞠?十指交扣是不是有點太色情了……」

  「還、還想裝純情,另一手,也要。」

  第一次跟妹妹之外的女生如此親暱的牽手,令溫水止不住的心慌,雙頰也自然而然燥熱起來。

  此刻全身的觸覺彷彿都集中在掌心及指腹,她的手掌好嬌小、皮膚好細嫩,體溫比自己略低,這就是真正的牽手嗎?

  好可愛、好想抱她,但現在還不行、必須忍住……混沌的思緒在他的腦內迴盪。

  才一支手就有如此威力,要是再牽起另一支手,他擔心自己的心跳就要驟停。

  同樣的情形理所當然也發生在小鞠身上,實際上她是在逞強,即使跟男生牽手相當害羞,她更害怕此時放開手會不會從此與對方錯過、再也抓不住他。

  喜歡。真的好喜歡他。

  好不容易才把握住的幸福,她捨不得鬆手,她必須更積極與對方建立起新的連結。

  當溫水還在猶豫要不要牽起小鞠的另一支手,從不遠處傳來鴿子振翅的沙沙聲、以及腳步急馳的答答聲。

  「啊,找到了!阿溫,還不從實招來!咦?小鞠也在耶?」

  聽見排山倒海襲來的燒鹽,溫水和小鞠頓時受驚、趕緊將緊握的手放開,以免又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在這匹脫韁野馬抵達後,八奈見及白玉才姍姍來遲,慶幸的是沒讓她們撞見兩人在校園角落偷偷摸摸手牽手的場景。

  「妳們怎麼都來了?」

  「誰叫你們溜出來這麼久,你們是不是又在做什麼虧心事了?」

  即使溫水故作鎮定、裝作若無其事,八奈見仍感受到兩人之間不尋常的曖昧氣氛,懷疑及嫉妒交雜的眼光扎在他們身上。

  「怎麼會呢?妳疑心病太重了啦。」「沒、沒有!我們什麼都沒做!」

  與面不改色說謊的溫水不同,小鞠激動的反應簡直是欲蓋彌彰,更引來她們的質疑。

  「八奈見學姐,要留點面子給他們啦,畢竟都做了色色的事,要社長和小鞠學姐親口承認豈不是太羞恥了嗎?」

  「沒做喔!色色的事,還沒做喔!」

  「還沒……?」「什麼?阿溫你們到底做了什麼?」「所以社長除了色色的事,其他能做的都做囉?」

  溫水一時心急就說溜嘴,成功用話術誘導他自曝的白玉得意地擺出俏皮的手勢。

  其實他也有偷跑的自知之明,縱使還沒到跨線的程度也已經踩在踰矩邊緣,往後恐怕會被這些人盯得更緊,想到這裡便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也許距離終點仍遙遙無期,但在旁人的推波助瀾之下,兩人在漫長的道路上稍微向前邁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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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樓 安天~ebb and flow~

自來水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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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卷~第二敗~貓耳女僕是人類的智慧

  這個週末,跟小鞠約好要來我家作客。

  前一天在班上不經意聽見八奈見週末會跟姬宮出去逛街,燒鹽則是有田徑隊的練習,白玉……雖然不清楚她的行程,但應該不會沒打過招呼就擅自跑來。

  就算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清白的,要是讓她們知道這件事,肯定又會被指責偷跑。

  話先說在前頭,即使我們兩人是正值青春年華的男女,或多或少也期待過發生輕小說般的幸運色狼事件,不過我可不是為了做什麼虧心事才約她。

  是佳樹這幾天問了好多次小鞠什麼時候會再來,興致勃勃想要好好招待她。

  再鄭重澄清一次,我不是為了跟她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況且當天還有佳樹在家,再怎麼說也不至於在妹妹在場的情況下對女同學起心動念,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的……大概。


  接近中午時段,門鈴響起。

  站在門口的是小鞠,她身穿清新的白色上衣及粉色長裙,披著一件桃紅色的輕薄外套,平時雜亂的頭髮也有特別梳理過,從沒化過妝的她似乎還化了一層淡妝,令我一時之間看呆了。

  該怎麼說呢?她打扮得如此用心,有種在家裡約會的錯覺,我害臊地搔弄臉頰。

  「那個……小鞠,今天的打扮很可愛喔。」

  「嗯……謝、謝謝。」小鞠面對我的稱讚,羞澀地用手指撫弄自己的瀏海。

  「兄長大人,用這樣的說法稱讚女生可不行唷!因為聽起來不就像是在說小鞠學姐除了今天之外都不可愛嗎?」

  身穿圍裙站在我身後的佳樹隨即糾正了我的說辭,我連忙解釋清楚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咦?我不是這個意思,小鞠平常也……呃……」

  我頓時語塞,總覺得這種話當著本人的面說出口太難為情了……雖然前面才對小鞠說了類似的話,其實根本沒什麼差別。

  「小鞠學姐!非常歡迎妳來!」掛著如陽光般燦爛笑容的佳樹在我吐不出半個字的尷尬時刻及時出面解圍,興奮地握著小鞠的手。

  明明沒見過幾次面,佳樹不知為何對小鞠相當中意,可能是因為小鞠外表看起來像國中生令佳樹感到親切感?

  面對如此熱情的迎接,小鞠一時間當機、僵直在原地將近一分鐘才回過神,不過比起初次與佳樹見面時的生疏感要好上許多,過一會兒應該就會習慣與她的距離感。

  就算外表煥然一新,她依然是我認識的那個小鞠,原本緊張的心情也因此輕鬆不少。

  「那、那個,聽說佳樹妹妹的生日快到了,這、這是昨天去買的蜂蜜蛋糕,先預祝生日快樂。」

  小鞠提起一盒蛋糕交給佳樹,包裝看起來挺精緻的,價格應該不便宜,沒想到她會特地準備佳樹的禮物。

  值得慶幸的是今天沒邀請八奈見一起來,不然大概會被風捲殘雲的神速吃光。

  「謝謝妳,小鞠學姐!這間是排隊排很久才買得到的名店對吧?讓妳費心了,佳樹會抱持感恩的心意品嚐的!」

  「一、一點小心意而已,我才要表示感謝,溫水、還有佳樹妹妹,謝謝你們邀請我。」

  平時就受到小鞠不少關照,本來是打算藉機招待她,在此之前又收到她的好意,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不需要這麼客氣啦,把這裡當自己家就好。」

  「自、自己家?」小鞠不知為何滿臉通紅,雙手緊抓著裙襬。

  「嫁、嫁進來之後,就是,溫水知花?聽、聽起來還不賴。」

  小鞠用蚊蚋般的細微聲量嘟囔著,我只能隱約聽見她好像叫了我的名字。

  「咦?妳剛才說了什麼嗎?」

  「沒、沒什麼!倒、倒是你,說、說出這種話,可要負起責任。」

  哪種話?她那顆天馬行空的小腦袋瓜到底是聯想到哪裡去了?

  「好了好了,兄長大人,怎麼能讓客人一直站在門口呢?小鞠學姐,這邊請!」

  佳樹敦促著小鞠進家門,她為了招待小鞠一大早就起床準備,廚房飄來陣陣香氣。


  熱騰騰的蛋包飯上桌,是佳樹精心烹調的料理,精湛的手藝絲毫不輸給餐廳,真不愧是我妹。

  「接下來是用番茄醬寫字的表演,小鞠學姐想在蛋包飯上寫什麼呢?」

  「番、番茄醬寫字?就像女僕咖啡廳一樣……?」

  才剛就座的小鞠突然對我投以鄙視的目光。

  「你、你都在家裡跟你妹玩這種女僕扮演遊戲嗎?」

  「關於這點我必須澄清,我從沒要佳樹做這種事。」

  不是我讓她做,都是她自發性要做的,換句話說錯不在我。

  「我、我沒有想法,要寫什麼,佳樹妹妹幫我決定,就可以了。」

  「沒問題,一切包在佳樹身上!」

  佳樹露出燦爛的笑容,熟練地在小鞠的蛋包飯上寫字:

  『最喜歡溫水和彥♥』

  眼見這段直白的文字出現在她盤中的食物,小鞠不禁羞紅了臉。

  順帶一提,我的蛋包飯也被擅自寫上『最喜歡小鞠知花♥』,其實我是打算讓佳樹幫我寫我推的聲優名字,好歹先問我一下嘛。

  「佳樹本來沒料想到,小鞠學姐會是第一個主動進攻拿下兄長大人的女性!雖然佳樹也想當兄長大人的新娘子,如果是小鞠學姐的話,可以放心把兄長大人交付給妳!」

  「等等,佳樹,妳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們還沒開始交往啊。」

  怎麼會演變成像是媳婦來見公婆的場面?小鞠都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她才好了。

  「不需要對佳樹隱瞞唷,佳樹都知道,兄長大人最近思念小鞠學姐的次數明顯增加了。」

  「就算是這樣……不對,妳怎麼知道的?」

  我記得晚上的時候房門都有上鎖才對啊?我們家的隔音有做得這麼差嗎?

  「色、色狼。」

  佳樹這番話讓小鞠看待我的眼神頓時轉為冰冷。

  雖然這幾天會像個笨蛋般盯著小鞠的照片傻笑是事實,我也有私下對女同學做這種事很變態的自覺,畢竟我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告白,稍微興奮過頭也算是正常反應嘛。

  「別鬧了,先來吃飯吧,妳再不吃我就要把妳的也吃掉了喔。」

  「溫、溫水,想吃我?」

  「才沒這麼說,妳聽錯了。」

  這是什麼先吃飯還是先吃我的笑話嗎?雖然不是沒想過,至少不是現在。

  用餐的過程中,由於有陽角我妹的引導,歡愉的氣氛不間斷,我們在餐桌上談笑風生,小鞠好像也跟佳樹慢慢混熟了。

  愉快的午餐時間差不多到了尾聲,小鞠不假思索起身收拾碗盤,佳樹見狀也匆忙起身、追上前阻止她。

  「小鞠學姐!妳可是客人,怎麼能讓客人洗碗呢?」

  「欸?是、是這樣嗎?平時在家裡,習慣了。爸媽總是工作到很晚,小不點們也還不懂事,所以我很擅長做這些,我、我想我可以幫上忙。」

  「賢妻良母……!」佳樹喜出望外,隨即拿出筆記本振筆疾書。

  「小鞠學姐請先回座,剩下的就交給佳樹,請去跟兄長大人相親相愛吧!」

  「相、相親相愛?」

  佳樹推著小鞠的肩膀回到椅子上,接著便帶著雀躍的步伐走向廚房的流理台,留下我跟小鞠有些尷尬的對望。


  由於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談什麼話題,我率先向小鞠提起社團的公事。

  「對了,我看完妳要用在社刊的小說,伊莎貝爾這個新角色是不是穿插得有點突兀?」

  伊莎貝爾在設定上是菲力普王子的女僕,雖有幾幕過場有提及女僕,但前期並沒有被命名,有種臨時才決定加入的不自然感。

  由於後期才出場的新角色對讀者而言較為陌生,通常讀者會對初期角色保有較深的情感連結,要讓新角色短時間內打入主角群的行列是需要下點工夫的。

  「因、因為,劇情都著重在貴族階層,我也想寫點,女僕的故事。」

  女僕的故事,這個點子我中意,小鞠真是愈來愈懂了。

  不過就算撇除個人的癖好,我也贊同她的想法,問題就在於要怎麼將角色的魅力完全展現出來。

  「原來如此,妳的考量我可以理解,可是新角色的定位還不夠明確,這樣下去會淪為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配角喔。」

  「有、有道理,要怎麼寫,才能把新角色寫好呢?」

  好問題,其實我也不知道。

  如果讓我來寫,八成會變成會黏在男主角身邊喊歐尼醬的妹系女僕。

  這麼說來,我記得佳樹前陣子說她下訂了一套女僕裝,還開玩笑的說那是她的決勝服二號。

  「小鞠,我有個提案。」

  「嗯?」

  「妳想不想穿上女僕裝?」

  「嗚吶!」

  這傢伙的尖叫聲果然可愛到犯規。

  一陣慘叫過後,她不動聲色將椅子向後挪動幾公分,簡直就像是看到髒東西的反應,看來有必要好好跟她解釋,不然她又會把我的言論當成性騷擾。

  「慢著,我不是奇怪的意思,妳不是想了解女僕嗎?要寫出好的女僕,自己成為女僕是最有效率的方式,這完全是出於善意的建議,絕對沒有任何不良的意圖。」

  「騙、騙人。」

  好吧,可能有一半是藉口,我確實有點想看小鞠穿上女僕裝的模樣,但至少有一半不是出於私慾。

  「什麼什麼?小鞠學姐要穿女僕裝嗎?請務必讓佳樹參與你們的話題!」

  才剛把碗盤都整理好的佳樹興奮地湊上前,雙瞳閃爍著光芒盯著小鞠看。

  「不、不是!沒有!」小鞠面色漲紅、慌張地搖頭否認。

  「沒有打算穿嗎?真可惜,小鞠學姐穿起來一定很合適的。」

  我也覺得可惜,還以為由佳樹開口的話她會較願意穿上,既然她沒有那個意願就不強迫她了。

  「不然我借妳幾本有女僕角色的輕小說吧?佳樹,妳先在客廳等我們一下。」

  「這、這還比較像話。」

  「好的,兩位請慢走!」

  佳樹不知為何露出比平時更燦爛的笑臉——直到我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才明白。

  一套女僕裝就躺在我的床頭,小鞠瞇起眼睛盯著我看,那尖銳的目光扎得我不由得心虛起來,此刻內心的焦躁不亞於先前偷偷試穿燒鹽的制服被小鞠目擊的情景。

  「溫、溫水,果然有,這種癖好。要、要討喜歡的男人歡心?」

  「才不是,那衣服怎麼想都是佳樹的。」

  「你、你讓妹妹在家穿女僕裝?」

  「就說不是了。妳等等,我這就去找佳樹問清楚。」

  我一邊閃避小鞠質疑的眼神,一邊快步走向客廳,客廳卻沒見到佳樹的身影。

  正當我困惑的時候,在桌上發現一張紙條:『佳樹跟小權臨時有約,傍晚才會回家,兩位請慢用♥』

  「……」

  怎麼可能這麼臨時?我妹的說謊功力還不行啊。

  等等,洗碗的期間應該沒時間讓她溜進我房間,該不會是打從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前面的對話其實是有意在誘導我問小鞠想不想穿上女僕裝?

  打電話給她也不接,這樣要怎麼給小鞠一個交代?


