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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創作】《同人小說》黑暗靈魂:The Moon Rises (連載中) 更新至 -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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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男人與狼性


*

*

*


「徒弟妳來了,今天王都內沒有事情嗎?那些老傢伙沒有再找妳麻煩?」班格魯搗著藥,撇了一眼剛走進藥室內的幽兒希卡。

「我能處理的都已經處理完了,剩下的哥哥都接回去了。」

「疑?妳哥哥身體已經恢復了?」

「並沒有完全恢復,還是得多待在寢宮內休息,雖然不能離開,但彗星會把那些事務帶回去給哥哥處理。」

「包括那些老傢伙?」班格魯口中的老傢伙,便是指某一些不安分的貴族。

「嗯。」

「這樣阿,我還想說如果他們再繼續刁難妳,我倒是又想到一個方式可以去對付他們。」班格魯頗為可惜地說道。

幽兒希卡咯咯一笑,隨後一臉認真地問著班格魯:「師父似乎對這些很感興趣,要不?我幫師父向哥哥建言?」

「那就不用了。」班格魯想都沒想,立刻拒絕了幽兒希卡。

班格魯心想,以葛溫德林的手段,由他出手,那些不安分的貴族絕對會比自己的方式還要慘。

「聽師父你這麼一問,我倒是有一陣子沒見到那幾位了?流星妳知道他們怎麼了嗎?」幽兒希卡看向站在門口旁的流星。

「聽說有幾位大人遇到了仇家尋仇,被對方打得全身上下都是傷,內傷、外傷都有,就連耳朵也都被割了,可以說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只差沒有死而已,所以他們現在只能在家養傷。」流星一臉平淡地說著。

「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惹得對方要用這麼凶殘的方式?」

「這一點我就不知曉了。」

幽兒希卡重新看向班格魯,卻發現班格魯正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自己,「師父,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

班格魯一臉,妳看跟我想的一樣吧!的表情,「沒事,沒什麼意思。」說完就繼續搗著藥。

接下來,他們各自忙於自己的事,幽兒希卡正在調配下一階要給葛溫德林服用的湯藥,班格魯則是繼續自己的研究,但今天他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班格魯又再度瞄了一眼身旁不遠處的幽兒希卡,他總覺得幽兒希卡有些不同了,但哪裡不同他又說不上來,於是他不瞄了,直接轉過身看著還在忙著配藥的幽兒希卡,看著看著,他好像發現了一點端倪。

「徒弟,妳最近是不是很怕冷?」

班格魯突如其來的一問,讓幽兒希卡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師父為什麼這麼一問?」

「因為這幾天我看妳穿得比之前還多,連這邊都圍起來了。」班格魯說到一半,就指著自己的脖子。

幽兒希卡這幾日的裝扮確實跟之前有所不同,她現在身上穿的衣服和以前相比確實厚實了些,細長的頸子上也圍上了一條絲巾,而她頭上的紗巾在她進入藥室後就轉交給流星了,因為戴著頭紗並不好配藥,所以她向葛溫德林多求了在藥室也不必配戴頭紗的要求,葛溫德林也答應了她,但只要出了藥室她就得馬上戴上。

幽兒希卡迅速低下頭,用自己的長髮來遮掩自己逐漸羞紅的面容,她摸著脖頸上的絲巾,絲巾下是葛溫德林不小心留在她頸子上的吻痕,葛溫德林喜歡啃咬她細白的頸子與鎖骨,所以總會一不小心在上頭留下星星點點的曖昧痕跡。

但班格魯也說對了一點,那就是她怕冷!

自從她動用了那項禁忌後,伊魯席爾常年寒冷的氣候,凍得她有些受不了,她從小就在這些寒冷地帶生長,所以運用身上的魔力來穩住身上的體溫是必備的條件,但如今她身上已經沒有任何魔力了,她只能靠外衣來為自己保暖。

現在的她,除了身上的血統,她已經和一般人類無異了。

「徒弟?」

班格魯在幽兒希卡剛剛低頭沉思時,就悄悄走至她身旁了,以至於幽兒希卡剛抬起頭,就看見班格魯近在咫尺的臉,這讓幽兒希卡嚇了一跳的往後退了一步。

班格魯像是又發現到了什麼,他瞇著眼,漸漸往幽兒希卡的臉靠近,在靠近一定距離後停在她面前,他的眼神在幽兒希卡的臉上,上下左右來回掃視。

徒弟的臉似乎比以前還要來得紅潤些,肌膚也更有彈性的感覺,就連嘴唇也水嫩水嫩的,但最重要的是她表情,嬌羞!這表情……分明就是戀愛的表情!

