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紋戒斗跟麵包超人
上集:請吃我的臉吧
原作:駆紋戒斗とアンパンマン
作者:ルシエド
翻譯:RD
屬性:同人,Crossover
首發:玄奇科幻架空文學窩
次發:巴哈姆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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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好,潛水無數年的老人一個
以前在別的版寫原創文隨著電腦爆死坑掉了,這次翻譯個短篇應該沒問題
鎧武正好週年紀念,來個神奇的二劍翻譯(?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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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戒斗對紘汰說完「你真的很強」之後,以及對舞說出「你果然很強」之前
途中的一個小故事
* * * * * * * * * * * * *
在某個地方,有一個名為『驅紋戒斗』的男人。
不管是主觀認知,還是客觀認知,男人也曾經是個弱者。
他憎恨著自己的弱小,憎弱著踐踏自己的強者……並因此憎恨著『強者能蹂躪弱者』的世界。
所以,他想要變得比誰都強。
起始是他年幼的時候。
驅紋戒斗的父親注入心血,以一己之力建立了工場。
然後,工場迎來了大企業強硬的收購。
父親最初強硬地拒絕了收購,可是為了兒子戒斗的昇學以及將來,再三翻查沒甚麼儲蓄的工場收支,最終決定把跟自己半身無異的工場賣出去了。
在那之後,他遇上了詐騙,失去了工場以及被收購得到的資金,成為了沉溺醉酒的弱者,開始虐待家人。
戒斗的父親最終上吊自盡。
沉溺在藥物的母親成為了弱者,神智變得奇怪,最終也病死了。
曾經幸福的家庭崩塌的光景,成為了構成戒斗內心的根幹樑柱。
名為金錢的『強大』,抗拒大企業收購的『強大』,貫徹自我的『強大』,跨越喪失感的『強大』都沒有的父母。
深愛的雙親的逝去,讓他把這件事指向某個東西,視為其過錯。
最終,他把它當成是『脆弱』的錯。
驅紋戒斗成長到20歲的現在,仍然沒變,踏足在世界中。
只為蹂躪弱者而渴求力量,虛假的強者。
欺騙溫柔的強者,從背後偷襲的卑劣者。
以謊言蒙蔽,施壓的強者,以及不想變強的弱者。
一切一切,都讓他難以壓抑惱怒。
這個世界,讓他的憎惡猛烈燧燃著。
最後,在最終的戰鬥裡。
站在驅紋戒斗眼前的是名為『葛葉紘汰』的男人。
驅紋戒斗,葛葉紘汰,充滿對比的兩人。
兩人的戰鬥,是由勝者決定世界變化的最終決戰。
葛葉紘汰期望著終焉到來前的世界,人類世界的存續。
驅紋戒斗期望著世界的終焉,讓弱者被單方面殘虐的世界結束。
領導著數之不盡的怪物,葛葉紘汰凝望著驅紋戒斗,如此說道。
「我絕對不會輸給你。我要打倒你,證明給你看!」
葛葉紘汰裝上腰帶。
他的眼裡,有著不會蹂躪弱者的堅強目光。
「不是單純的力量……真正的強大!」
取出刻有香橙圖案的鎖頭,他將之高舉胸前。
「那樣就好。」
驅紋戒斗取出相同的腰帶。
不是其他人,也不是別的怪物,最後的對手是葛葉紘汰這個男人,讓他不禁感謝命運。
「你才是決定我命運的最好對手。」
裝上腰帶,戒斗取出了刻有香蕉圖案的鎖頭。
將之扣在腰帶上,腰帶就啟動了變身機能。
《 バナナ! ロック・オン! 》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 オレンジ! ロック・オン! 》
回應著戒斗般,紘汰也把鎖頭裝到腰帶上,開始變身,並發出叫破喉嚨似的嚎叫。
「喔喔喔喔喔喔!」
戒斗也同樣低喝著。
那是不帶任何意義,男人之間的鬥勢。
帶著『絕不輸給眼前的男人』的意思,漢子間的意志表明。
《 オレンジアームズ! 花道 オン ステージ! 》
《 バナナアームズ! Knight of Spear! 》
葛葉紘汰跟驅紋戒斗。
兩人多次並肩戰鬥,跟難以取勝的強敵戰鬥過。
他們也因為無數次的意見不合,執刃相向,彼此衝突。
最後,在這最後的戰鬥。
「葛葉————!!」
「戒斗————!!」
不管是誰勝利都不奇怪。
為何會分出勝負,連嬴的那方也沒法理解。
可是,戰敗的一方,卻奇妙地理解了。
最後站著的是葛葉紘汰,倒下的是驅紋戒斗。
勝者嬴得不可思議,敗者卻輸得理所當然。
戰敗的那方,有著相應的理由。
驅紋戒斗理解了葛葉紘汰勝過自己的原因……理解到自己最終也沒能『變身』成真正強大的人,他感受著身體逐漸變冷。
然後,感受著落在冰冷身軀上的水滴。
「……為甚麼……要哭?」
驅紋戒斗沒法理解。
為甚麼,葛葉紘汰哭起來了。
為甚麼,他會為自己這種人而哭起來。
為甚麼,他能夠為身為敵人的自己流下淚水。
「哭也——啊。那————我的弱——也——」
逐漸朦朧的意識裡,紘汰的聲音也變得斷續起來。
在驅紋戒斗的心裡,留著的是讚賞。
戒斗只能憎恨『脆弱』。
把這樣的他打敗的紘汰的『強大』,能夠為他人而哭的『強大』,能夠把自己的弱處展露在他人眼裡的『強大』,無比耀眼。
心裡,洋溢著對這個為自己而痛哭著的男人的感激。
「我……就算哭著,也會走下去……!」
至少,在最後要說出一句話。
戒斗強擠著瀕死之軀僅餘的力氣。
他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驅紋戒斗對葛葉紘汰吐出了等同最大讚賞的一句話。
「你——真的,很強……」
這是他記憶的盡頭。
被黑暗吞噬意識的感覺,猶如死亡的感覺,驅紋戒斗無言的接受著……
* * * * * * * * * * * * *
瞌睡間,戒斗張開了眼睛。
望向晴空萬里的藍天,他撐起了疲憊的身體。
「……?」
這裡是天國嗎?他不禁這麼想著。
「不,我怎麼可能去到那麼美好的地方。」
但他即時否定了。
戒斗知道自己並不能算是好人。
更不用說,他根本沒印象自己有作過甚麼好事能讓自己上天堂。
想要站起來查看四周,但他很快就感到身體乏力,跪倒在地。
(身體,使不上力氣……!)