  現在深究佳樹是從何時開始預謀犯案也沒意義,總之先想辦法瞞混過關吧。

  「小鞠,佳樹有事出門了,妳……」

  「嗚欸!」

  我轉動門把走進房間,換上女僕裝的小鞠正好面對鏡子露出羞澀的笑容,一邊戴上貓耳髮箍一邊呢喃著喵喵的叫聲。

  直到被我撞見,她才面露惶恐的神色、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不、不是!我只是,有、有點好奇……」

  她慌慌張張解釋,匆匆忙忙奔過來想趕我出去,卻一個失足跌坐在房門口,我只好默不作聲將門闔上。

  明明嘴裡說沒興趣,趁四下無人偷偷穿上時卻被發現,這種尷尬的糗事我也不是沒經歷過,還是裝作沒看到比較好……話是這麼說,映在我視網膜上的貓耳女僕小鞠卻揮之不去,我的心慌再度復發。

  實際穿起來比想像中還更可愛,嬌小的身形、笨拙的舉止、再加上為了掩飾害羞的毒舌,也就是傲嬌冒失蘿莉女僕,這是什麼亂七八糟卻又莫名協調的屬性?為什麼會如此合適啊?難道她是為了穿上女僕裝而誕生在這世上的嗎?

  雖然說這種話有點像八奈見的說辭,我要把溫水獎頒給第一個把女僕裝跟貓耳屬性結合在一起的人,還要把第一屆溫水杯貓耳女僕大賽的冠軍頒給小鞠。

  我伸手扶著微微發燙的臉頰及額頭,才發現自己根本冷靜不下來,心中的野獸傾巢而出,簡直就像是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

  不知道拿圖書禮券作為交換,她會不會答應讓我拍幾張照片?

  記得先前小鞠還拜託我多拍幾張她的照片,如果我態度強硬一點想必她是不會拒絕的。

  我在腦內模擬了幾種可能的情境,深呼吸幾口平復躁動不安的情緒,切換手機的相機功能做好隨時拍照的準備,再次打開房門。

  「小鞠,跟妳商量……」

  「呀啊!」

  此時映入眼簾的是剛脫下女僕裝、只穿著內衣褲坐在我床上脫襪子的小鞠。

  啊,是白色的。

  纖細的身材沒有一絲贅肉,與豐滿這個詞彙完全無緣,略顯貧乏的體態理應不會讓我起反應,卻又有種難以言喻的性感,令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神不寧。

  竟然親眼目睹女同學在自己房間換衣服,這種只會發生在輕小說的幸運色狼情節,搞不好我其實真的是輕小說的男主角?

  由於太過緊張,我一不小心就手滑按到拍照的按鍵,絕對不是故意的。

  小鞠大腦當機了好幾秒,才慌張地拉起脫在一旁的衣服遮掩胴體,不過嬌羞的神情及動作更激起我作為男性的本能反應,害我不小心又手滑了。

  潮紅的面色就如沸水蒸騰、目光如漩渦不停打轉,顫動的嘴巴久久都吐不出半個字,我才驚覺自己盯著她看太久了,連忙將視線撇開。

  這次是妥妥的#MeToo事件,我也自知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話說回來,她明明知道我人就站在門外卻沒把門鎖上,說不定她是刻意在誘惑我?不對,這不太像小鞠會做的事……啊,難不成我現在是在作夢嗎?

  「也就是說,我可以正大光明看的意思嗎?」

  「可以,才怪!去、去死啦!」

  她隨手拿起貓耳髮箍就往我臉上砸,嚇得我手機都掉在地板。

  「誰叫妳不鎖門?這不是我的錯吧!」

  「前、前一次我以為沒鎖好,這、這次我有確實鎖上。」

  「這怎麼可能?我剛才一轉就開了……」

  話才說到一半,我就回想起先前有好幾次明明記得有鎖門,佳樹還是很自然的出現在我房間。

  該不會是門鎖壞了吧?是不是找個鎖匠來看看比較好?

  「別、別管了,快、快點出去!色、色狼!」

  小鞠三步併兩步衝過來,不顧我人還有一半站在門口,用力推門試圖將門闔上。

  「好好,我知道啦!我會出去,妳先別推,我被夾住了!」

  由於手機還落在地上,正要伸手撿起就被夾到,為了避免斷肢的悲慘命運,我也死命掙扎將門推開,與小鞠隔著門板相互僵持。

  在推擠的過程中,小鞠的腳底踩到了剛才她自己丟過來的髮箍,發出一聲慘叫並向後一摔,也使我失去平衡向前仆倒跌進房內,傳出一陣咚噠的巨響。


  當我回過神來,自己正跨坐在她身上、以雙手撐著地板,驚魂未定的小鞠就這麼躺在我的面前。

  眼眶泛著淚光、楚楚可憐的羞紅臉蛋就近在咫尺,急促的喘息、驟升的體溫,全都能清晰感覺到。

  ……所以說,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我會跟小鞠獨處,還在她衣衫不整的時候把她推倒在地?

  別緊張,區區女性的內衣褲,我又不是沒看過佳樹沒穿衣服的模樣,這樣想就不會對她起色念……對不起,果然還是不行,處在這情況根本不可能壓抑自己高漲的情緒。

  所幸我是個重視先後順序的男人,還能保持最後的理智,知道有些事在成為男女朋友之前是不能做的,只要別跨過不能踰越的界線都還勉強算安全過關——

  「我、我是第一次,溫、溫柔一點。」

  笨蛋!這種情況最不能說的就是這句話……聽見這種台詞只會讓男生更興奮,本來可以把持住的都要按捺不住了啊!

  這是Yes的意思對吧?雖然我時常被損說很遲鈍,不過這次我應該沒搞錯什麼吧?今天我就要從童貞畢業了嗎?怎麼辦,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耶。

  我不禁嚥了口口水,感受到自己怦然加速的脈動,渾身無處不燥熱難耐,不敢想像此刻自己的表情有多猥瑣,如果是搞笑漫畫大概會噴鼻血吧?

  當然,我也有自覺這是在利用她對我的好感佔她便宜,對象是如此差勁的我真的好嗎?我能夠好好回應她的心情嗎?

  事到如今才要踩煞車也有點為時已晚,期望有誰來阻止我們的時候,偏偏佳樹剛好不在家,再這樣下去就大事不妙了……

  正當我覺得自己繃緊的理性到達極限之時,視線餘角瞄到房門口,小鹿亂撞的心跳戛然驟停。

  神色凝重的八奈見就站在門口,散發出冷冽的殺氣……為什麼她會出現在我家?

  「兄長大人,非常抱歉!佳樹從兄長大人的手機聽見不尋常的聲響,還以為小鞠學姐被襲擊了……」

  躲在八奈見身後的佳樹連忙向我道歉,八成是因為手機掉到地上又聽見小鞠的尖叫聲而產生誤會,才臨時去搬救兵。

  ……慢著,我的手機有監聽?哥哥我好像是第一次聽說耶。

  是不是朝雲同學把我妹帶歪了啊?我覺得有必要找個時間跟她聊聊。

  「你們,玩得很開心嘛。怎麼了?繼續啊。」

  八奈見不帶感情的語調令我如坐針氈,我在短短一天內體會到第二次比起偷穿女生制服被發現還更恐慌的事件。

  「妳聽我解釋……呃,如果我說是意外妳會相信嗎?」

  假設今天換成是我目睹袴田跟八奈見衣衫不整獨處一室,堅稱只是誤會一場……嗯,連我自己也不信。

  「溫水同學,有話要辯解,要不要先從小鞠身上起來再說?」

  「啊,說得也是……」

  差點忘了小鞠還躺在我身下,我連忙起身讓她整理儀容。

  「去、去死。」

  穿好衣服的小鞠羞紅著臉咒罵我一頓,看來這次真的會被她告。

  還有一件我很在意的事,八奈見理應跟姬宮同學去逛街了才對,就算接到佳樹通報也來得太快了。

  「八奈見同學,為什麼妳會在這裡?」

  「怎麼?我不能來溫水同學家嗎?」

  「不是這個意思,因為妳不是……」

  「溫水同學,你是不是聽見我約華戀去逛街才特地選今天?」

  「妳怎麼知道?呃,我是說我才不知道那種事,純粹是巧合。」

  八奈見狐疑的目光扎得我心虛,我不自覺撇開了臉。

  「算盤打得很不錯嘛?很遺憾,我跟她約的是兩點,剛才接到妹妹的通知就取消行程了。」

  總覺得今天的八奈見特別可怕,這就是偷跑被抓包的後果嗎?我正襟危坐不敢直視她嚴肅的表情。

  「溫水同學,既然你違反了文藝社不能偷跑的社規,做好被彈劾的覺悟了嗎?」

  「咦?彈劾?等等,我可以解釋……」

  「有什麼想狡辯的,到了法庭上再聽你慢慢道來。」

  不等我多作解釋,她隨即拿出手機聯繫燒鹽和白玉,不久之後她們兩人都被傳喚到場參與審判。

  即使佳樹律師盡可能為我辯護,最終我仍被八奈見審判長宣判死刑定讞……社會意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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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卷~特典~文藝社異端審問會

  5月29日,下午2時,文藝社法院,溫水家法庭。

  「現在本院宣布開始審理溫水同學對小鞠性騷擾一案。」

  被告,溫水和彥,在5月29日下午1點至1點30分期間,於自己房間將原告小鞠知花衣服脫下並將她推倒在地,猥褻未遂。


  「等等!我承認是在她換衣服的時候意外誤闖,但我絕對沒有脫她衣服!」

  即使當下的情況跳到黃河也洗不清,面對誇大不實的指控,我仍盡可能維護自己的清白。

  「肅靜!溫……被告,未經本院允許,請勿肆意發言。」

  這是什麼打官司遊戲?讓八奈見進行審判裁決,怎麼想都脫不了罪啊。

  「社長房間的門鎖壞了嗎……這是個好機會!」

  被找來陪審的白玉學妹口中嘟囔著有點危險的發言。

  我說,她比我更需要羈押吧?況且這人有前科,搞不好不是隨口說說的,我更加確信必須盡快換鎖。

  「那麼,請原告律師進行陳述。」

  擔任小鞠律師的是燒鹽,雖然我覺得她無法勝任這種高難度的工作,不過燒鹽好像很樂在其中。

  「小鞠都被嚇哭了耶!太可憐了!阿溫快向她道歉!」

  「說、說得沒錯,溫水,給、給我懺悔。」

  讓燒鹽辯護果然會演變成這種局面,不擅長的事就不需要勉強了吧。

  「好啦好啦,我道歉就是了,可以放過我了嗎?我等等還要去書店買輕小說。」

  在這群女生面前接受公審實在令我喘不過氣,如果道個歉就能了事最好。

  然而敷衍的態度表現得太明顯,反而激怒了八奈見審判長。

  「大膽!若你再繼續藐視法庭,就直接拖出去斬了!」

  這是哪個時代的法庭?刑責也太重了吧?

  真拿這些女生沒辦法,只能再奉陪她們演這齣鬧劇一會兒了。

  「兄長大人,用不著擔心,佳樹一定會說服八奈見學姐做出無罪判決的!」

  佳樹雖然有時候會說些奇怪的話,但她的聰穎我是再清楚也不過,由她擔當我的律師真教人安心。

  「被告律師,請進行陳述。」

  「好的,佳樹有證據顯示兄長大人並沒有脫小鞠學姐的衣服!」

  妳有證據?該不會是……

  「請仔細聆聽這段錄音檔,可以證明兄長大人進入房間時,小鞠學姐正在換衣服,並不是兄長大人做的!」

  「……佳樹?可以先解釋一下錄音檔是哪來的嗎?」

  「沒問題的,佳樹問過朝雲學姐了,她有教佳樹要怎麼規避法律問題唷!」

  不是那個問題。下週我一定要找朝雲同學了解狀況。

  還有,可以先按暫停鍵嗎?哥哥我的面子都快被丟光了,羞愧到恨不得有個地洞鑽下去。

  「我知道了,本院受理此項證物……罪證確鑿,死刑。」

  「異議!異議!」

  「肅靜!被告溫水同學,犯下偷跑罪的重刑犯沒有人權!本院駁回異議!」

  哪有這種罪?這審判長太霸道了吧?

  「佳樹也要提出異議!依刑法171條,不同意性交等罪可判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最重可加重至三十年有期徒刑,但法定刑並不包含死刑;依刑法241條,強盜、不同意性交等罪致死才可判處死刑或無期徒刑!」

  「既然是妹妹提出的……那好吧,本院暫且保留判決。」

  也太不公正了吧?不過佳樹做得好,真不愧是我妹。

  不過為什麼她會把刑法的不同意性交等罪的法條背得滾瓜爛熟呢?


  總而言之,在佳樹的辯護之下才得以暫時免死,但有罪判決八成是免不了,必須找出無罪釋放的突破口——

  「佳樹,妳剛才說我的罪名是不同意性交等罪對吧?」

  我在佳樹律師耳邊說悄悄話,相信她會理解我的意思。

  「是的,是這樣沒錯,未遂者視情節輕重得減輕其刑,佳樹會盡量為兄長大人爭取減刑的!」

  「不,換個角度思考,如果雙方是你情我願的情況,說不定可以無罪判決?」

  仔細回想剛才的情境,我好不容易才把持住,小鞠卻說了那種似是而非的話讓我想入非非,就算她的身材不是很豐滿,還是不免會激起我對異性的興趣。

  換句話說,不是我的錯。

  「原來如此,佳樹明白了,小鞠學姐已經年滿十六歲,確實有符合法定年齡,只要能證實並不是非自願就有機會獲判無罪!」

  得到佳樹律師的指點,只要堅稱這個論點或許就有脫罪的可能性。

  「審判長,我要提供新的證述!」

  「被告,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可沒有強迫小鞠做任何事,她當時的態度並沒有表現出排斥或不願意!」

  「溫水同學,你這是在強詞奪理喔,小鞠怎麼可能……」

  「嗚呀!」

  聽完我的證述,八奈見本想當面駁回,不料小鞠突然大叫一聲,引來八奈見的注目。

  「……原告,請妳說明?」

  「不、不是!我、我才沒有期待!如、如果知道,溫水有那個意思,我、我就會穿,更可愛的內衣……」

  「……小鞠?」

  小鞠一時緊張就自爆了,八奈見對她投以冷漠的瞪視。

  話說更可愛的內衣是什麼?我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原來如此啊。本院宣布,原告小鞠改列為被告,檢方對兩人一起提起公訴!」

  這審判真是蠻橫不講理,到頭來不但沒順利讓自己脫罪,還順便拖了小鞠下水,只得連忙避開小鞠投來的哀怨目光。

  話說回來,社長和副社長都將面臨彈劾審判,難道說現在是攸關文藝社存續的天大危機?

  值得慶幸的是被臨時任命為檢察官的是燒鹽,辯方律師則是沿用佳樹續任,顯而易見優勢在我。

  「那麼,請檢方請進行陳述。」

  「阿溫跟小鞠在一起了嗎!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呢?我會替你們慶祝的!」

  「檸……檢察官?本院不是要你祝賀他們耶!妳的職責不是給他們羅織罪名嗎?」

  無緣無故就給人羅織罪名怎麼想都不對吧?燒鹽的思路單純真是太好了。

  不過現場變成我已經跟小鞠在秘密交往的氣氛是我的錯覺嗎?