班格魯突然眼睛睜大,表情驚訝的站直身驅,在內心大喊道:「哪來的臭小子!竟敢招惹徒弟!不是說徒弟不好,是徒弟有個十分……的哥哥,要是葛溫德林知道有人趁他力量衰弱的時候,藉機靠近徒弟,葛溫德林還不把那臭小子串成人肉串,掛在廣場供人欣賞!」

他甩了甩頭,實在是不敢再想像下去葛溫德林還會再用什麼恐怖的手法對付那個藉機靠近幽兒希卡的臭小子。

班格魯右手握成拳,並放在自己下巴前,咳了兩聲後,一副老父親的口吻說道:「徒弟阿,師父我必須告訴妳一件事情,這男人啊!都是一匹狼,尤其是當他們嘗過肉的美味後,那個狼性就再也遮掩不住了,妳現在還小,離這種生物還是越遠越好。」

語畢,班格魯便走回了原本的位置上,繼續手頭上的事情,只留下一臉茫然的幽兒希卡。

小!?男人是狼?

而班格魯的這幾段話,幽兒希卡也很就體驗到了。

她全身虛軟無力的躺在葛溫德林身下,感受葛溫德林對自己的佔有與疼愛,急遽洶湧的情潮幾乎要將她吞沒。

師父,你說男人都是匹狼,但你沒跟我說……是一匹餓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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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預謀


「殿下,那些甦醒後的薪王們,並沒有全部前往傳火祭祀場,只有魯道斯回到了自己的王座,其餘的薪王都回到了他們生前的地區。」彗星正在向葛溫德林彙報被喚醒後的各個薪王的動向。

「竟然還有一個自願留下。」葛溫德林的語氣,像是他早就知道甦醒後的薪王們不可能都會乖順的回到自己的王座上。

「彗星,是時候該喚醒他們了,由他們去把離開王座的薪王一一帶回傳火祭祀場。」

「是,殿下。」

隔日,葛溫德林難得離開了自己的寢宮,因為伊魯席爾今天有一場較為重大的場合,不管他的身體是否已經有所好轉,他都得出席。

沙力萬單膝跪地,雙手高捧著他即將要獻給暗月騎士團的杖槍,「殿下,我願意捨棄洛斯里克使者的身份,加入暗月之劍,誓死效忠暗月之神,我手上的這把金枝杖槍是我忠於暗月之劍的證明,還望神明大人能接受我這個請求。」

葛溫德林對於沙力萬捨棄洛斯里克使者身份的舉動並不感到意外,洛斯里克城現在的狀況他是知道的,洛斯里克因內亂搞得城內動盪不安、人心惶惶,因此造成許多人離開了洛斯里克,所以沙力萬想轉加入暗月之劍他沒有太過於驚訝。

而且沙力萬的能力,在他待在伊魯席爾的這段期間,葛溫德林也是知道的,沙力萬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這樣的人能留在身邊為自己效勞,那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葛溫德林拿起沙力萬手上的杖槍,語氣難得溫和的說:「暗月之劍能有汝這樣的人才加入,吾甚是欣喜。」說完,葛溫德林將手上的杖槍放到彗星手上的托盤上,接著拿起靠近自己的暗月司祭手上的長劍,而司祭身後的執事也將手上刻有暗月與直劍圖樣的銀項鍊轉交給沙力萬。

沙力萬接過執事手上的銀項鍊後,葛溫德林就將直劍放在他肩膀上,口中開始念起暗月誓約,直到誓約念完,葛溫德林才將直劍從他肩上移開,「從此刻起,汝正式成為暗月之劍的成員之一,手上之物乃為暗月之劍一員的證明。」