雖然不知道為甚麼,但是空腹感以及脫力感也很強烈,彷彿身體沒有接收到能源似的。
這份感覺讓戒斗不禁苦惱起來。
「請問怎麼了嗎?」
有一道聲音對他問道。
「怎麼了也不……!?」
對聲音傳來的方向瞪眼,戒斗正想問這裡是甚麼地方。
但是他很快就斷定『這裡一定是夢』。
然後,他又在猜測『不是夢也是甚麼異世界吧』。
目瞪口呆,嘴巴閉不起來,戒斗凝望著朝他揚聲的對像。
「我是麵包超人!你叫甚麼名字啊?」
因為,這個『人』,腦袋是個紅豆麵包。
「……驅,驅紋戒斗。」
戒斗會質疑這是夢也毫不奇怪。
可是從眼前這張臉傳來,新鮮烤好的麵包香氣卻是如此真實,讓他不禁懷疑這到底是否作夢。
不過,比起他混亂的思考,他的身體更是老實。
因為脫力感以及空愛感的影響,他的肚子已是咕咕作響。
「啊,原來你肚子餓了喔。那麼,請吃我的臉吧。」
「!?」
戒斗心裡的非現實感變得更強烈了。
因為這個自稱麵包超人的紅豆麵包,居然把自己的臉撕下來,遞給自己。而且,笑著。
茫然地接過紅豆麵包,足以證明戒斗的心裡到底多麼混亂。
戒斗盯著手上的那片紅豆麵包呆呆不動,讓麵包超人感到很不可思議。
「你不吃嗎?」
「……啊,啊啊。我不客氣了。」
麵包超人那純粹的笑容,讓戒斗擠不出『我吃不下去』的拒絕之言。
他不禁想起自己在那個名為戰極凌馬的男人面前,吃下海姆冥森之果——吃了幾近必死無疑——的時候。
拿出跟那時候幾近無異的覺悟,他把眼前的人型紅豆麵包的一部份吞嚥下去。
「如何啊?戒斗君。」
「……我飽了。」
(好吃到讓人有點不爽……)
雖然沒說出味道的感想,可是那儼然是絕讚的美味。
讓身體甚至心裡都被滿足似的溫暖感覺,讓他的身體回復力氣。
……感覺就好像年幼時跟家人一起享用的,父母親手弄的飯菜一樣。
想到這,他不禁冷哼一聲,自嘲起來。
「你叫麵包超人對吧。這裡是甚麼地方。」
「這裡?這附近是果醬爺爺的麵包工場喔。」
「我不是問你這個。比如說,這裡是甚麼國家?」
「國家?是指糖果王國跟蘋果王國嗎?」
「……」
到底是夢還是異世界。這些國家名又是甚麼回事。
深知自己沒有聽錯的戒斗不禁抬頭望天。
就算是夢也好,是異世界也好,天空也是那麼的藍。
「難不成,你好像蓋飯三人組他們那樣,是在旅行的人嗎?」
「……嘛,類似那樣的吧。」
「可以的話,跟我一起到鎮上吧?沒人跟孩子們一起玩耍,很困擾呢。」
「鎮,嗎。要是能帶我到有人的地方,那種事可簡單得很。」
不可思議的沒有現實感。
沒法辨明這份感覺的源頭,戒斗決定總之先前往小鎮。
身處不知名的地方,首先到小鎮,然後找車站,這可是鐵則。
幸好有領頭的傢伙在,他也不需要擔心會迷路。
「那麼,出發吧!」
「!?」
麵包超人突然從後抬起戒斗的身子,往天空飛去。
戒斗一臉淡定地答應對方的表情,在唐突的飛行後瞬間變成不能被任何人看到的扭曲顏藝。
沒有被他人看到這副表情,可是說是驅紋戒斗的幸運了。
* * * * * * * * * * * * *
為甚麼會變成這樣,解釋起來有點複雜。
反正,能夠斷定的是,驅紋戒斗心裡正在感嘆『為甚麼會變成這樣』。
而在旁守候的麵包超人則是想著『這樣子真好』。
驅紋戒斗在孩子們面前,表演著精彩的舞蹈。
「哈!」
孩子們發出歡喜的叫喊。
說是孩子,他們也不是人類,而是人型的河馬以及兔子之類的生物。
換了是別人,也許早就尖叫驚呼起來。
……不過,絕大部份的人應該也會因為他們看起來很可愛,只想摟抱一番吧。
說是怪物——或者異域怪(Inves)——的話,也未免太可愛了。
而讓孩子們高聲呼喊的,是戒斗傑出的舞姿。
他曾經帶領過街舞隊伍,對他來說要引起注目並不困難。
麵包超人想要跟孩子們玩耍的要求,在戒斗的手腕下,以超出其預想的形式實現了。
(……我這是在幹甚麼啊……)
戒斗被麵包超人帶到鎮裡之後,本來想就這樣離開。
因為他認為要先調查這世界到底是甚麼回事比較重要。
可是,跟他預想的不一樣,麵包超人只是來到小鎮附近,已經有很多孩子在等著,著地時更是完全被包圍了起來。