  「八奈見學姐,請問輪到佳樹發言了嗎?」

  「咳咳,好吧,辯方律師請發言。」

  得到審判長的同意,佳樹捧著一本《妹系角色太多了!》的輕小說當作聖經,開始朗讀彷彿結婚典禮現場的誓詞:

  「溫水和彥先生,你願意娶小鞠知花小姐為妻,無論生老病死、貧窮疾病都對她不離不棄嗎?」

  「佳樹……?」

  場景突然就從法庭轉換成婚禮,我被自己的妹妹搞到一頭霧水。

  環顧其他人的反應,小鞠緊張地左顧右盼、不知該如何是好,燒鹽面露如孩子般璀璨的目光、興奮地拍手叫好,白玉學妹伸出小巧的雙手捂著紅潤的臉蛋、卻掩飾不住上揚的嘴角,唯有八奈見從頭到尾都臭著一張臉。

  不等我做出答覆,佳樹又繼續向小鞠進行誓詞宣讀:

  「小鞠知花小姐,妳願意嫁溫水和彥先生為夫,無論順逆禍福、愉快悲傷都與他同甘共苦嗎?」

  「唔!那、那個……願、願……」

  小鞠的大腦也頓時當機,整張面色赤紅如火、腦門冒出陣陣白煙。

  雖然回答結結巴巴,但意思表達很明顯了,佳樹隨即做出宣告:

  「現在佳樹以神的名義,宣布你們……」

  「判處死刑——!」

  在八奈見審判長無視一切法律的裁決下,我被宣判死刑定讞,並被褫奪公權終身,全案不得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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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樓 安天~ebb and flow~

自來水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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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卷~第三敗~既生鞠,何生八?

  「溫水同學,你這次偷跑太多步了,這是懲罰。」

  午餐時間的逃生梯,八奈見惡狠狠斜視著我,拿起筷子從我的便當盒插起一顆牛肉丸塞進自己嘴裡。

  由於前些日子的騷動,我在文藝社的地位直落,根本不敢反抗她的搶劫行為。

  不對,就算沒發生過那些事,我也無法違逆對我的食物虎視眈眈的八奈見,畢竟普通人類是沒辦法赤手空拳阻攔張開血盆大口撲過來的餓狼的。

  啊,如果是燒鹽搞不好打得贏。

  「我說,溫水同學。」

  「是?」

  「你……喜歡小鞠嗎?」

  「欸?這個嘛……」

  沒想到八奈見也會問我這種問題啊,稍微感到意外。

  自從被小鞠告白之後,我確實反覆思考過自己對她的感覺,不過這種話題要對其他人說出口果然有點難為情,還是盡可能扯開話題好了。

  「不說這個了,週日有佳樹的生日派對,她會親自準備大蛋糕喔。」

  「……溫水同學,你是不是把我當笨蛋?以為只要拿出食物的話題我就會上鉤?」

  被發現了。這招用太多次對她不管用了嗎?

  「怎麼會呢?我只是剛好想到佳樹生日要邀請妳。」

  「妹妹早就跟我說過了,我當然會去啦。」

  還是會來的啊。但願她不會一個人把整個蛋糕吃掉,至少留一點給別人。

  「所、以、說,你對小鞠到底是什麼想法?」

  到頭來還是回到這個話題啊,看來不說點什麼她就會持續追問下去。

  「該怎麼說呢?我本來沒想過她可能對我有好感,能得到她的喜歡我很感謝……」

  「溫水同學,你沒回答到我的問題喔。」

  八奈見咄咄逼人的口氣有點可怕,實在是不得不招認啊。

  「嘛,我確實也覺得小鞠很可愛,喜歡……嗯,可能有點吧,不過相較於她對我這麼喜歡,我還要再加把勁呢。」

  這種話心裡想想也就罷了,實際說出口果然相當羞恥,我伸出手指搔搔有點發熱的臉頰,但願我現在的表情不會太噁心。

  「……花心。」

  「哈?」

  「溫水同學,你不是對我很在意的嗎?你說這種話,不就像是我被你甩了嗎?」

  「等等,八奈見同學?為什麼話題會變成這種走向?」

  「本來以為是遙不可及的高嶺之花,相處過後才發現我平易近人,愈走愈近而逐漸對我傾心,最後對我迷戀到無法自拔……不應該是這樣才對嗎?」

  不妙,我腦袋有點跟不上她給我追加的設定。

  八奈見人是長得可愛沒錯,我也承認有時候會對她……呃,對,畢竟我也算是個發育健全的男子高中生,對可愛的女孩子會有色色的想法也在所難免嘛,但後面那段想像是不是有點跳太快了?

  簡而言之,就是八奈見一直覺得我喜歡她,以為我會向她告白,最近看見我跟小鞠走得很近就吃醋了嗎?

  嗯,我完全明白了,一切都只是誤會一場,說我遲鈍的人都應該向我道歉。

  「八奈見同學,妳先冷靜一下,我先前也有解釋過了,去年七月在頂樓說的那件事,不是我真的要向妳告白的意思……」

  「溫水同學,有沒有人說過你很不會看場合說話?」

  這麼說來,佳樹是有跟我說過不少次。

  「所以說,你的問題就是出在這裡啦!我要先回教室了,今天我不會去社辦喔。」

  八奈見不知何時已經把便當一掃而空,收好便當盒就氣呼呼走下階梯。

  不行,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麼,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針啊。


  今天的文藝社,又是只有我跟小鞠出席……其實本來白玉學妹也有出席,但發現八奈見跟燒鹽都沒來,就隨興找了個藉口先回去了。

  她們是不是都在顧慮我們,刻意給我們增加一些獨處的機會?

  當然我也有最近稍微興奮過頭的自覺,但再這麼下去小鞠恐怕會因為我的緣故與八奈見她們三個產生嫌隙而遭到冷落。

  佳樹曾提醒過我,女生之間的友情意外的脆弱,尤其是有男人介入其中的時候。

  要是為了滿足私慾卻造成小鞠珍視的文藝社分崩離析就本末倒置了,必須盡早想個辦法——

  「那個,溫、溫水,你妹妹說,上週六你沒拍到,我穿女僕裝的照片,很失望?」

  佳樹幹嘛多嘴啊,而且還是跟當事人說。

  我不得不謹慎回答,不然大概又要被小鞠投以看水溝的目光喊噁心了。

  「小鞠,妳聽好了,衣裝只不過是身外之物,重要的是人的本質……」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別、別說些像八奈見會說的話。」

  難得我以為自己說了句不錯的名言,原來聽起來像八奈見的說詞嗎……這樣啊,真沮喪。

  「佳、佳樹妹妹說,下次可以再借我女僕裝,如、如果溫水,想看的話……」

  「欸?真的可以嗎?」

  本來還以為她不喜歡拍照,該不會是被自己的女僕裝萌到,才開啟了某種開關嗎?既然如此就再邀她來我家……

  不知為何,八奈見剛才那副不悅的神情浮現在腦海。

  明明對小鞠的告白保留了回覆,雙方還沒交往的事實卻屢次藉故偷跑,繼續濫用小鞠的好感真的好嗎?

  「小鞠,關於這件事,我想先跟妳談談。」

  「要、要談什麼?」

  「最近我們走得太近,八奈見同學已經在抗議了,也許我們該適時保持距離比較好?」

  聽完我這番話,小鞠原本羞澀的臉色頓時一沉。

  「為、為什麼要提八奈見?你、你果然很在意八奈見嗎?」

  總覺得不久前才聽八奈見說過差不多的話,女生是不是都會擅自給男生加上其實喜歡誰的設定?

  「不是那個意思啦,這話題妳也問過不只一次了,我和八奈見同學之間不是這種關係。」

  「但、但是,比起沒有女性魅力的我,你還是更喜歡八奈見,對吧?」

  很好,小鞠又開始鑽牛角尖了,所幸我哄佳樹已經有超過十年的豐富經驗,對廣義來說算是妹系的小鞠應該也管用。

  「怎麼會沒有呢?女性魅力可不是只看身材,小鞠的臉長得好看,又很會照顧人,女子力很高啊。」

  首先就是讚美她的優點,接著自然且巧妙地將話鋒帶開——

  「不、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回、回答我的問題。」

  奇怪,小鞠竟然沒中招?跟我預想的反應不太一樣,難道是我的技巧生疏了嗎?佳樹很吃這一套耶。

  雖然還沒交往,現在的我稍微可以理解所謂女友看見男友跟其他女生親近就變得神經質是怎麼回事了。

  「小鞠,妳有個大前提就搞錯了,先不提我自身的想法,八奈見那麼受歡迎,才看不上我這種路人角,我和她之間是沒可能的。」

  「意、意思就是,溫水喜歡八奈見,但以為自己,配不上她?」

  咦,她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我、我也很清楚,自己條件比不上八奈見。你、你是不是在同情我,才對我好?」

  ……糟糕,剛才那句話聽起來像是在說只有沒異性緣的小鞠才會對我有意思嗎?如果讓佳樹聽見又要被她唸了。

  不等我修正不當的用詞,小鞠低下頭迴避與我眼神交會,用膽怯的語調向我追問:

  「如、如果八奈見也,對你示好,你是不是會,選擇她,就,離、離我而去?」

  面對如此犀利的提問,我一時之間語塞,不知該如何回覆才是最穩妥的方式。

  雙方沉默了十幾秒的時間,小鞠皺起眉頭露出失落的神色,轉身收拾書包就準備離去。

  「等等,妳要去哪裡?」

  「其、其實我明白的,溫水只是,在配合我的任性,不是真的,對我感興趣。」

  「咦?不是這樣……」

  「抱、抱歉,我說謊了,我其實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喜歡你,所以,不用顧慮我。溫、溫水,就算跟,八奈見,在一起,我也,無、無所謂。」

  她的眼眶泛起淚光,帶著拚命忍住的哭腔、將錐心的語句斷斷續續道出。

  這傢伙突然間在說些什麼?為什麼一副要與我訣別的模樣?

  我一時之間找不到挽留她的藉口,直到她滿臉倦容踏出社辦,我都沒能攔住她。

  對於如此優柔寡斷的自己,我深深感到失望。

  小鞠最後那副強忍淚水的落寞神情深深烙在我的眼底揮之不去,為何我就不能更果斷一點呢?如此一來就不會一再傷了她的心。

  一股說不上來的苦澀感湧上心頭……啊,這就是失戀的感受嗎?與還沒告白就先被八奈見甩掉那種戀愛喜劇般的酸甜滋味有點不太一樣。


  當天晚上,我坐在床上仰望天花板發呆了好一陣子。

  此刻的我什麼事都不想思考,就連看輕小說的心情都沒有,只不過是讓思緒漫無目標的神遊。

  將我的意識拉回現實的是手機發出的鈴聲,我愣了一會兒才拿起手機確認,這是……LINE的視訊通話嗎?

  『嗨,溫水,好久不見了。』

  「玉木學長?」

  我好像從沒使用過視訊鏡頭跟人通話,總覺得有些新奇,更沒想到第一次的對象竟然是玉木學長。

  『最近過得還好嗎?我跟古都目前還在……』

  『好了好了,慎太郎,你講話太沒重點了,換我接!溫水,聽說小鞠向你告白是真的嗎?』

  「月之木學姐?消息到現在才傳到你們耳裡啊,小鞠沒跟妳說喔?」

  『你問這問題簡直是白問嘛,小鞠的個性你還不了解嗎?』

  說得也是,這麼害羞的話題小鞠可不會到處宣揚,就算是熟人也一樣。

  嘛,我自己也半斤八兩就是。

  『我才想問你,怎麼沒跟我們說呢?太不夠意思了吧!今天八奈見打電話過來向我抱怨這件事的時候,我跟慎太郎都嚇得不輕耶!主動回報的重要性,等你出社會就會明白了!』

  原來現任社長有義務向前任社長報告感情上的私事喔?文藝社是這樣的組織結構啊,我以前都不知道。

  即使沒有對學長姐刻意隱瞞的意思,到頭來是八奈見向月之木學姐告狀才讓事情曝了光。

  『好啦,古都,溫水本來就不是這種個性的人。不過我們很關心你們的近況是真的喔,就算分隔兩地,我還是很重視朋友之間的維繫。』

  「咦?原來玉木學長跟我的關係算是朋友喔?」

  『溫水,聽你這麼說讓我有點受傷耶……』

  這種話我聽過不只一次了,現代人認定朋友的標準都如此隨興的嗎?

  「不是啦,我以為我們是社團前後輩的關係。」

  『我和古都已經畢業的現今,跟你就不再是以輩份或職責聯繫,而是更純粹的關係,把我們視為朋友也是可以的。』

  『不說那些了,溫水,你跟小鞠開始交往了嗎?我比較在意這件事啊!』

  當我還沉浸在跟玉木學長成為朋友的餘韻,月之木學姐卻絲毫不給我感慨的時間,不讀空氣地追問我跟小鞠的進展。

  「說來話長,不過我可能被她甩了。」

  『欸?你在說笑吧?』

  老實說我自己腦袋也亂糟糟的,不保證能解釋得清楚,總之我還是把今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轉述給他們。

  玉木學長和月之木學姐沉默不語好一段時間,學姐擺出難得的嚴肅表情。

  『溫水,你該不會真心以為小鞠不喜歡你吧?』

  「當然不是!但是,我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知道了,你們等著,我跟慎太郎這就趕回去豐橋!』

  『古都?明天的實習課程是必修,翹課的話搞不好會被當掉,妳不想延畢吧?』

  『後輩的戀愛跟學分哪個重要?嗯,好像是學分。抱歉啦溫水,我們改天再回去。』

  月之木學姐可能會把事態搞得更複雜,還是別回來好了。

  『溫水,雖然我們無法隨時伴你左右,不過有什麼煩惱都歡迎再找我們討論。當然除了我們之外,你也可以更依賴身旁的朋友一些喔。』

  從我認識的人當中稀有的常識人玉木學長口中得到鼓舞及建議,令我的心情放鬆不少。

  不過我有可以談論感情事的朋友嗎?呃,好吧,雖然不多,姑且是有。


  『沒想到你會主動打電話找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跟玉木學長他們的通話結束之後,我又打給了綾野——他是我為數不多的男性友人,如果是他應該不會拒絕我的諮詢。

  「我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天,但要商量這件事,我覺得你是最合適的對象。抱歉這麼晚打給你,打擾到你了嗎?」

  『不,雖然有點意外,不過溫水願意找我商量事情,我挺高興的喔。』

  這麼好的傢伙竟然是我的朋友,要是一年前的我肯定不敢相信。

  「該從何說起呢……嗯,算是感情方面的問題吧。」

  『這件事我稍早才聽千早說過,小鞠同學跟你吵架了對吧?』

  「呃,對,就是這件事。話說回來,朝雲同學為什麼會知道?該不會她在文藝社有裝竊……」

  『滋滋滋……』

  『抱歉,收訊好像有點不良,你剛才說了什麼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時此刻這通電話正被某人監聽中。

  朝雲同學的技術是不是又升級了?我不是跟妳男友偷情的對象啦,妳這麼做我很害怕耶。

  「沒什麼,當我沒說。」

  『你之前說有喜歡的女生在文藝社,原來是真的啊?小鞠同學跟你很般配喔,能交到志同道合的對象是很難能可貴的。』

  喔,差點忘了還有這種設定,不過當時設定的對象是八奈見。

  說來綾野是不是誤以為我跟小鞠已經在交往了?照理說我應該及時糾正,仔細想想我目前的處境就跟女方突然提出分手的無助男友沒有太大的區別,總之先聽完他的意見再說吧。

  『算是過來人的經驗吧?男女朋友之間是需要時間磨合的,就算是我跟千早也曾有意見不合鬧過不愉快的經驗喔。這種時候就需要相互體諒,慢慢摸索彼此適合的距離,一步一步讓關係更加穩固。』

  綾野又不自覺的在曬恩愛,我倒是也聽習慣了,可是當事人女友也在聽喔?突然有點好奇朝雲同學現在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你說的道理我也明白,但小鞠似乎是希望我去跟八奈見在一起?假使朝雲同學要你去跟燒鹽交往,難道你會照辦嗎?」

  等等,我記得朝雲同學還真的說過類似的話,女人心真的好難懂啊……

  『如果千早會說出這種話,想必內心也是很掙扎的吧?可是就算得到女友的允許,也不能因此就背叛她喔。我知道八奈見同學是個美人,但交往期間腳踏兩條船就是你的不對了。』

  「不是啦,我才沒有做那種事。」

  至於沒交往的前提下能不能算是劈腿,我不予置評。

  『溫水,接下來的問題你不需要回答我,但是你必須摸著良心捫心自問——你比較喜歡小鞠同學還是八奈見同學?』

  老實說我也明白自己在逃避這個問題,深怕一旦直面內心的感覺就必須做出抉擇。

  要是那時候小鞠沒有向我表明心意,我就會與八奈見發展成戀愛關係嗎?雖然有點不切實際,我必須承認曾有妄想過。

  然而,自從得知小鞠對我的好感,如今的我已無法再忽視她的感受,也更加確信自己心底有某些事物正在悄悄改變。

  八奈見或小鞠確實都是我心目中很重要的人,每當看見她們的笑容就會感到胸口一陣暖意,不過對她們的悸動能否將其認定為戀愛意義上的喜歡呢?

  『溫水,雖然我不知道你最終得到的結論為何,若有其他需要幫忙的地方,就儘管跟我說吧。』

  「其實我還沒有很明確的答案……總之謝了,綾野。」

  電話才掛掉不到十秒鐘,朝雲同學就傳了訊息過來:

  『不只是光希同學,我也會支持你喔。』

  這女人已經不打算掩飾自己的監聽行為了嗎?但願將來不會在電視上看到她遭到逮捕的新聞。


  隔天的學校,本以為又會像之前那樣被小鞠迴避,所幸她並沒有刻意避開我,向她打招呼也不至於無視我就逃跑,但也沒有主動搭理我……咦?好像跟平常沒兩樣耶?

  不過昨天才被她放生,她的反應過度平淡反而令我感到焦慮。

  該不會是我太自作多情,只有我自己在意到整晚都睡不好,她其實根本沒把我當一回事?

  我自知有不對的地方,若是她能用鄙視的眼神看我,我的心情可能會舒坦得多……姑且澄清一下,我沒有抖M的傾向。

  反倒是八奈見,留意到我瞄向小鞠的目光,露出跟平時發牢騷時如出一轍的嫌棄神情,撇開臉不想與我對上眼。

  怎麼辦?還是搞不懂她們在想什麼,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跟女性相處。

  到了中午時段,八奈見轉眼間就不見縱影,可能是跟其他朋友去吃午餐;小鞠則是獨自離開教室,八成是去舊校舍的逃生梯,如果今天我也去那裡吃飯遇到她,總覺得挺尷尬的。

  正當我猶豫等等要去哪裡,有道刺眼的光芒扎得我一時間睜不開眼,原來是姬宮同學坐到我前面的座位,面帶和善的笑容向我搭話。

  「讓我猜猜看,杏菜是不是又跟你發生了什麼事?」

  由於鮮少有跟姬宮同學講話的機會,我先是愣了幾秒才回過神。

  「呃,算是吧?她擅自規定文藝社的社員禁止談戀愛,最近我跟小鞠互動太親近,所以她在生我的氣吧。」

  「欸——劈腿是不好的唷。」

  「不不,我沒在跟她們任何一人交往,根本不存在劈腿的問題。」

  「呵呵,是嗎?但是你要知道,杏菜其實很重視你,你可要更在乎她的感受唷!」

  「說得沒錯!我都把杏菜託付給你了,你可別讓她難過呀!」

  不只是姬宮同學,就連袴田也自顧自的加入話題,拍了拍我的肩膀。

  這傢伙還真好意思說這種話,別隨便就把自己甩掉的青梅竹馬丟給別人啊,太不負責任了吧。

  「嗯,我盡力……」

  這個時候只要笑就可以了,我露出苦笑回應他。

  「溫水同學,我問個假設性的問題,如果杏菜也喜歡你,你會跟她交往嗎?」

  真是個大膽的假設。而且那個「也」是怎麼回事?已經預設我對八奈見是戀愛的感情了嗎?

  我承認,八奈見是個漂亮的女生,與陰沉的我迥然不同的外向性格也令人嚮往,但是交往是將自身交託給另一人的人生大事,不能以隨興的態度看待。

  要考慮的不僅是想不想跟對方在一起,也需要考慮能不能持續跟對方在一起,否則總有一天會走上分手的窘境。

  「現在談這些可能有些太早了,畢竟還要徵得雙方家長的同意……」

  「咦?我剛才說的是交往,不是結婚喲?」

  「啊,說得也是……」

  「呵呵,溫水同學有時候也意外的有趣呢。」

  「對吧?我就說溫水是個有意思的傢伙!」

  「那麼就先說到這裡,你可要好好考慮重視你的女孩們喲?」

  姬宮同學起身跟袴田一齊離開教室,留下意義深遠的話語讓我細細思索。

  即使諮詢了不少人的意見,我的內心仍搖擺不定,尚未能明確知曉要怎麼做才能同時顧及她們兩人的心情。

  我還不至於遲鈍到沒發現最近文藝社的氛圍不太對,尤其是八奈見對此特別不滿。

  直覺敏銳的小鞠想必也感受到了吧?正因如此她才要我去追求八奈見,以為只要我跟八奈見在一起就能解決社團內的矛盾。

  但是,小鞠是真心想放手嗎?我不希望她只是為了文藝社的和諧才犧牲自己、委屈求全。

  都是我的問題。都怪我遲遲沒能下定決心,對她的告白保留了回覆,既沒拒絕她的心意,也沒接受她的交往,才導致如今不上不下的尷尬局面。

  說什麼要等待兩年的時間來驗證對她的感覺,只不過是在逃避責任的藉口,再不直面自己的感情只會造成她們更多的傷害。

  我很清楚不能繼續拖延,是時候要做出正式的回應了。


  無論如何都要盡早再跟小鞠確認她真實的想法,最近與小鞠在社辦獨處的機會變多了,就趁今天私下問她——

  「溫水同學,你是不是不歡迎我們?為什麼看到我們走進來就板著一張臉?」

  「怎麼會呢?我只是很久沒看到所有人齊聚社辦,有點感動而已。」

  為什麼偏偏今天的社團活動,包含燒鹽在內全員都到齊啊?

  「我知道了,社長一定是想跟小鞠學姐兩人幽會,我們在這裡礙事了對吧?」

  白玉學妹對我露出一抹壞笑,雖然表情有點可愛但現在說這種話是在火上加油,她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咦?阿溫和小鞠才不會那種事呢!」

  多虧燒鹽及時出面幫我們平反,應該可以暫時止住謠言的延燒。

  「如果他們在社辦偷偷摸摸做了什麼,會有種類似游泳池漂白水的奇怪臭味,我就有在田徑隊的更衣室聞過唷!」

  我撤回前言。雖然我覺得不太像,但我想我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氣味,她這番話把社團氣氛搞得更僵了。

  還有,我不是很想知道田徑隊更衣室發生過什麼。

  本來面色凝重不發一語的小鞠深呼吸兩口後猛然站起,上半身略為蜷起、帶有躊躇的小碎步走向八奈見,輕薄的嘴唇微微發顫,似乎想對她說些什麼。

  「那、那個,八奈見,對、對不起,請不要退出文藝社。」

  「慢著慢著,我沒有要退社啊?為什麼小鞠要向我道歉?」

  「因、因為,明明八奈見和溫水是,兩情相悅,我、我卻把溫水,從妳身旁搶走了。昨、昨天,我想了一整晚,果然該把他,還給妳,才對。」

  「咦!什麼還不還的?我沒有要獨佔溫水同學的意思呀!」

  八奈見被這突如其來的發言嚇到,發出了堪比小鞠的有趣叫聲。

  說我喜歡八奈見的臆測我聽多了早已見怪不怪,互相喜歡是什麼嶄新的設定嗎?雖然稍早姬宮同學似乎也提過類似的設定。

  「可、可是,八奈見最近都在,生溫水的氣。如、如果喜歡的人,跟其他女生親近,我、我可以理解,不好受的心情。」

  真虧她有辦法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這種害臊的話。

  平時總是畏畏縮縮的小鞠,有些時候就是特別勇敢,我打從心底感到佩服。

  「不不不!我確實是有對溫水同學抱怨過兩三句,但我沒在生你們的氣喲?……欸,原來我看起來像是在生氣的樣子嗎?」

  兩三句……?確定數字或量詞沒搞錯嗎?

  她氣到耳根都紅了,難道說她對這幾天的情緒化舉止毫無自覺嗎?除了八奈見本人,其他所有人都不約而同點頭。

  總算理解了小鞠心中苦楚的八奈見也站起身,伸手搭在她的肩上,鄭重向她表達歉意。

  「不需要跟我道歉喔,該說抱歉的是我才對,是我沒考慮到小鞠的心情。」

  「可、可是……」

  「總、而、言、之,是小鞠想太多了啦!追求幸福沒有誰對誰錯,我的感情事我會自己負起責任,用不著為我操心,妳就儘管去跟溫水同學幸福吧!」

  本該是最反彈的八奈見終於放下心中的芥蒂,簡直就是不願女兒嫁出去的頑固父親在婚禮當天才拉下面承認女婿的場面。

  「嗚……真、真的可以嗎?」

  「那還用說嗎?我們可是朋友耶,祝福朋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等等,小鞠,妳哭了嗎?」

  「因、因為,我以為被,八奈見,討厭了……」

  壓抑許久的小鞠一口氣將情緒爆發出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八奈見見狀將她擁在懷中,如同哄小孩般不斷安撫她。

  「怎麼會呢?就算退一百步來說也是溫水同學的問題,不是小鞠的錯唷!」

  在說人壞話之前,她是不是忘記我也在場?嘛,算了。

  先前還挺擔心她們的友情會就此破裂,能夠順利和解真是太好了。

  「很好,既然大家已經把話講開了,文藝社禁止戀愛的不成文規定可以廢止了對吧?」

  「溫水同學,有沒有人說過你很不會看場合說話?」

  有喔,昨天才有位姓八奈見的女同學說過。

  「女孩子正在多愁善感的時候,不相干的人不要插嘴啦。」

  「礙、礙事。」

  為什麼又被罵了?還以為我也算當事人之一,原來我只是局外人喔?果然百合之間沒有男性涉足的餘地。

  我不禁開始想像她們身穿戰鬥服在床上肌膚相親,共鳴的魔力啟動西格瑪驅動器的場景……嗯,百合真不錯啊。


  好了,玩笑話先放一邊。

  經過一天的時間考慮,我想我已經知道自己內心的答案了。

  但是今天的場合不太適合說這些,就錯過了說出口的時機,要我在眾人面前坦白實在是強人所難。

  當天放學回家,我坐在書桌前對於接下來要發送的訊息字斟句酌:

  『我有重要的事想跟妳說,明天中午時段我在舊校舍頂樓等妳。』

  「用詞會不會太隨便呢……要再正式一點比較好嗎?」

  「兄長大人,你終於下定決心要告白了嗎?」

  這時佳樹一副理所當然地坐上我的大腿,擺出好奇的表情盯著我的手機螢幕,我隨即遮掩住螢幕畫面,不讓她繼續窺探哥哥的隱私。

  「佳樹,我不是說過嗎?不可以隨便偷看別人的手機,這樣很沒禮貌喔。」

  「可是可是,這段訊息看起來就像是兄長大人要邀約女生出來告白,佳樹想知道那位世上最幸運的女孩會是八奈見學姐還是小鞠學姐!」

  「不是妳想的那樣啦,總之妳先下來。」

  「唔……既然兄長大人都這麼說了。」

  撒嬌還沒撒夠的佳樹噘起嘴,有點不情願地從我腿上起身。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差點就被佳樹擾亂,我深呼吸調適紊亂的心情、重新做足心理準備,正打算繼續校正用詞,卻發現剛才不小心誤觸了傳送鍵,還來不及收回就顯示「已讀」的字樣,並且得到了回覆:

  『好啊,明天舊校舍頂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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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樓 安天~ebb and flow~ cat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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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卷~特典~半吊子的初戀

  距今十幾年前,位於豐橋的某所幼稚園,淒厲的哭聲響徹雲霄。

  「爸爸——!媽媽——!我會乖乖聽話,不要丟下我!」

  「知花,不要再哭了,不可以造成別人的困擾。」

  髮絲微微泛紅的女孩開學首日就在校門口放聲痛哭,剛滿三歲的她從未離開過父母身邊,以為自己要被拋棄,緊抓爸爸的衣擺不願放手。

  「知花,爸爸媽媽沒有要丟下妳,下班後就會來接妳,好嗎?」

  媽媽面帶溫柔的笑顏蹲下身子,輕輕撫摸梳理女孩有點亂掉的頭髮。

  雖然女孩並未停止哭泣,但激動的情緒在媽媽的安撫之下稍稍緩和,略微紅腫的眼眶緊盯媽媽的臉。

  「不會丟下知花一個人……說好了唷?」

  「嗯,說好了,我們打勾勾!」

  即使依依不捨,女孩仍必須面臨人生第一次與重要的人分別的悲傷與寂寞,被淚水浸濕的視野目送父母漸行漸遠的背影。

  然而,她並不適應陌生的環境,起初的一週總是蜷縮在教室角落低聲抽泣,不僅遭到其他年紀較長的小朋友嘲笑,異常怕生的她在同齡的孩子當中也會受到排擠,久而久之就成了不苟言笑的奇怪孩子。