他低估了麵包超人的人氣。
然後,不知不覺間,麵包超人就對孩子們介紹了他,還說他會表演。
戒斗吐了句『無聊』就想要離去。
「甚麼都做不到啊~」
「真無聊~」
「來點甚麼嘛~」
孩子們無意識的挑釁讓戒斗表情抽搐,不禁來了興致。
「很好。就讓你們牢牢記著驅紋戒斗的存在!」
雖然不甚親切,也跟四周保持距離的性格讓人誤解,可是驅紋戒斗意外的會照料小孩。
看到沒法自己從樹上爬下來的小孩,就算再怎麼忙也會停下腳步為對方做點甚麼,他是對於小孩這種『既不是強者也不是弱者』的存在很溫柔的男人。
被挑釁也好,被依賴也好,對他來說也沒甚麼分別。
雖然,要說他是否常常照顧小孩,回答也是NO便是了。
就這樣表演完一段舞蹈後,孩子們很熱烈地鼓掌起來。
「大可哥好棒~!」
「好帥喔~!」
「吶吶,怎麼才能變得那麼厲害喔~?」
「為了到達頂點不斷鍛鍊的話,這點程度只是輕而易舉。」
「頂點~?」
「是指最棒的對吧?」
「哇~大哥哥是最棒的嗎~」
「你們想做甚麼事,也朝頂點奮鬥吧。第二甚麼的只是喪家狗中最棒的傢伙而已,一點價值都沒有。無論任何事情,站在頂點就可以證明你們的強大。」
這是驅紋戒斗的人生哲學。
不管任何事,證明自己的強大,便是凌駕他人之上。
所以,他追求著力量,為了證明自己比誰都強,努力朝頂點奮鬥。
過去,戒斗看過新聞,知道某個有名音樂家拿自己的論點對電視節目申訴,收集支持者的簽署,最終讓那個節目停播。
而在同一天,他看到了不被任何人注目,一臉羞怒地把樂器扔掉的街頭樂手。
音樂家很強大,樂手則很脆弱。
不管任何分野,都有強者跟弱者的存在,而強者有著改變世界的力量。
戒斗活著的世界,彷彿在證明著他心裡的強弱論。
在競爭社會中,驅紋戒斗認同兩種強者。
一種,是朝頂點奮鬥,活到最後的人。另一種,是被強權勢力如何凌虐踐踏,也不作屈從的人。
不屈從任何力量,不失去自我,終始堅強的人,才是戒斗認定的,認知的強者。
可是,這邏輯似乎對這世界的居民不怎麼有用。
「可是,大家也加油的話,第二也很棒不是?」
「賽跑那種!」
「就算跑最後的人也很努力啊!很帥的啊!」
「……」
戒斗揉著眉心,望阿四周。
被小孩吸引注意力,大人們也開始靠攏過來了。
所有『人』都是長著動畫的樣子,緋戒斗心裡的非現實感直線飆升。
但也許是已經習慣,他冷酷淡定的表情也沒有崩掉。
然而,不管是誰,看起來也是一副活在和平而全面鬆懈的樣子,不管戒斗說甚麼也是泥牛入海,杳如黃鶴的感覺。
四周的存在都對自己投以溫暖善意的實感,不帶任何惡意的確信,讓戒斗不禁感到了幾分難受。
雖然跟他活著的世界比起來還說不上完全相反,可是那世界卻是充滿凶險,充斥各種不講理的橫蠻,殘酷不知幾倍的世界。
因此,他甚至有種自己跟世界不咬弦的錯覺。
「你們全都這樣想嗎。難不成,這世界……沒有壞人?」
幾乎讓人目眩,只以善意建立的世界。
戒斗發問時,也是這樣子想著的。
可是小河馬跟小象對望一眼,滿臉『沒這種事』的表情,在他們身後的成年動物也隨之回答戒斗。
「不,這裡當然有壞人啊。」
「甚麼?到底——」
戒斗驚訝的反問道。
可是,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旁邊響起的悲鳴蓋過。
「噫啊啊啊啊!」
「哈嘿呼嘿呵!吃我臭泥炸彈啦!」
戒斗望過去,就看到紫色的飛行物體,以及坐在上面的黑色人影。
黑色人影駕駛著好像UFO的紫色物體,展開的砲口往四周不斷射出泥塊,被泥塊弄髒全身的人往戒斗的方向逃了過來。
「糟,糟糕了——!『細菌人』來了啊——!」
「喂,那邊的山羊。發生甚麼事了,那是甚麼?」
「那是細菌人啊!最愛惡作劇,常常搗蛋惹麻煩的壞人啊!」
「……連這世界也有這種邪惡的東西嗎?」
盯向對哭叫逃跑的小孩毫不留情地射出臭泥炸彈的細菌人,驅紋戒斗的目光更加銳利了。
孩子們都快要哭出來了。
滿臉不滿,戒斗朝著細菌人踏出腳步。
可是,有一個人比他更快,擋在細菌人前面。
「細菌人!今天我可饒不了你!」