  父母當然知道她在園內適應不良,也給園方添了不少麻煩,再三道歉並拜託老師多多包涵。

  老師確實也付出加倍的耐心對待她,並試圖鼓勵其他小朋友多找她說話,但對於害怕與人交流的她而言此種作風是適得其反,即便面對的是他人釋出的善意,她也不曉得要如何妥善面對,經常不發一語就轉身逃跑。

  她始終獨自一人待著,若是老師想帶她與其他小朋友互動便會開始尖叫及哭鬧,沒辦法好好配合幼稚園的活動,老師根本拿她沒轍。

  造就的結果就是那些孩子在老師面前會裝作對她示好,一旦離開老師的視線就會做出言語甚至肢體的欺凌行為,使她更加抗拒與人相處。

  由於在幼稚園累積的焦慮無從釋放,就算她放學後回到家也會因不知如何處理心中滿溢的不安,將無端的怒火宣洩在家人身上、屢次在家鬧脾氣,讓父母也傷透腦筋。

  這樣的日子持續將近半年的時間,隨著時間逐漸形成惡性循環,被大人貼上「麻煩」的標籤,渴望得到愛的女孩陷入了矛盾的窘境,宛如長著棘刺的花朵,總是在無意間刺傷了對她伸出的手。


  「小朋友們,今天的遊戲是三人一組,大家找到兩個朋友就舉起手讓老師知道唷!」

  這一天的分組活動,名為知花的女孩由於沒有朋友,理所當然地落單了。

  老師總不能放著她不管,只好帶著另兩位找不到組員的小朋友跟她湊成一組。

  「小彥、諾諾,你們也找不到組員對吧?去跟小知花一組好嗎?」

  「喔,好吧。」

  「……嗯。」

  「小知花生性害羞,你們要跟她好好相處,不要欺負她唷!」

  「唔……!」

  如果他們熱情貼上來該如何應對?要怎麼回應才不會被討厭?他們會不會背著老師欺負自己?悲觀混沌的想法在腦內攪動,未知的接觸令不擅與人互動的她感到格外恐懼。

  不過這兩人並沒有主動對她示好,也沒有刻意疏遠她或做出任何霸凌行徑,僅在活動所需範圍內與她有所交集。

  比起積極接近她,像這樣不遠也不近的距離感反而令她感到自在。

  「你、你們,真的不會欺負人家嗎?」

  「呃,無聊,沒興趣。」

  「……為什麼要做這麼麻煩的事?」

  先前她並沒有特別注意其他同學,直到今天才發現還有其他特立獨行的孩子,反倒提起了她的好奇。

  小彥就跟她一樣不太與其他小朋友互動,不同之處在於他是對社交不感興趣,時常獨自在教室角落閱讀對幼稚園來說有些困難的書籍。

  諾諾是班上個子最高的女孩子,性格相較於同班同學偏早熟,待人略為冷漠、惜字如金,能夠減少交談就盡可能避免,但也不與任何人起衝突。

  雖然與他們的交流不算熱絡,但有機會與他們同組時都令她感到些許期待。

  說不定可以跟他們成為朋友?如此的想法在她小小的腦袋瓜內萌生。

  不擅長與人建立關係的知花不自覺地將目光放在小彥和諾諾身上,但彼此之間也沒有試圖拉近距離的打算。

  先維持現狀也無所謂吧?她將首次想與他人進一步交往的心情默默放在心底。


  「老師妳好,知花最近的狀況還好嗎?有給妳添麻煩嗎?」

  知花的媽媽來接孩子時知花還在教室收拾東西,便與幼稚園的老師聊幾句孩子的近況。

  「這陣子的小知花挺安分的唷,明天預定會帶小朋友們到附近的公園遊玩,但願她能夠變得更開朗一些。」

  「不好意思,總是麻煩老師。」

  「別這麼說,小知花也是很努力的唷,可以看得出她有一點一點慢慢的進步,老師也感到很欣慰呢。」

  聽說女兒不適應團體生活的問題有所改善,媽媽也稍微放心下來。

  隔天的公園,幼稚園老師才剛宣布解散,小朋友們便群鳥獸散。

  有些去溜滑梯、有些去盪鞦韆、有些去爬鐵架、有些在空地你追我跑……知花則是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何去何從。

  「怎麼了?小知花,可以去跟他們一起玩呀。」

  「唔……」

  老師留意到知花無所適從的可憐模樣,溫柔地上前關切她的狀況。

  「妳看,小彥在沙坑那裡堆沙堡唷,老師帶妳去找他好嗎?」

  「欸?可、可是……」

  「用不著害羞啦,老師都知道唷?每次小知花跟小彥分到同組的時候都會露出很可愛的笑容呢。」

  「嗚吶!」

  沒料想到自己的表情明顯到被老師看出來,她發出了異常可愛的慘叫聲。

  「小知花想跟他交朋友對吧?只是遠遠看著他可沒辦法成為朋友的唷!來,老師帶妳過去!」

  面對如此熱切的邀約,知花實在不知該如何拒絕,只好乖乖讓老師牽著走去沙坑。

  「欸,又是妳喔……」

  知花本是滿心期待能與對方有說話的機會,小彥略微冷漠的態度卻令她心灰意冷。

  那個男孩果然對自己沒興趣啊。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實,她還是不免感到沮喪不已。

  但是,她有預感一旦在這時候退縮,搞不好就會錯過跟他當朋友的難得機會。

  就算可能會被討厭,她還是提起勇氣率先開啟話題:

  「那、那個,可、可以,一、一起玩嗎?」

  「呃,我是無所謂啦,可是跟我玩一點都不有趣喔。」

  「才、才不會呢!我、我就是想跟你,一起玩。」

  一直引頸期盼跟男孩加深關係的女孩,為了反駁跟他在一起很無趣的自嘲,發出了連她自己都有點嚇到的音量。

  「那好吧……但妳可別把我的城堡弄壞了喔。」

  男孩繼續堆他的沙堡,女孩則是拿起樹枝在一旁的沙地畫上小動物的塗鴉。

  這不就是兩人在同一個空間各做各的事而已嗎?原來這樣就算是一起玩喔?雖然是男孩自己說不要碰他的城堡,他的內心戲仍暗自吐槽了幾句。

  不過整體來說,他並不討厭這種相處模式。

  「吶,妳這是在畫什麼?兔子嗎?」

  沉寂了數分鐘,男孩終於率先開口,好奇地看著女孩的塗鴉。

  「不、不是兔兔,這、這是貓咪。」

  「啊?貓的耳朵沒有那麼長啦,要這樣畫才像貓。」

  本來不想特別搭理那個女孩,到頭來還是耐不住,男孩也拿起樹枝畫出一隻小貓。

  「畫、畫得真好,難道你也是貓派的嗎?」

  「也……?真要說的話應該是狗派吧?不過貓派也不賴,我不討厭貓喔。」

  女孩聽見對方的回答喜出望外,今天是第一次與男孩進行了普通的聊天,即使對其他人只是日常的一部分,對她卻是意義重大的突破。

  「那、那個,為什麼,你平常都不跟其他人一起玩呢?」

  「也沒有為什麼,我比較喜歡自己一個人,因為跟人說話很麻煩嘛。」

  「那、那麼,跟我玩也麻煩嗎?」

  「是挺麻煩的……不過,偶爾麻煩也沒什麼不好。」

  男孩有些害臊地搔弄臉頰,似乎也不排斥跟女孩互動。

  「嗯,這、這樣就好。」

  而後兩人就幾乎沒有像樣的對話,直到當天的活動時間結束,老師呼喚小朋友們在公園前集合。


  在老師帶隊回去幼稚園之前,玩累的小朋友紛紛擠在公園的飲水台前喝水解渴。

  「真好喝!」「復活了!」「換我了,我也要喝!」

  「嘖,一群連水質都喝不出來的笨蛋。」

  小彥僅喝了一口便關上水龍頭,帶著鄙夷的目光望向眼前這些不懂得品嚐好水的外行人。

  這時他注意到知花也跟他一樣喝了一口就不再繼續喝……難道說,這個女孩也可以分辨水質的優劣嗎?

  不,那是有品味的人才具備的能力,一定只是湊巧而已。

  「怎麼了?妳不渴嗎?」

  「唔……這、這裡的水,金屬味太重,可能是管線沒有定期保養,不好喝;又、又聞不到氯味,可能是消毒不夠完全,不衛生。」

  這孩子是有品味的人!

  男孩頓時對女孩刮目相看,原來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能夠理解,首次遇到懂水的知己。

  「妳還不簡單嘛,不過自來水研究的權威可不會輕易就讓給妳。」

  「自、自來水研究?」

  「沒錯,下次我教妳要怎麼做才能品嚐到更好喝的自來水。」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被他誇讚了,心情不免感到雀躍。

  「……」

  班上身高最高的女孩諾諾,面無表情站在兩人身後,默默聆聽著這段意義不明的對話,間隔許久才開口提出反駁。

  「……不就是水嗎?只要能夠止渴就足夠了吧。」

  「可別小看自來水喔,水質不好會影響身體健康的。」

  「……確實,衛生安全也是必須考慮的,但是好不好喝不是很重要吧。」

  「這妳就不懂了,只有行家才懂得品味,小知花能理解的,對吧?」

  「咦!啊,對。」

  突然就被直呼名字,在一聲銳利的尖叫過後,微弱的音量若不豎起耳朵可能連她有講話都聽不清楚。

  知花在欣喜之餘又不由得感到焦慮,不自覺抿起嘴唇、羞澀地撥弄略長的瀏海。

  自從兩人締結了「水」的聯繫,從來不對人感興趣的小彥便不時會帶知花去研究附近的自來水,互動也增加了不少。

  諾諾雖然不打算直接加入這低端的學術討論,但她偶爾也會跟著他們一起遊玩,班上最乖僻的三個小孩逐漸打成一片。

  原本一到上學時間就會哭鬧不休的女孩,如今總是掛著殷切期待的笑顏出門,沒有什麼比女兒能夠快樂成長還更令父母欣慰的事了。


  和平的時光持續了兩年,男孩女孩們再僅僅幾週就要從幼稚園畢業。

  三月初的某一天,當年的淒厲哭聲再起——只因扮家家酒的角色分配沒有喬好,知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嗚……人家也想當媽媽啦……」

  「可是妳長得這麼小一隻,應該當小孩才對吧?」

  他們分配的角色是小彥當爸爸、諾諾當媽媽、知花當小孩,可是知花堅持想當媽媽的角色,因此起了一些爭執。

  「……我無所謂,媽媽的角色給她也可以。」

  幸好諾諾並不是很在意,於是重新分配換成諾諾當爸爸、知花當媽媽、小彥當小孩。

  「等等,這樣的分配有哪裡不對吧?」

  「……因為我比你們都高,我才是一家之主。」

  「話不是這麼說的吧?」

  「……嬰兒是不會說話的喔,乖乖躺好。」

  諾諾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根本看不懂她是認真還是在開玩笑。

  「可、可是人家想跟小彥結婚,可以嗎?」

  「咦?喔,是那個意思啊。」

  男孩頓時羞紅了臉,幾秒鐘之後才意識到指的是扮家家酒,難為情地搔弄還有些發熱的臉頰。

  他望向知花翹起的雜亂頭髮,思慮好一會兒才挺起勇氣開口:

  「那麼,既然妳是我的妻子,就不能打扮得這麼邋遢,必須好好整理儀容才行。喏,這個送給妳。」

  男孩有些彆扭地從書包拿出一袋包裝紙遞給她,裡頭裝著一串鑲有兩顆花瓣圖騰的紅色珠珠髮圈,顯然並非臨時起意而是事先就準備好的禮物。

  可能是前些日子找不到合適的時機送出,正好有個藉口才藉機把禮物塞給對方。

  「給、給我的嗎?謝、謝謝。」

  「沒什麼,妳的生日不是在畢業典禮過後嗎?就當作是提前送的生日禮物嘛。」

  沒想到自己的生日竟然有被記住,女孩的嘴角難掩心中的喜悅、露出羞赧的微笑,伸出小巧細緻的雙手接過男孩準備的髮飾。

  她雀躍地試戴在自己頭上,可惜由於髮長偏短,僅能綁起一小撮側馬尾。

  「啊,果然女生頭髮要長一點比較好嗎?」

  男孩上下打量了一番,總覺得綁起來的效果跟原先預期的有些落差,若是能留長髮一定會更好看。

  「咦?不、不適合我嗎?」

  「不是那個意思啦,短短的側馬尾很可愛、很適合妳喔。」

  發現自己說錯話的男孩連忙改口,出於好意的稱讚換來的卻是女孩滿臉通紅的尖叫。

  「嗯吶!我、我才不可愛呢。」

  眼見她隨即遮住漲紅的羞澀臉龐,男孩才正要開口解釋,就被身後清喉嚨的聲響打斷。

  「……咳咳,抱歉打擾你們夫妻倆打情罵俏,我們可以繼續了嗎?」

  家家酒都還沒開始就被晾在一旁的諾諾難得擺出不滿的皺眉。

  身形高大的她理應非常顯眼,不知為何存在感卻莫名薄弱,完全遺忘她的兩人幾乎同時撇開臉,接著含糊其詞帶過。


  幼稚園的畢業典禮當天,小朋友們在台上一齊合唱驪歌,在如雷的掌聲中落幕。

  知花的父母特地請了半天假來參加女兒的畢業典禮,活動結束後來到班上,等待她跟較要好的同學們道別後再接她回家。

  諾諾那邊已經打過招呼,小彥則是父母還在跟老師談話,正是能與他單獨說話的絕好時機。

  由於不確定今天會不會是最後一次見面,在道別前該說些什麼才好?父母晚點還要趕回去上班,留給知花猶豫的時間所剩無幾,好不容易才找到歸屬的她感到格外焦慮。

  會不會上同一間小學呢?他還會記得自己嗎?對了,往後只要繼續佩戴他贈送的髮飾,若是有機會在小學遇見對方,說不定就能一眼就認出自己。

  一想到男孩即將離開、無法繼續陪伴在她的身旁,女孩的胸口就一陣說不上來的悶痛,年幼的她尚未理解這份心情從何而來。

  青澀的初戀。

  即使只不過是小朋友之間幼稚的戀慕,但也是不帶任何心機的純粹感情。

  正當她還處在腦袋亂哄哄不知所措的時候,男孩牽著他的父母朝她走了過來。

  「啊,有了有了。那個,可以跟我拍一張照片嗎?」

  「唔……!」

  男孩指著爸爸捧在手中的照相機,主動表明想與女孩合照留念。

  然而在女孩心中交雜的千言萬語,站在他的面前便頓時語塞,支支吾吾許久都吐不出半個字。

  「怎麼了?妳不喜歡拍照嗎?」

  「不、不是!但是,我……可以跟你拍嗎?」

  「那當然啊,我們不是朋友嗎?」

  「嗯吶!」

  知花驟變的情緒化作一聲高亢的尖叫,她既不明白也無法處理此刻洋溢在胸口的猛烈躁動。

  她杵在原地將近十秒鐘才反應過來——比起坦然接受對方的好意,她選擇了轉身逃跑。

  「笨、笨蛋!」

  「知花,妳要去哪?抱歉,我們家孩子太沒禮貌,給你們添麻煩了。」

  女孩的爸爸目擊女兒惱羞罵人的場面,連忙拉下臉向對方的家長道歉,接著便動身去追她。

  「咦!我說錯了什麼嗎……為什麼被罵了?」

  面對如此劇烈的反應,男孩自以為招到她的厭惡,幼小的心靈受到不小的打擊。

  「難不成,是我單方面把她當朋友?啊,果然交朋友必須經過雙方承認才算數啊。」

  要是把對方視為朋友,對方卻根本不把自己也當朋友,就會發生像今天這樣的糗事。

  他擅自在心中得出了結論,從此以後交朋友必須先向對方申請並得到同意才可以正式成為朋友。

  由於沒留下其他聯絡方式,甚至連對方的全名都未曾知曉,兩人從此就失去了交集,也從未耳聞彼此的音訊。

  如今回想起來,那個男孩既是她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她的初戀。

  可惜的是還沒起步就因自身的問題慘烈告終,充其量只是搬不上檯面的難堪黑歷史,女孩默默將其塵封在記憶深處不再提起。


  ——過往的記憶在腦海掀起了漣漪,隨著從睡夢清醒又逐漸消散。

  小鞠才睜開雙眼,就看見溫水的臉龐近在咫尺,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並從社辦的椅子上劇烈蹦起。

  「嗚哇!溫、溫水?為、為什麼盯著我看?太、太近了!」

  小鞠連忙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如此不堪的模樣被喜歡的男生近距離目睹,她羞愧得想鑽進地洞躲起來。

  「原來妳是真的睡著了喔?該不會是昨天又熬夜了吧?」

  由於走進社辦就看見坐在椅子上睡著的小鞠,溫水才好奇地湊近觀看她的睡顏。

  小鞠正想出言咒罵幾句,沒想到溫水略為反常地目不轉睛盯著她看,令她羞澀得把已到喉頭的話語又吞回去。

  「怎、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突然發現,小鞠綁的髮飾跟我以前某個朋友的有點像。」

  「溫、溫水,有朋友?」

  「妳還是一如既往的失禮啊。那是小時候的事了,不過我連她的全名都不曉得,只記得唸起來跟小鞠的名字有點像……嗯?應該不可能吧。」

  原來溫水以前也有要好的女性朋友嗎?見他對那位女性朋友念念不忘的表情,小鞠心裡稍微感到嫉妒。

  為了弭平內心的不快,她隨即提起其他話題,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對、對了,昨天看了溫水,發表在網路上的小說。」

  「喔,妳看了啊。如何?劇情展開是不是很有驚喜感?」

  溫水的小說《初戀街的半調子》初公開時曾被小鞠評為「處男的妄想」,為了讓小鞠重新給出好評,他也下了不少工夫。

  「哼!處、處男的妄想。」

  「為什麼啊?我對這次的設定挺有自信的耶。」

  「女、女主角,其實是,男主角的青梅竹馬,太、太不切實際了,給、給我反省。」

  「欸……」

  小鞠才訓斥了溫水一頓,卻猛然注意到烙印在視網膜的溫水長相,與記憶中日漸模糊的那張面孔莫名重疊了。

  溫水和彥……和彥……小彥?不,應該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吧,一定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況且要是真的開口確認才發現是自己搞錯,認錯人的尷尬感恐怕會縈繞許久揮之不去。

  現在喜歡的人剛好是小時候的初戀對象,怎麼想都只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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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樓 安天~ebb and flow~ cat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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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卷~第一勝~喜歡上你,真是太好了

  喜歡一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由衷期盼對方能夠幸福的心情——只要是配得上兄長大人的優秀女性,佳樹都會真心祝福的。』

  『溫水,你想得太複雜了啦,不需考慮她是否對你抱持好感,也不需顧慮她是否還對喜歡過的人存有留戀,撇開這些都不談,單純詢問你自己內心的想法——你對她有什麼感覺?』

  『無視他人的目光,就算必須橫跨重重阻礙也無法阻止……沒錯!就好比是太宰和三島!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們就是彼此相愛的!』

  『志趣相投是很重要的,會習慣有她在自己身旁,但不僅是如此,要我說的話……心靈的共鳴吧?就是命中註定必須遇見這個人的強烈感受。』

  『想見這個人、想知道關於他的一切,哪怕只有一秒鐘也想與他多相處一會兒,只要是為了他無論要付出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

  徵詢過其他人的意見,雖然其中一部分不太具備參考價值……準確來說是有點可怕,不過還是帶給我一些心得。

  我知道的,無論過去自欺欺人說服自己沒把她當成戀愛對象多少次,遲早必須正視自己的感情……至於那個時刻,就是今天了。


  第三節課的下課鈴響起,再過一個小時左右就要到舊校舍頂樓表明自己的心意,我緊張到腸胃都感到隱隱作痛。

  即使早有覺悟,但將要面對之際仍感到恐懼。

  關於這點我不由得想讚嘆小鞠的勇氣,無論成敗與否、能將戀愛的心情坦白說出口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勇者。

  可能是因為睡眠不足,我一時不察就把橡皮擦揮下桌面,正要彎下腰撿拾就先被其他人撿起,抬頭一看是張白裡透紅的可愛臉蛋。

  啊,還以為是妖精出現了,原來是白玉學妹。

  「社長,你在煩惱嗎?」

  「白玉學妹?為什麼妳會在二年級的教室?」

  「我聽說囉,社長傳訊息約八奈見學姐到頂樓的事……我很好奇!」

  那傢伙是不是不懂得什麼叫做保守秘密?她以為我為什麼要傳私訊?

  「今天就好,可以留給我們一點說話的空間嗎……我說認真的。」

  「欸,既然社長都拉下臉拜託我了……我考慮一下唷?」

  社長都低聲下氣拜託才只有考慮喔?

  白玉擺出俏皮的鬼臉,帶著輕盈的步伐離開二年級的教室。

  她純粹是抱持好玩的心態來調戲我的對吧?如果是在輕小說看見小惡魔學妹屬性可能會覺得可愛,但實際遇上除了覺得可愛之外,還會讓胃部絞痛得厲害。

  被白玉學妹捉弄完之後,姬宮同學也拉了一張椅子靠過來,臉上的笑意散發出如朝陽般的和煦光芒。

  「溫水同學,我也聽說了唷,你終於要坦承對杏菜的感情了嗎?」

  事情果然又演變成這樣了……這種話題到底會被她問幾遍呢?

  「不是的。為什麼消息會傳這麼快?」

  「那麼……是要正式拒絕杏菜嗎?」

  「拒絕?不不不,又不是她向我告白,何來拒絕的問題?」

  「什麼!溫水,難道你對杏菜只是玩玩而已嗎?」

  袴田又跟前一天一樣,看到自己女友跟我搭話就擅自插話進來……這種毫無根據的指控,我該怎麼回應才好?

  「這樣啊,先前也有提過,溫水同學在杏菜的心目中是佔有一席之地的,無論你的回答是什麼,可要注意別傷了她的心喲?」

  跟姬宮同學簡單聊過幾句,總覺得紊亂的思緒平復不少,內心的答案也逐漸浮現出輪廓,這就是8K的力量嗎?

  我想我已經知道要怎麼把埋藏在胸口的這份心情轉換成言語了。


  臨近約定的時間,就算事到如今才要反悔也為時已晚、在劫難逃,只能踏出步伐向前邁進。

  胸口急促的怦怦聲蓋過了階梯傳出的鏘鏘聲響,我站在頂樓門口深呼吸兩口稍稍平復焦躁不安的情緒,做足心理準備才推開沉重的鐵門。

  深藍色的髮絲在徐徐的微風中搖曳擺盪,那是在此處等候多時的八奈見的背影。

  「溫水同學,這幾天我也想了很多,比方說愛情跟友情之間的取捨之類的。話先說在前頭,如果你還是執意要跟我告白,我會拒……絕?」

  八奈見面露憂愁的神色,回過頭卻望見杵在門口的我以及像隻倉鼠躲在我身後的小鞠,頓時驚訝地睜大雙眼,愣住幾秒鐘才有點不開心地嘟嚷起來。

  「溫水同學,姑且確認一下,你今天不是單獨約我到這裡來嗎?」

  「呃,因為是要釐清文藝社之間的感情問題,我昨天訊息沒說過今天是三人會談嗎?」

  「根、本、沒、說、啊!真是的,害我白操心一場,虧我都想好八種拒絕溫水同學的說辭了。」

  原來如此,我在八奈見的想像中已經被甩了八次。

  「你想想看,看到這種訊息,任誰都會以為是男生要向女生告白的情境嘛!」

  「我、我也以為,溫水是要跟八奈見,告、告白?」

  怎麼連小鞠都這麼想?難不成她真以為我是把她當備胎,要是對八奈見的告白失敗就回頭答應她的告白嗎?她心目中的我也太渣了吧。

  「抱歉,我知道自己的態度太過猶豫不決,不僅傷害了小鞠,還把文藝社的氣氛搞得很糟,所以我想趁今天把話講開。」

  「就算是這樣……你跟小鞠單獨談就足夠了吧?有必要特地把我約出來嗎?」

  「這個嘛,除了小鞠,我也有話想跟八奈見同學說。」

  「欸?我嗎?」

  最近社團內發生了不少事,其中也因我曖昧不明的態度造成大家不太愉快,再不講清楚恐怕會導致更多誤會,是時候該負起責任了。

  「嗯,姑且確認一下,八奈見同學還是把我當朋友看待對吧?」

  八奈見先是愣了幾秒鐘,才以略帶戲謔的口氣做出回應。

  「對啊,不然你以為是什麼?溫水同學,你太自作多情了唷。」

  「這樣啊,那就好。八奈見同學是我上高中第一個交到的朋友,至今也受到妳不少幫助,我很感謝八奈見同學願意把孤僻又陰沉的我當朋友。」

  不擅長交朋友的我在偶然的機會遇見了她,使我的高中生活比預想中更加多采多姿,我很珍惜這段得來不易的友誼。

  可是不知為何,八奈見聽了我真情流露的道謝並沒有像平時說些自以為是的話,反倒是露出一抹略顯落寞的苦笑。

  「那個,我知道我表達的方式不太好,總而言之我想說的是,如果不介意的話,八奈見同學往後還可不可以繼續……」

  「溫水同學,說到這裡就可以了,我知道你接下來想說什麼。」

  「咦?可是我還沒說完……」

  「你真的就是這點不行耶,要跟女生告白還邀約其他女生一起來可是大忌唷。雖然再次甩掉溫水同學有點殘忍——但是我拒絕。」

  奇怪,我是不是又擅自被甩了?我想說的不是這件事耶。

  「啊啊,把話說出口之後心情舒坦多了!好了,既然我已經甩掉溫水同學,接下來你們小倆口無論怎麼卿卿我我都無所謂,所以你可要好好回應小鞠的感情喔?」

  不等我做出任何回應,八奈見就頭也不回颯爽離去,徒留下我和小鞠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原地。

  「當初在家庭餐廳遇見的是溫水同學,真是太好了。」

  她的口中細聲呢喃著,隨著一陣清爽的微風拂過,逐漸消散在半空中。


  八奈見走下階梯之後,我和小鞠略顯尷尬的對望。

  「小鞠,妳還沒吃午餐對吧,等等在逃生梯一起吃嗎?」

  由於跟原先的預想有些許出入,我積攢一整晚的勇氣已經差不多燃盡,本來想對小鞠說的話還是留到下次再說好了。

  「溫、溫水,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跟我說嗎?」

  「呃,有是有,不過一定要現在說嗎?我還沒做足心理準備,先吃過午餐再說好不好?」

  「現、現在就說。不、不然的話,溫水肯定會,一再拖延,然後就,不了了之。」

  這傢伙怎麼這麼了解我的個性啊?本來已經準備逃跑了,就被她有些強硬地拉住,根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都走到這個境地,再不認真面對就太不負責任了。

  「小鞠,我知道說這種話很差勁,但我可能無法再遵守與妳的承諾了。」

  「是、是這樣啊,我、我就知道,要溫水一直陪在我身旁,是我太任性了。既、既然溫水都這麼說了,我……」

  「欸?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說……那個……之前不是說至少要經過兩年才能給妳回覆嗎?我打算今天就把話說清楚。」

  與其繼續用那些藉口搪塞、延宕,不如把內心那股情感全都毫無保留地宣洩出來。

  「那個,小鞠,我知道自己是個不太可靠的男人,如果妳不嫌棄對象是這樣的我……妳願意跟我交往嗎?」

  「嗚咦!」

  小鞠做出了堪比動畫的誇張反應,彷彿能看見她直豎的側馬尾就如受驚的貓唐突炸毛,腦門也迸發出蒸騰的白煙。

  「溫、溫水,你不是在顧慮我,才勉強自己,跟我這種,難相處的女生,在一起,對吧?」

  「才不是呢,我也是思考許久才發現——不是因為被小鞠告白才在意,而是從更久之前就很在意小鞠了。」

  小鞠的告白只是個契機,讓我得以重新審視過往與小鞠發生的種種,才總算意識到過去那份說不上來的心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先前我並不明白為何自己總是不由得想關切小鞠,一再說服自己僅是把她視作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或沒朋友的同類,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擁有能夠彼此分享心得的共同興趣、習慣有她在的日常生活、跟她在一起的時光心情會很自在,雖然有時候會對我說些毒舌的話,但那也是她的可愛之處。

  想守護她的笑容、想陪伴在她的身旁、想對她負起責任,不需要太複雜的理由,她已經成為我人生的一部分。

  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如此簡單純粹的一回事。

  小鞠偌大的眼眸直盯著我的臉,八成是在懷疑我是不是為了安慰她才編造一大串善意的謊言。

  「既、既然如此,溫、溫水,說你喜歡我。」

  「咦?我還以為剛才那段話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這樣就足夠了吧?就算不需要明說應該也無所謂?」

  「不、不管。就算知道,還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我沒聽見就,不算數。」

  怎麼這樣?太不講理了。

  「那就……我只說一次,妳可別嘲笑我喔。」

  就算在場只有我們兩人,要我說出口仍感到難為情,我將嘴巴湊近小鞠發燙的左耳,用只有她聽得到的音量表明自己的心意。

  「好了,我說完了。」

  「這、這就沒了?你、你就是這點不行。」

  果然又被罵了。確實我也對於剛才的表現不是很滿意,至少稱讚一下我的勇氣嘛。

  不過比起那些,我更想盡快知道她的答覆,我的交往申請有通過了嗎?