「嘿,來了嗎麵包超人!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麵包超人……原來是這樣嗎。)
現身的是麵包超人。
他飛在空中,擋在細菌人的UFO前面。
然後,小鎮的居民們就發出歡呼,臉上的表情也充滿了希望。
戒斗對這光景很有印象。
在他的世界裡,距離騷動結束前的時候,被異域精靈襲擊的人看到稱為『騎士』的人前來拯救他們時,也會露出那種表情。
(這就是身為名人的原因了嗎。)
戒斗停下腳步,開始靜觀。
「太天真了麵包超人。讓你看看為啥我那麼努力收集一堆泥巴!看招!」
「咦?」
「噫啊——!」
「小心——!」
可是,根本不用他靜觀,局面已經改變了。
細菌人沒有對麵包超人攻擊,而是對鎮上的居民射出臭泥炸彈。
發出悲鳴,女孩被泥巴攻擊。
趕緊護在女孩身前,麵包超人以手擋下了泥巴,卻因為臭泥炸彈的爆發,滿臉都是泥巴。
戒斗隨即看到,滿臉髒臭的麵包超人乏力跪下的模樣。
「臉,臉髒掉……力氣都使不上來……」
「哈哈哈哈哈!哈嘿呼嘿呵!麵包超人,知道厲害了沒有!明明臉上少了一塊,還在傻傻的幫人擋!」
(麵包超人的弱點是臉嗎。可是,跟剛剛強悍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哪……)
根據細菌人的話,似乎麵包超人的臉缺了一塊或是弄髒的話,就會失去力量的樣子。
戒斗知道麵包超人的臉為何缺了一塊。
只有他,知道麵包超人的臉為甚麼會少掉那一塊。
「太,太卑鄙了,細菌人……」
「大爺我就是喜歡耍卑鄙啊~!」
對麵包超人吐舌扮鬼臉,細菌人盡情挑釁著。
假如。
假如麵包超人的臉沒有缺掉一塊,可能不會輸給細菌人。
想到這,驅紋戒斗的心底就湧溢出強烈的不滿。
看著因為幫助了自己而被卑鄙小人翻弄的英雄,戒斗的表情扭曲起來。
「真是讓人失望哪。不是強者,而是卑鄙小人嗎。」
在聲音傳不到細菌人的距離吐出嘲弄之言,戒斗開始向麵包超人的方向走去。
「!?」
可是,他的腳步停下來了。
他想走的方向,被一張巨大的紅豆麵包臉從旁堵住。
茫然了一下的戒斗很快就認出那是跟麵包超人造型相同的車子,馬上回復了平常心。
他差點就被根植『這世界不管在哪裡也有巨大的紅豆麵包臉趴趴走』這錯誤的常識了。
——跟被這麵包奇幻給影響了。
戒斗不禁對自己警惕起來。
衝到戒斗前方的車子上方打開,一名女性從那麼爬了出來。
「這時候麵包超人號的剎車才失靈……痛痛痛……」
「喂,那邊的女人。我找麵包超人有事,給我讓路。」
「麵包超人……對了!不快點把新的臉給他的話!」
「新的,臉?」
一如以往的戒斗根本沒在擔心眼前的女性。
彷彿沒察覺到戒斗一樣,女性慌亂地重新跳進叫作麵包超人號的車子裡,在裡面拿出了甚麼。
聽到『新的臉』這種腦子抽風的字眼,感到好奇的戒斗望向了她的手。
在她手上的是麵包超人的腦袋。
散發著麵包新鮮烤好的獨特香氣,看起來酥軟美味,只能以『新鮮』二字形容,麵包超人的頭部。
「喂,這是甚麼東西。」
「這是麵包超人的頭啊!要是頭髒掉或是濕掉,就得換新的頭了!可是,只要換上新的頭,麵包超人就絕對不會輸給細菌人喔!」
「呵……」
——腦袋被換掉不是應該會死嗎。
這個念頭在戒斗的腦袋浮現。
可是,他很快就想到『怎麼可能把人類的常識套用在麵包上』這理所當然的事,切換思考,望向麵包超人號後面的光景。
在那裡,滿臉得意的細菌人正在往四方八面亂泥彈,形成了一次沒有容身之處的空間。
這女人想把麵包頭送過去,想必在途中就被弄髒了吧。
這樣判斷著,戒斗對女性揚聲。
「女人,你叫甚麼名字。」
「咦?我是『奶油子』……我好像沒看過你呢?你是旅行者嗎?」
「差不多吧。把那個頭給我。」
然後,他對看著奶油子手上的麵包頭,伸出了手。
「我代替你帶過去。」
* * * * * * * * * * * * *
細菌人心情很好。
「嗚呼呼呼,先把小鎮都弄到處處泥巴~!然後全部弄到發霉,全部沾滿細菌~!」