  「所以說……小鞠,可以嗎?」

  「太、太害羞了,靠、靠近一點。」

  看來她也跟我一樣不好意思大聲說出來,於是我稍微壓低身姿靠過去。

  怎麼也沒想到她一把拉住我的領帶,趁我反應不及就在我臉頰啾了一下。

  「欸!小、小鞠?」

  「這、這就是,我的回答。因、因為溫水會介意,別人的口水,所以,只有臉。」

  原來如此,雖然我覺得無論是親嘴還是親臉都不會改變口水就是口水的事實,不過今天意外地沒有太反感。

  該怎麼說呢……女孩子的嘴唇竟是這麼柔軟的嗎?這是我第一次被家人以外的人親吻,此刻渾身上下都感到燥熱難耐,沒有心思考慮有沒有沾到口水的問題。

  「溫、溫水,害羞了?」

  「才沒有呢,只是有點驚訝。」

  我也知道自己的藉口有多麼拙劣,畢竟我從沒想過小鞠會對我做出這麼大膽的舉動,要說毫無感覺是不可能的。

  她見我慌亂到語無倫次的糗樣,不禁露出一抹壞笑。

  「這、這可是我的,初吻。你、你可要,負起責任,不可以再出軌。」

  小鞠繼續揪著我的領帶,高聲對我宣示主權。

  也就是說我的交往申請有通過,而且我再也逃不掉了。

  從完全的陌生人,到同社團的同學,不知不覺成為朋友的關係,陰錯陽差演變成正副社長,升上二年級又分到同班,隨著時間逐步拉近彼此的距離。

  如今走到男女朋友的階段,這是一年前的我從未預想過的事。

  不僅僅是社團的聯繫,我們之間已經建立起更堅定的羈絆,現在我終於能問心無愧將這句話對她說出口:

  「嗯,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


  同一時間,頂樓的塔樓旁擠滿了圍觀群眾,一邊偷窺溫水和小鞠的告白場面一邊議論紛紛。

  「啊啦,溫水同學比想像中還更積極呢,果然年輕人就是精力充沛,接下來就要在四下無人的頂樓……」

  「初嘗禁果……!社長和小鞠學姐,好大膽!」

  小拔老師拿著攝影機,口中唸唸有詞不存在的情節,白玉則是在一旁興奮地附和。

  「朝雲學姐,剛才兄長大人在小鞠學姐耳邊說的悄悄話佳樹沒錄到,該怎麼辦才好?那可是兄長大人值得紀念的第一次告白!」

  「溫水同學說話的音量太小,以目前的設備還是有所限制呢。雖然很可惜,但這次只能放棄了。」

  「嗚……這麼重要的瞬間,佳樹不想錯過啦。」

  為了全程見證哥哥的戀情開花結果,佳樹透過放虎原會長的暗中協助,以「學生會觀摩」的名義進入石蕗高中。

  然而最關鍵的一句話沒能順利監聽到,她體驗到有生以來最深沉的遺憾及挫敗感。

  至於站在朝雲身後的綾野僅是微笑以對,很識相地沒有追問她們兩人在討論什麼危險話題。

  「小鞠,快上啊!一舉拿下溫水這大木頭!」

  特地從大學趕回豐橋的月之木,穿上高中制服偷偷摸摸混進來,就像是在看九局下的棒球賽一般緊張,興奮地抓著身旁的玉木大力搖晃。

  相較於情緒激昂的月之木,玉木眼見曾經對自己告白的學妹終於找到屬於她的真愛,他由衷為她感到高興,帶著欣慰的眼神守望著他們。

  另一方面,才出言甩掉溫水的八奈見默默望向溫水和小鞠,苦惱的神情表露無遺。

  「八奈,這樣真的好嗎?」

  燒鹽本人看待溫水和小鞠是抱持祝福的心態,但隨即就注意到八奈見略微失落的表情,忍不住開口問道。

  雖然她平時看似粗枝大葉,實際上對於感情方面也有纖細的一面,不久前才歷經過失戀的她並非不了解八奈見的心情。

  「沒事的,我可是大器的女人,才不會小心眼到見不得朋友幸福呢!總有一天我會遇見更喜歡的人,然後變得比他們更幸福,到時候溫水同學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啦!」

  八奈見露出逞強的笑顏,即使表現得從容自若,心中不免有些許的缺憾。

  不過燒鹽並沒有意會到深層的含義,而是發自內心對八奈見投以閃閃發光的崇拜眼神。

  「嗚哇!八奈的感情觀念好成熟,好帥喔!」

  「咦?啊哈哈,還好啦,沒有妳說得那麼厲害啦……」

  突然就被如此誇張地稱讚,八奈見面對預料之外的反應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擺出笑臉自嘲幾句。

  這時候傳出此起彼落的喧嘩聲,聚在塔樓的眾人無不目擊小鞠吻上溫水左臉的一刻。

  「就是這樣,靠近一點……再近一點!」「啊哇哇——親上去了嗎?」「兄長大人終於……對了,照片!佳樹要把照片錶框起來供奉!」「哇,沒想到小鞠同學比外表看上去還勇敢呢?」「幹得好!小鞠我以妳為榮喔喔喔!」

  「竟然是偷親臉頰呀,我也有點憧憬這種的呢!吶,八奈,妳說對吧?」

  「……偷腥貓。」

  「咦!八奈,妳真的還好嗎?」

  沒想到八奈見比她預想得還更加在意,燒鹽一時間也想不到要說些什麼安慰的話才恰當。

  溫水和小鞠在相互表明過心意之後,略顯生疏地牽起手,正準備走向階梯才留意到投來的眾多視線——剛才做了這麼多害羞的事,原來全都被這些人看在眼裡。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佳樹,妳不用上學嗎?」

  即使內心慌亂得幾乎要迸裂,溫水仍故作鎮定。

  然而此時的佳樹已經滿腦子都是粉紅泡泡,哥哥的疑問她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兄長大人,竟然如此熱情地牽著小鞠學姐的手……!」

  「咦?這個是……」

  溫水本想把手收回,就被小鞠牽得更緊,不給他甩掉的機會。

  「不、不准放手,不會讓你逃的。」

  「等等,小鞠?大家都在看……」

  即使他們開始交往的事實早就曝光,但他還不太習慣在這麼多人面前與人親暱,多多少少還是想掩飾一下。

  至於小鞠,就算她也是感到相當害臊,也不願溫水離開自己的身邊。

  「溫、溫水,話是你說的,你要負責。」

  小鞠的一句話引起譁然,以佳樹為首的眾人紛紛圍上前追問。

  「兄長大人到底說了什麼?佳樹很好奇!」

  「欸?也沒說什麼特別的……」

  「兄長大人,不可以說謊唷。」「對啊,阿溫,還不從實招來!」「溫水同學,你就是這點不行啦。」

  溫水正被七嘴八舌的質問吞沒,小鞠則是露出一絲靦腆的笑容,輕聲地對他說道:

  「以後也拜託你了,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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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來水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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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卷~特典~我的妹妹哪有這麼奇怪!

  6月6日星期日,佳樹十五歲生日當天,邀請了她認識的好友們來家裡參加派對。

  為了避免掃了青少年女們的興致,爸媽很識相地挑選今天出門看電影。

  叮咚。門鈴聲響起,最先到場的是佳樹的朋友權藤學妹和橘學弟,高個子的女生和矮個子的男生站在一起格外顯眼。

  「小溫,我們來囉。」「你們好,佳樹同學、還有溫水學長。」

  聽佳樹說週五的時候其他朋友已經在學校幫她提前慶生,所以今天僅邀約少數幾位較熟識的友人,除此之外幾乎都是我和佳樹共同認識的人。

  先前與橘學弟產生了一些誤會,一度對他帶有成見,如今已經確定佳樹跟他之間是清白的,令哥哥我鬆了一口氣。

  就算是這樣,稱呼佳樹同學是不是叫得太親密了?

  他捧著一束粉紅色的玫瑰花走向佳樹,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等等,你想對我妹做什麼?

  竟然在我卸下心防之後才趁虛而入,我對他放心得太早了嗎?

  「那個……妳真的有邀請甘夏老師對嗎?」

  「是的,佳樹已經跟甘夏老師再三確認過,萬無一失唷,橘同學。」

  我正想上前阻止他們卿卿我我,就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

  橘學弟抱歉,這次是我太衝動了。

  是說,等等甘夏老師要來啊……可以不要嗎?

  「妹妹~生日快樂!」「啊,我們竟然不是最早到的呀!」「打、打擾了。」

  不久之後,文藝社的女生們也相約一起到我們家。

  看她們相處的氣氛挺融洽的,沒有因為我的緣故而排擠小鞠讓我鬆了一口氣。

  問題在於另一邊,瀰漫著劍拔弩張的空氣——

  「真奇怪,佳樹不記得有邀請白玉學姐來耶?」

  「是社長邀我來的喲,不行嗎?還是說,妳對自己的兄長有什麼意見呢?」

  這兩人就是合不來,妹妹與學妹之間的戰爭真可怕。

  緊接著是玉木學長和月之木學姐、綾野和朝雲同學、袴田和姬宮同學陸續到場,就連學生會的成員們也都來參加佳樹的生日派對。

  仔細想想,我的交友圈是不是跟佳樹有很大的重疊?我認識的人幾乎都跟佳樹認識耶。

  順帶一提,聽說甘夏老師昨天晚上跟小拔老師出去喝酒,因為宿醉就臨時決定不來了,真是值得慶幸的好消息。


  參加派對的人員差不多都到齊,將近二十個人齊聚一堂,今天的客廳顯得特別擁擠。

  大家各自取出自己準備的生日禮物,為佳樹獻上生日祝福。

  「小溫,雖然前天已經說過了,再祝妳一次生日快樂唷。」

  「哇!謝謝你們,小權、還有橘同學。」

  權藤學妹帶了自製的押花做成書籤送給佳樹,橘學弟則是押花的鑰匙圈。

  就連送禮風格都一致,你們兩個趕快去交往啦。

  「那個,佳樹同學……可以也收下這束花嗎?」

  我又大意了!甘夏老師沒來就轉向佳樹,難不成這傢伙是把佳樹當成備胎嗎?而且權藤學妹也在場,當她的面做這種事實在是太殘忍了。

  「可以幫我轉交給甘夏老師嗎?」

  「好的,包在佳樹身上!」

  喔,原來是這個意思。差點又衝動誤事了。

  「來,這是我們的禮物喲。」

  「真可愛,謝謝姬宮學姐和袴田學長!」

  姬宮同學跟袴田情侶檔合買了兩隻一組的卡通造型玩偶,佳樹欣喜地收下他們的禮物。

  「溫水,謝謝你們也邀請我們,我想你妹妹應該也喜歡看書,所以買了我很推薦的書喔。」

  綾野從袋子取出一本厚重的書籍……高等工程數學?他是認真的嗎?

  「謝謝綾野學長的好意,不過這本書對現在的佳樹來說好像有點太困難了?」

  「光希同學真是的,我就說應該送其他禮物才好。佳樹學妹,這是我特別準備的禮物,回到房間再拆開,不能讓其他人看到唷。」

  「這個,該不會是……朝雲學姐,真是勞煩妳了!」

  朝雲同學將一個外觀有點可疑的包裹交到佳樹手上,裡頭似乎發出了些許金屬零件的碰撞聲響。

  ……這是什麼違法的器材嗎?別教壞人家的妹妹啊。

  「哼哼,接下來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是大人的禮物!」

  月之木學姐拿出一瓶精品香水,光從包裝就感覺價值不斐。

  收到如此昂貴的禮物令佳樹受寵若驚,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收下。

  「不好意思,讓學姐破費了!」

  「哈哈,別這麼說,這對成年人來說只是小意思……」

  「不用放在心上,古都的禮物雖然看起來很貴,其實只是百貨公司的贈品而已。」

  「喂!慎太郎!」

  月之木學姐的謊言被玉木學長當面戳破,先是不滿的嘟起嘴,隨後兩人便打情罵俏起來。

  事後才聽玉木學長說她本來打算送佳樹一瓶自家釀的酒,是被他極力勸阻才作罷。

  阻止得好,這種禮物對未成年的佳樹來說還太早了。

  對了,玉木學長送了佳樹兩張電影票,真希望他是早幾個小時送,這樣我爸媽今天就可以省下買票的錢了。

  「那麼佳樹,我代表學生會,贈與妳一份大禮。」

  放虎原會長露出颯爽的笑容,從懷中掏出一枚信封。

  「這是……報考石蕗高中的推薦信?」

  「沒錯,佳樹是桃園國中的學生會成員,有機會爭取參加石蕗的推薦選拔,如果國中有如願推薦妳,面試階段可以起到相當程度的作用。」

  「除了雲雀姐的推薦信,還有石蕗歷屆的考古題,萬一沒能順利參加面試,學力測驗也要加油喔。」

  「這本筆記本……也送給妳……」

  學生會會計櫻井將考古題整理成冊送給佳樹,志喜屋學姐準備的是則是一本可愛及實用兼具的粉色筆記本。

  「咦……」看了其他學生會的贈禮,天愛星同學不知為何露出有點可疑的表情。

  「天愛星同學,難道妳忘了帶禮物嗎?」

  「不是的,禮物我有帶,可是會長他們的禮物太出色,我的禮物實在是搬不上檯面……還有,請不要直呼我天愛星。」

  稱呼名字是親近的友好表現喔,天愛星同學。

  「沒關係的,馬剃學姐!送禮重要的是心意,無論是什麼,佳樹都會心懷感激收下的!」

  「真的嗎?那麼……」

  於是天愛星同學有些害臊地拿出一本BL同人誌送給佳樹。她確定知道今天是什麼場合嗎?

  「這是,以兄長大人為題材的總受本嗎?謝謝學姐,佳樹會細心閱讀的!」

  等等,怎麼又是我?我都不知道天愛星同學什麼時候開始寫同人誌了。

  我隨即將目光投向小鞠和月之木學姐,她們幾乎在同一時間露出心虛的眼神撇過頭,兇手是誰非常明顯。

  「社長,這是我的禮物喲。」

  白玉學妹對我遞出一條項圈……項圈?我家沒養狗耶。

  「……佳樹不需要這種東西。」

  「白玉學妹……為什麼要送項圈給佳樹?」

  「不是唷,這是要送給社長的,因為邀請我的是社長不是佳樹學妹呀。」

  那就更不可理喻了。該不會是什麼情趣用品吧?