他終於打倒麵包超人,達成悲願了。
之後只要留意『麵包超人,新的臉來了』這句話,不斷扔泥巴就好。
平常呆笨缺根筋又大意的細菌人,今天似乎比平常更加謹慎。
把滿臉污泥的麵包超人放置不管,他正準備讓小鎮被泥雨沖洗一番。
「這世界的邪惡只是這點程度嗎。跟毫不講理的惡意差遠了。」
「!」
細菌人對於意外地接近的聲音感到驚訝。
反轉UFO的方向,他望向了聲音的來源。
在那裡是這世界不存在,讓人不禁正襟危坐,充滿威嚴……跟貴族或王者不怎麼一樣的男人。
那男人的眼神彷彿飢餓的猛獸一樣銳利。
細菌人明明不斷往四方八面射出臭泥,這男人的身上卻是連丁點泥沫都沒有。
細菌人不禁向著男人高聲質問。
「你是誰!是麵包超人的同伴嗎!」
「同伴?別笑死我了。怎麼可能有跟紅豆麵包當同伴的白癡。」
「嗯,嗯……?」
以為是麵包超人的同伴前來營救,細菌人不禁對他那尖銳決絕的否定感到了混亂。
趁著對方混亂,戒斗把藏在背後的東西拿出來,高高舉起。
「我不是他的同伴。可是,我有幫他一次的責任哪。」
「那,那張臉!」
「虧欠人情可不是我的興趣。我來還你一飯之恩了,麵包超人!」
然後,戒斗就對著跪倒的麵包超人擲出新的麵包頭。
他扔出的麵包頭直直飛往麵包超人,把充滿污泥的舊頭撞飛,興失去腦袋的身體連接起來。
——到底是甚麼原理呢。
瞬間,身體上的污泥全部彈開,麵包超人的臉跟身體變得無比乾淨。
回復弄髒前,不,變得比那之前更加充滿活力,麵包超人高高飛起,叫喊起來。
「元氣百倍!麵包超人!」
麵包超人,完全復活。
悔恨不甘的細菌人瞪向一臉淡定的戒斗,火速遷怒。
「太狡猾了你這傢伙!」
「狡猾的是你吧。只因為你是依賴卑鄙手段的弱者而已。因為你不夠強,只能依賴小把戲啊。」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被戒斗的話刺激到,個性急躁的細菌人馬上暴怒起來,UFO伸出的砲口馬上對準戒斗開火。
無數的泥彈直往戒斗射去。
可是,泥彈都被戒斗以跳舞似的動作避開了。
「戒斗哥哥好帥~!」
「好耶!好帥啊!」
「是剛剛跳的舞耶~!」
在細菌人到來之後就躲在一旁的居民跟孩子們發出歡味。
在戒斗的腦海裡,閃現了不少的射擊。
葡萄的鎗,赤色的弓,以及在最終決戰時,來自葛葉紘汰的武器之雨。
跟那些射擊比起來,泥彈實在是太散漫了。
毫無殺意,敵意,惡意,有的只是想惡作劇的急躁小鬼的脾氣……對於見識過各種外道跟卑鄙小人的戒斗來說,這純粹得過份的壞蛋倒是讓他不禁感到不自在。
——在冒出奇怪的想法之前。
戒斗對著已經靠近細菌人,高高舉起拳頭的麵包超人叫喊起來。
「上吧,麵包超人!」
在戒斗叫喊的同時,細菌人已經望向麵包超人,麵包超人的拳頭也在同一時間揮出。
「麵——包——拳!」
炸裂的一拳,把細菌人連同他的UFO一起轟飛。
「掰——掰——菌!」
戒斗不禁猜疑自己是否看錯。
被轟飛的UFO直接飛到高山後的天際,化作了星星。
吐出敗北台詞時被轟飛的細菌人也因此微妙地改變著音質,讓他懷疑耳朵是否出問題了。
到底這一擊把人轟飛了多少公里?
這時候,在戒斗心裡,麵包超人確實在被他視作『強者』了。
小鎮的各處,也響起了對麵包超人的感激以及讚美。
對眾人揮手道謝,麵包超人降落來到戒斗眼前。
「謝謝你啊,戒斗君。你幫大忙了。」
「我只是還你人情而已,沒打算跟你好好相處。」
「可是,被幫助的話要說『謝謝』啊。」
「……哼。」
被細菌人襲擊之後,人們對細菌人感到憤怒,卻沒有怨恨跟憎惡。
也沒有人對麵包超人追究小鎮被弄髒的責任,也沒有責怪仔沒好好保護小鎮,他們只是純粹的感謝著。
就算是麵包超人跟細菌人之間,也沒有任何憎惡跟執念。
更不用說細菌人身為唯一的惡者,也只是那點水準。
在戒斗生存的世界裡,民眾更加的專橫,更加的自我中心。
受害者總是自作主張,企圖把過錯推到他人身上。
宿敵也帶著更加明確的殺意以及敵意,互相攻擊著。
那些東西,在這裡都不存在。
——是夢,是現實,還是虛幻?
驅紋戒斗感到心裡對世界界抱持的非現實感,變得更加強烈了。
* * * * * * * * * * * * *
被麵包超人感謝過後,戒斗才發現已經開始日落了。
想到今天要找地方棲身——再不濟也能睡樹上——的他準備抽身離去。
可是,他被小鎮的居民包圍起來,一邊被擠壓一邊被感激著。
他的身邊很自然地聚起了人群。
雖然本人言行冷酷,可是性格使然,他的行動在結果上依然拯救了不少人。
有些人因此推薦他成為街舞隊伍的領袖,也有的人看上了他身為王的氣質,亦有人看透了他這份懦弱,這份剛強,以及難以捨棄的溫柔。
在這個幫了麵包超人,挺身面對細菌人的男人身上,心存感激的小鎮居民可能感受到了甚麼。
在麵包超人的道謝後,奶油子前來感激他幫忙救了麵包超人,然後是叫作咪咪老師的兔子頭,大象頭,河馬頭,茶碗頭研缽頭等等各種各樣的居民,也爭先恐後的對戒斗道謝著。
要是內心纖細的人恐怕已經發瘋了吧。
可是,戒斗相當的硬朗,所以還能夠承受。
對陌生人的好奇心,讓群眾們繼續圍著戒斗喧嚷著;把他從人群中救出來的,正是麵包超人。
利用飛行能力從上方把戒斗探起,他對眾人道別之後就帶著戒斗飛走。
遠離摔手告別的居民後,戒斗露出了不滿的神情。
「我可不會感激你。」
「還好啦,這點小事。說起來,你是旅行者的話,應該還沒找到休息的地方對吧?不如來我們這裡住一晚吧。雖然只是果醬爺爺的麵包工場的房間而已。」
就這樣,戒斗同意了麵包超人的提議,被帶到了他的據點。
在這個被稱為『果醬爺爺的麵包工場』的地方,戒斗認識了麵包超人的親人。
麵包超人的生父,製作麵包的名人『果醬爺爺』。
似乎不是單純寵物的名犬『起司』。
加上剛剛在小鎮遇上的奶油子,合共兩人一狗。
——加上麵包超人的話,不就兩人一狗一麵包嗎。
戒斗不禁這樣想。
「哎呀想借宿一晚嘛?可以啊,好好休息吧。」
「我很歡迎呢!」
「汪嗚!」
麵包超人希望讓戒斗借宿一晚的要求,果醬爺爺很快就答應了。
對戒斗抱有好感的奶油子也同意了,起司更是只有汪嗚一聲便沒反對。
先不說算是認識的奶油子,對於果醬爺爺即答似的親切反應,戒斗不禁感到有點混亂。
經驗上,這種人不是很容易被欺騙的善良笨蛋,就是滿腹心機,裝作好人的大壞蛋;順帶一提,以他所知的話,後者壓倒性的多。
可是,戒斗的直覺告訴他,果醬爺爺偏向前者。
而這點更是讓他不自在。
麵包超人把臉分給他的事也是。
小鎮的居民的感謝也是。
在麵包工場借宿的這狀態也是。
對於生存在充斥各種莫名惡意的世界的戒斗來說,這裡沒有任何毫不講理的惡意,甚至充滿了沒來自的善意,因此這世界讓他總是感到難以安待。
可是,但是。
他對這世界沒有感到過往那份『對世界的憎惡』。
他的心底,湧溢出一種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感情。
「戒斗君,要看看日落嗎?」
無事可幹的戒斗,就這樣在麵包超人的催促下,來到工場的屋頂。
在這裡看到的夕陽無比瑰麗,也難怪蜂包超人那麼推薦。
跟中世紀故事中的貴族——男爵——不時穿上的斗蓬那般紅,鮮明奪目的赤色夕陽。
戒斗站在屋頂上,麵包超人坐在旁邊,兩人望著夕陽,交談起來。
「麵包超人,你太天真了。」
「嗯?因為是紅豆麵包啊。」
「我不是在說你的味道!」
對於麵包超人那溫吞的態度,戒斗不自覺的惱怒起來。
「變得更冷酷,更無情吧。讓那個細菌人以後也不敢反抗你,徹底擊潰他。」
「冷……我可是新鮮出爐的麵包,冷不起來啊……」
「我是說你的作風!」
對於麵包超人打從心底的天真以及溫柔,戒斗只感到看不順眼。
不是嫌惡,也不是憎惡,只是單純的看不過眼。
——你應該更加利己才對。
他不禁這樣想著。
「你作為唯一的強者君臨就好。把其他強者收歸麾下,支配他們,你就能輕鬆維持你想要的和平世界。站在最強的頂點,設立不允許作惡跟卑劣行為的規則就好……麵包超人,你身為強者,
卻放棄站在頂點了。」
被壓倒性的存在踐踏卻也不曾屈從,有強大的力量卻沒有蹂躪弱小,卻又沒能冷酷處事,優柔寡斷。