  「對不起,我沒有用項圈牽著自己學妹的性癖,你還是找別人吧,例如玉木學長。」

  「呵,社長真會說笑,這是我要用來牽社長的唷。」

  白玉學妹突如其來的危險發言,讓才剛交到女朋友的我面臨前所未見的出軌危機……

  不對,為什麼小鞠露出有點興奮的表情?我沒有這種抖M的癖好,別擅自做出奇怪的想像。

  「終於輪到我了!來,這是綜合維他命,對身體保健很好喔!」

  「謝謝燒鹽學姐,佳樹剛好想買新的保健品!」

  雖然燒鹽給的禮物不太像生日禮物,比較像是年節去親戚家送禮會帶的東西,不過跟白玉學妹的相比正常多了,而且又對健康有益,還算不差吧。

  「檸檬,給妹妹吃那種東西可是不會飽的喔。」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有誰會吃保健品吃到飽?有時候真不明白八奈見的邏輯。

  「鏘鏘!這是我要送給妹妹的禮物,今天一大早就去排隊才買到的限定口味甜甜圈唷!」

  八奈見開心地提起一盒甜甜圈,不過她手上拿著的可是食物喔,要她忍住不偷吃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八奈見同學,姑且確認一下,紙盒裡面還有剩對吧?」

  「那還用說嗎?這可是要送給妹妹的禮物耶,我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只送一個空紙盒給人家嘛!」

  正常來說是這樣沒錯,但對象是八奈見就不好說了。

  「……我只吃了一個而已。」

  果然還是有偷吃啊。

  眼前有食物卻不放進嘴巴裡,這對八奈見實在是太困難了。

  「不用介意,八奈見學姐,佳樹還是會滿懷感激的心情品嚐的!」

  「還是妹妹比較明事理,溫水同學你多學著點啦。」

  正常人才不會把要送禮的東西拿來吃,也不想想問題是出在誰身上。


  正當我以為送禮的流程差不多告一段落,這時注意到其他人瞄向小鞠的視線。

  喔,對了,小鞠是上週就提前買了一盒蜂蜜蛋糕給佳樹當生日禮物,再不想辦法澄清會被大家誤會她沒準備禮物。

  為了維護她的面子,我悄悄湊近小鞠的耳邊,想給她出點意見。

  「小鞠,妳今天沒準備其他禮物對吧?」

  「我、我上個月的零用錢,給佳樹妹妹買蛋糕,花完了。這、這個月的零用錢,還沒拿到。」

  「既然如此,我有一個提案——妳先把我上次送妳的星砂當禮物送給佳樹,下次我再買一個新的補給妳。」

  「去、去死。」

  為什麼啊?那個也不是特別貴,我還以為是個好主意。

  「溫、溫水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我才不會,拿出來送人。」

  這麼說也有道理,把收到的禮物轉送別人確實不太妥當。

  佳樹注意到我在跟小鞠交頭接耳,可能也意識到小鞠的生日禮物已經提前送出,機警地前來為她打圓場。

  「小鞠學姐,謝謝妳上週六買的蛋糕。」

  「咦?沒、沒什麼,只是一點小心意。」

  這小心意蘊含了她整整一個月的零用錢,聽起來有點沉重啊……

  「所以呢,今天小鞠學姐只要幫我一個小忙,就是最棒的生日禮物囉!」

  「什、什麼小忙?佳、佳樹妹妹,妳要帶我去哪裡?」

  佳樹興沖沖推著小鞠走出客廳,可能是要她幫協助製作大蛋糕吧,畢竟小鞠挺擅長料理的。

  在她們準備蛋糕的期間,玉木學長沒有加入其他人的嬉鬧,而是拉了張椅子坐到我的旁邊。

  「嗨,溫水,上次像這樣跟你面對面談話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呢?明明才畢業沒幾個月,卻有種已經過了很久的錯覺呢。」

  「是啊,這段時間真的發生了不少事,回過神就已經六月了。」

  「抱歉啊,把責任都託付給你。」

  「咦?別這麼說,雖然當時的情境下有點順水推舟,不過我是自願的。」

  玉木學長突然就向我道歉,似乎有點介意沒能善盡文藝社前社長的職責。

  「由我說可能有點自以為是,我沒能好好回應小鞠的心情,謝謝你給了她一個新的歸宿。」

  原來他在說小鞠的事喔,還以為是在說文藝社的事。

  「我其實也沒做什麼,要不是那時候玉木學長拒絕了她,我跟小鞠也不會走到今天的局面……呃,我說這種話是不是也有點自以為是?」

  「話是這麼說,不過有一點你可能誤解了。溫水,還記得合宿時跟你聊過的話題嗎?」

  「當然記得,你是說女生穿學校指定泳裝和私人泳裝的差別嗎?」

  說到小鞠泳裝的絕妙之處,就是裸露度明明是最低的,相較於大膽展露肌膚的泳裝乍看不是那麼吸睛,卻因害羞而有意掩飾身體曲線,反倒顯出純情少女的一面,有種令人心神不寧的色氣——

  「確實是聊過那個,但我指的不是那件事……關於女主角必然會喜歡上男主角的話題。」

  喔,是這樣啊,差點就把自己的性癖跟玉木學長分享了。

  順便聲明一下,我對小鞠可不是抱持下流的眼光,只是純粹陳述一個客觀的事實。

  「根據我的觀察,就算小鞠沒有向我告白,我覺得她還是會喜歡上你喔。」

  「咦?不可能有這種事發生吧,她那時候可是很討厭我的。」

  「溫水可能沒有察覺到,她從你剛入社不久後就十分在意你了,不過當時恐怕就連她本人也沒意識到。那就是我所說的,女主角喜歡男主角就如天經地義,你們的相遇是必然,她必定會被你所吸引。」

  玉木學長的表情挺認真的,沒想到他考慮過這麼多。

  「深奧的話題就先不談了,總之恭喜你跟小鞠,你可要讓她幸福,絕對不可以背叛她的感情喔。」

  「嗯,放心交給我吧。」

  玉木學長就像是小鞠的家長,向我這女婿交代完女兒的事便起身離開。

  他的前腳才剛走,另一個人就坐了下來——馬剃天愛星。

  「呃,找我有事嗎?」

  只見她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向我搭話:

  「那個,溫水同學,聽說你跟小鞠同學開始交往……是真的嗎?還有,請不要直呼我的名字。」

  「我什麼都還沒說呢,天愛星同學。」

  「啊,我就知道,你果然是故意的吧!」

  誰教妳的反應這麼有趣,忍不住想捉弄一下。

  「不開玩笑了,馬剃同學,妳也聽說我跟小鞠的事了喔?」

  當天有這麼多人直擊現場,我也明白想要隱瞞是不可能的,不過被問到這件事還是怪不好意思的。

  「那個……你應該不是被脅迫才跟她交往的對吧?」

  「咦?什麼意思?」

  「因為,溫水同學喜歡的是男人不是嗎?」

  ……她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啊,我知道了!其實溫水同學只是拿小鞠同學當幌子,藉機接近玉木學長對吧?」

  她猛然發出了有點詭異的興奮喘息聲,鼻血又不自覺流了下來。

  嗯,這傢伙沒救了,還是別管她比較好。


  「讓大家久等了!兄長大人,請看這邊!」

  從廚房的方向傳來了佳樹的呼喊聲,應該是從兩天前就開始準備的大蛋糕完成了吧?

  轉過頭映入眼簾的除了堪比結婚蛋糕的豪華大蛋糕,還有比蛋糕更加甜美的存在——

  小鞠再次換上了佳樹的貓耳女僕裝,沸騰的臉蛋燒得通紅,圓滾滾的大眼睛如漩渦般不停打轉著。

  ——可愛。

  我知道每次都用可愛誇讚女孩子會顯得詞彙太過貧乏,但真的太可愛了,我的大腦一時之間找不到除此之外更契合的形容詞。

  「等、等等,佳樹妹妹?大、大家都在,太、太羞恥了。」

  「小鞠學姐,妳的魅力不好好展示出來的話,對全世界可是一大損失喔。」

  「可、可是……」

  「把小鞠學姐打扮成最可愛的模樣,就是佳樹的心願唷?小鞠學姐,可以為今天的壽星實現這個小小的願望嗎?」

  難得見到如此任性的佳樹,不過幹得漂亮。

  當前這個場合就算我拿出手機拍攝也是合情合理的,小鞠穿上女僕裝的照片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溫、溫水?誰、誰說你可以拍照了?去、去死啦!」

  咦?前幾天她自己說可以的耶,原來不行啊……女人心好難懂喔。

  「哈哈,小鞠穿上女僕裝的可愛程度真的嚇到我了。」

  玉木學長又坐到我的旁邊,露出有點害臊的笑臉。

  希望他還記得,他現在是別人的男朋友,小鞠也是他面前這個人的女朋友了。

  「學長,事到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不會讓給你喔。」

  「喔?溫水也會說這種宣示主權的話了啊?不錯呢,愈來愈有男友的感覺了。」

  「溫水同學……被玉木學長說有男友感?我就知道,果然有一腿……」

  天愛星同學的鼻血流得更嚴重了。看來中藥是治不好她腦子的問題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兄長大人。」

  佳樹笑瞇瞇走到我的跟前,發出有點撒嬌的語氣。

  「兄長大人是不是忘記佳樹的生日禮物了呢?」

  「咦?我今天早上不是給妳搥背了嗎?還有十張我自製的搥背券。」

  「兄長大人,那個不叫做生日禮物唷?雖然佳樹知道兄長大人挑選禮物的品味不好,不過還是希望可以收到更像樣的禮物呢。」

  我記得幼稚園的時候也送過佳樹「什麼願望都可以實現券」之類的生日禮物,當時她可是很開心地收下,原來這種東西當成禮物不妥喔?

  「不然這樣吧,我那件心愛的龍紋夾克就送給佳樹……」

  「那件衣服破了,佳樹等等就拿去回收,請忘了它。」

  怎麼可能?我早上在衣櫃看到的時候還好端端的啊。

  不等我思索其他禮物的可能性,佳樹就強硬地拉著我走到小鞠的面前。

  「佳樹有個兩全其美的方案,那就是兄長大人跟小鞠學姐在結婚蛋糕前交換誓約之吻!兄長大人,可以把這個當成給佳樹的禮物嗎?」

  「誓、誓……」

  「結婚蛋糕?這不是佳樹的生日蛋糕喔?」

  「是的,這是佳樹為兄長大人和小鞠特製的結婚蛋糕!那麼,就請兩位許下一輩子的承諾吧!」

  太突然了,況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佳樹,姑且確認一下,妳是在開玩笑對吧?」

  「兄長大人,佳樹可是很認真的,請務必負起責任。」

  佳樹竟然在這種時機遞出我幼稚園時送給她的「什麼願望都可以實現券」,這招太詐了。

  不過那是佳樹擅自的決定,其他人才不會贊同我們在大庭廣眾做這種羞恥的事……

  「溫水,像個男人一樣,親下去!」「溫水,不能逃避小鞠同學的心意喔。」「溫水,你現在可是社長,拿出魄力來!」

  「欸……」

  「說得沒錯,快親!」「親下去!」「親下去!」

  先是男生們一搭一唱吆喝著,女生們也抱持看好戲的心態紛紛開始瞎起鬨……誰來救救我?

  這時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有個身影並沒有跟著這些人起舞——是雙眼緊盯著大蛋糕直流口水的八奈見,只要能利用她的食慾說不定就有機會幫助我們脫離險境。

  「大家先來吃蛋糕如何?那可是佳樹一大早現打的鮮奶油,還有新鮮的草莓點綴,現在是最佳的賞味時間喔。」

  「突、突然間在說些什麼?」

  小鞠瞇起眼睛盯著我,用只有我聽得見的細小音量詢問。

  「我只是提議要趁蛋糕最美味的時刻盡快品嚐。」

  「聽、聽起來像是在召喚八奈見的咒語。」

  被發現了。小鞠的讀心技能愈來愈厲害了。

  「溫、溫水果然排斥跟我接吻?如、如果討厭的話,我幫你跟你妹說。」

  「倒也不是……至少要在私下的場合做,小鞠也會在意旁人的目光吧?」

  「對、對象是溫水的話,無論什麼場合,我都無所謂。」

  原來小鞠是這麼想的嗎?我太顧慮自己的面子,卻忽略她的心情。

  就連怕羞的小鞠都這麼說,我再畏畏縮縮就太不像話了。

  我伸手扶住小鞠的肩膀,直面她小巧玲瓏的臉蛋,此刻的眼中只有她的存在、心無旁騖。

  小鞠面露羞澀的神色,明明已經緊張到說不出話,卻沒有像平時那樣口出惡言或轉身逃跑,反倒略顯積極地踮起腳尖、將臉湊上來。

  「八奈,妳冷靜一點!現在正精彩啊!」

  「檸檬,妳沒聽過這句俗諺嗎?為什麼人要吃蛋糕,因為蛋糕就在那裡啊!」

  正當我即將登上大人的階梯,耳邊似乎傳來了在文藝社司空見慣的傻話,回過頭就看見猶如電影中的迅猛龍張開大口撲過來的八奈見。

  ……我完全忘記剛才詠唱了召喚八奈見的咒語。

  不顧一切奔向大蛋糕的八奈見不慎絆到桌腳,接著蛋糕就如搞笑漫畫般高高彈起,不偏不倚砸在我和小鞠的頭上。

  面對如此意外的展開,頓時愣住的我和小鞠先是互看一眼,又轉頭望向不小心把事情搞砸的八奈見,在小鞠忍不住噗哧冷笑了一聲後,我們三人相視而笑,眼見這場面的其他人也不禁哄堂大笑。

  雖然佳樹精心製作的蛋糕沒了有點可惜,不過我不討厭這種戀愛喜劇般的歡樂氛圍。


  佳樹的生日派對到了尾聲,大家各自打道回府,我跟小鞠也洗了澡……這種說法可能會讓人誤會,總之我不是跟她一起洗,現在做這種事還太早了。

  待小鞠吹乾頭髮,正打算送她到門口,門鈴突然響起。

  「喲!溫水,還有溫水的妹妹,我來晚了,蛋糕還有剩嗎?」

  ……是姍姍來遲的甘夏老師。都這個時間點了乾脆別來了吧。

  老師見到剛洗過澡的我和小鞠就站在玄關,呆滯了好幾秒才露出有些嫌惡的表情。

  「溫水,難道你是見一個愛一個的渣男?」

  才不是。她肯定誤會了什麼。

  「現在的高中生都這樣啊……」

  甘夏老師像是失了魂,轉身離去時嘴裡還一邊喃喃自語。

  我已經有預感,對我的誤會又要在全年級間蔓延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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