戒斗不禁把那個自己認同的男人,跟麵包超人重疊起來。
「——跟那男人一樣哪。」
他心裡的『葛葉紘汰』,正正跟眼前的麵包超人一樣。
「你這樣的強者卻作出那麼溫吞的對應,細菌人才會一直襲擊。凶狠的強者,卑鄙小人,這些傢伙用說的怎麼可能會聽從。那些傢伙只會為了自己,背叛你投出的仁慈。那些都是該將之排除
的存在啊。」
強大而溫柔的人,沒法以力量排除卑鄙小人。
驅紋戒斗一直看著葛葉紘汰身邊的那個卑劣的傢伙。
把人擊倒卻不取其性命,面對怪物的頭領仍然想要對話,叫作葛葉紘汰的男人,他一直都看著。
——也許是因為這樣吧。
他對麵包超人說出的這些話,無巧不合的,正好是他曾經對葛葉紘汰說過的話。
在他活著的那個世界,任何人變強都會逐漸忘記仁慈溫柔的心。
離開世界的,總是那些既強大又溫柔,想要堅持仁慈之心的人。
強而溫柔的人君臨,禁止強者踐踏弱者的話,那個世界就不會變成那樣。
驅紋戒斗如此深信著。
「你要是想當守護弱者的強者,在那時候就該排除細菌人了。」
所以,他選擇了排除所有人類,破壞整個世界,重新建立新世界。
他渴望著的世界,不管是葛葉紘汰,還是麵包超人,他們的善意都不會被背棄。
誰也不會為了踐踏他人追求力量,充滿強悍生命的新世界,沒有弱者的卑劣者的理想鄉。
追求這份理想的意志,仍然在戒斗的心裡。
因此,戒斗說了,身為強者該用力量排除細菌人。
可是,麵包超人搖了搖頭,歪著頭呢喃起來。
「……唔……」
「你在猶豫甚麼?」
「對不起。雖然細菌人是壞蛋……可是,我還是想跟細菌人也能好好相處啊。」
「……!」
戒斗的腦海裡浮現了葛葉紘汰叫喊的身姿。
——『想要保護』的願望,『絕不捨棄』的誓言……是我的全部啊……!
不選擇放棄細菌人的麵包超人。
不放棄任何一人,到底是強還是弱?
然而,以戒斗所知,不捨棄任何人的,都是強者。
「那樣執著於誰比較強,誰比較優秀的話……總覺得,會因此失去更重要的東西啊。我覺得,這樣子不行。」
「重要的東西,是指甚麼?」
「唔……我也不懂該怎麼說……」
麵包超人想了一會,把心中所想對戒斗說出。
「我是為了甚麼而誕生,為了做甚麼而活著,我的幸福是甚麼,要做甚麼才會感到快樂……我覺得,會失去這些東西。」
「————」
戒斗瞠目結舌。
「幫助遇上困難的人時,心裡會感到很溫暖,那時候我就知道,我是為了甚麼而生,該做甚麼,怎樣的事才是我的幸福……看到大家的笑容,我就感到心裡充滿了喜悅。」
倒吸一口氣,戒斗不禁把視線從夕陽轉向麵包超人,望向他的臉。
麵包超人也望向了戒斗,露出滿面的微笑。
那笑容,彷彿在證明著他剛剛的話都是發自內心一樣。
——我要打倒你,藉此證明,真正的強大……不是只有力量!
最終決戰時,他的宿敵葛葉紘汰這樣說著。
驅紋戒斗也在麵包超人的信條中,隱約察覺到葛葉紘汰想要證明的『真正的強大』為何物,因此沒法輕視麵包超人的話。
因為,葛葉紘汰戰勝了戒斗,證明了這個事物。
「戒斗君呢?你是為了甚麼而誕生,為了甚麼而活著?」
「……我……」
那一瞬間。
否。
那天,戒斗回答不出這問題。
無言以對的他跳下了屋頂,沒有回答麵包超人的問題,就這樣回到工場裡。
吃晚餐的時候,晚上被帶到房間時,戒斗也沒能回答。
對麵包超人來說,這只是不經意隨口提出的疑問。
可是,對戒斗而言,對這個賭上全部信念戰敗的男人而言,這是使他重新審視自己的質問。
夜裡,戒斗躺在床上,雙手放在腦袋後面,茫然望著天花板。
「我為了甚麼而生,為了甚麼而活,甚麼是我的喜悅,跟幸福……嗎。」
沉思,他舉起手,望著手掌。
緊握留下了無數戰鬥傷痕的手掌,他舉起了拳頭。
改變世界走向,留給勝利者的力量以及命運,也不在此手掌握之中。
驅紋戒斗渴望的世界再也不會到來。
身為敗者的他比誰都要清楚。
結果,他來到這個不可思議的世界。
到底是彌留間看到的夢境,還是異世界,他到現在也沒能斷定。
閉上眼睛睡去的話,會否就此從夢裡醒來?
這樣想著,戒斗閉上了眼睛。
——想要從夢裡醒來?還是不想?
他連自己的心傾向哪方,都沒有自覺。
* * * * * * * * * * * * *
戒斗睜開眼睛。
望向四周,他馬上發現這裡不是死後的世界,也不是澤芽市,而是困醬爺爺讓他借宿的房間。
「不是夢,嗎。」
外面有些吵鬧。
戒斗很快就離開房間,來到工場外。
然後,他就看到在遠方的天空中戰鬥著的麵包超人以及細菌人,還有聲援著的奶油子跟起司,以及在後面守候著的果醬爺爺。
似乎細菌人一大早就在鬧事,麵包超人馬上出擊阻止的樣子。
「早啊,戒斗君。睡得好嗎?」
「謝謝你讓我留宿。果醬爺子。」
面對笑著朝自己打招呼的果醬爺爺,戒斗仍然是跟平常無異的反應。
雖然回話了卻沒打招呼,也是很符合戒斗的作風。
對他人幾乎毫無敬意,對長者也不怎友好的戒斗,似乎跟對誰都很寬容的果醬爺爺相性不錯。
「那傢伙這次又弄出甚麼事了?」
「細菌人似乎搶了別人很重要的東西呢。麵包超人在巡邏途中經過,就想要拿回,之後兩人就飛到天上,變成那副樣子了。」
「原來如此。又是那傢伙的自作孽嗎。」
戒斗望向細菌人的目光很冷酷。
他對直言『最擅長耍卑鄙手段』的細菌人似乎印象很不好。
「但那也正常的。被認清了身份的卑鄙小人沒有容身之處。接受他們的……也只是被當成笨蛋,好心過頭的愚者而已。」
「真不留情啊,戒斗君。雖然我昨天跟你談聊天時就那麼想了……」
——以心去看,以心去聽,這樣才會看到平常看不見的東西。
果醬爺爺曾經這樣教導著麵包超人,麵包超人直到今天也堅守著這樣教誨。
麵包超人能夠遵守這些教誨,也是因為果醬爺爺本人亦如此實踐著。
「你跟細菌人,說不定很相似呢。」
「——你說甚麼?」
戒斗狠狠瞪眼。
在那銳利的目光下,果醬爺爺似乎看透了甚麼。
「麵包超人為了別人行動,為了想大家都那樣做而行動。你跟細菌人為了自己而行動,因為自己想要而行動。為了自己,說不定你能夠犧牲別人吧。」
那是事實。
行動原則的中心是自己,還是別人。
麵包超人,細菌人,驅紋戒斗也以他人/自己為中心,甚至過於傾向那一方。
戒斗的表情雖然扭曲起來,可是他卻沒有否定自己自我中心的這一點。
「當然,你跟細菌人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他喜歡卑鄙手段,你很討厭。他是被討厭的人,你有使人著迷的一面,而且——」
然而,他的表情隨著果醬爺爺的話逐漸變得訝異。
果醬爺爺維持著不變的微笑,目光深邃。
「細菌人是壞蛋,但是……你似乎不是壞人哪。」
「——」
那悠然的模樣,彷彿真的看透了戒斗的本質一樣,充滿了引領後代的年長者風範。
戒斗雖然一時藏不住浮現動搖的表情,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回復了平常冷淡的樣子。
「果醬爺子,你看人的目光很糟糕哪。」
「嗯?」
「要說善惡的話……我無容置疑是惡人。」
戒斗並不是不懂普通人分辨善惡的基準,他只是傾向自己的判斷基準而已。
他不以善惡分辨人事物,而是以強弱作判別。
因此,他知道自己以常識判別的話,被稱為惡人也毫不奇怪。
「不不,我覺得你是好人哪,只是有點笨拙而已。」
「你們都習慣不聽人說話嗎?」
嘆了口氣,戒斗再次體會到這世界充滿善人的事實,轉身背對眾人,準備回到工場。
他的耳裡,傳來了細菌人跟麵包超人的叫喊。
「哈嘿呼嘿呵~!」
「細菌人,我絕對不會饒了你!」
那句台詞,偏偏讓戒斗想起了那個男人熟悉的聲音。
——我絕不饒你!
以文字表示戒斗當時的情緒,恐怕是『暴怒』兩字吧。
想跟對方和平共處的麵包超人,將他視為勁敵的細菌人。
以自我犧牲為思考中心的英雄,以自我欲求為思考中心的宿敵。
想大家那樣做的英雄。
自己想那樣做的宿敵。
這時候,意識到自己把葛葉紘汰跟麵包超人重疊起來的戒斗,隨即感到『跟細菌人很相似』這句話的後勁何等凌厲。
麵包超人跟細菌人的關係,正好跟葛葉紘汰以及驅紋戒斗的關係奇妙地相似。
果醬爺爺的指摘可謂一矢中的。
在短短的相處裡,他就看透了戒斗的本質,只能說人老閱歷深,薑是老的辣。
「……不知所謂。」
——自己才不是那種懷緬傷感的人。
這樣想著,戒斗提起精神,打量麵包工場。
然後,雙眼瞪大。
他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東西,感到驚愕。
在麵包工場的外側,長著一些攀附在牆壁上的植物。
在叫喊出來之前,他的腳率先跑了過去。
初期階段特有的,以蔓藤跟果實形成的輪廓。
既紅也藍,混合著紫紅跟紫藍的二色果實。
跑到『那東西』眼前的戒斗,把『它』拿在手上,叫出了『它』的名字。
「這是……海姆冥森之果……!?」
沒有惡意的世界。
充滿善意的世界。
被驅紋戒斗如此稱呼著,麵包超人的世界,正被『不講理的惡意』進迫。
隨時讓這世界陷入滅亡的絕望種子,正在他的眼前——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