「謝謝殿下,讓我有這機會能為您效勞。」沙力萬從地上站起身,看向神明比過往更加蒼白的臉龐。

「嗯,沙力萬謹記汝今日所發的誓言。」

「是的殿下,我定會謹記在心。」

然而沙力萬看不出表情的木具臉背後,一抹邪笑在他心裡畫出了弧度。


*

*

*


清晨微亮的晨光從落地窗外悄然走進房內,幽兒希卡側躺在床鋪上,看著身旁還在睡夢中的葛溫德林,自從他們開始睡在一起後,她通常會比他還要早起,因為她喜歡看著他還有些稚氣的模樣,這副表情只有他還在睡夢中才會出現在他臉上,她伸出手指,用指腹輕輕描繪他俊麗的五官。

當她描繪到他迷人的嘴唇時,他突然無意識的呢喃一聲,收緊搭在她腰上的手臂,讓她更貼近自己。

「我吵醒哥哥了?」幽兒希卡小聲的問。

「沒有。」

幽兒希卡望著葛溫德林半刻後,突然小聲叫道:「哥哥?」

「嗯?」葛溫德林低聲回應她。

「我……我想安排流星跟著師父出一趟伊魯席爾。」

「做什麼?」葛溫德林睜開還有些睡眼惺忪的灰眸,他的聲音還帶有著剛睡醒的沙啞聲。

「我發現流星在藥理方面也有些天分,我想讓她跟著師父一起去外面尋找藥材一段時間。」

「流星是妳的貼身侍女,是專門留在妳身邊服侍與保護妳的,但妳要派她出去?是王城內的藥材不夠?」

「王城內的藥材很齊全,是我想讓她親自去尋藥看看的,哥哥……你就答應我吧,拜託……」幽兒希卡在他懷裡開始不停的蹭來蹭去,撒嬌的小模樣十分犯規。

葛溫德林只能將她摟得更緊,並在她髮頂上親吻了一下,語氣很是寵溺地說:「拿妳沒辦法,妳在和我說他們哪一天要出城,我再讓人安排。」

「謝謝哥哥。」幽兒希卡高興的在他唇上輕啄了一口。

葛溫德林之所以會答應她,不只有她撒嬌的犯規行為,另一個原因是同樣都身為藥師,而幽兒希卡卻不能離開王都,這點他雖然很心疼,但他仍然不能讓她離開伊魯席爾,所以流星能代替她出去,而讓她感到開心的話,他是可以答應的。

他們在床上又小睡了片刻,葛溫德林因為還有其他事務正等著他去處理,所以他在床上賴了一回後就安靜起身離開了臥房。

幽兒希卡再度睜眼時,房內就只剩她一人,等到渾沌的腦袋稍微清醒後,她才撐起還有些酸疼的身子,雙腳放在冰冷的地面上,然而正要起身時,她竟雙腿痠軟無力跌回床上,藍眸呆滯地看著前方,隨後紅著小臉蛋將自己身上的床被抱得更緊。須臾之後,才對著房門外害羞的喊著流星的名字。

聽到房內傳來小小的傳呼聲,流星將房門開啟了一道小縫,「公主,您起身了嗎?需要我進去服侍您嗎?」

「嗯,進來吧。」

然而流星才剛進入房內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吸引住,幽兒希卡微低垂著頭且側背著她,裸露出床被未遮蓋住的白皙背部,那迷人的背部曲線與微紅的嬌豔臉蛋,讓站在房門前的流星一時看直了眼。

「流星?」幽兒希卡看著呆站在門前的流星。

發覺到自己的唐突,流星有些羞愧的半垂下眼簾。但當她走到床邊時,幽兒希卡身上的痕跡簡直讓她看傻了眼。

幽兒希卡雪白的背部上有著青紅交織的斑斑點點,右肩上也有一道淺淺的牙印,而四肢的表面不管是手腕、手臂、腳腕還是大腿,都有一圈紫青勒痕,這些痕跡加上幽兒希卡本來就非常白皙的皮膚上來看,顯得特別觸目驚心。

公主手腳上的這些勒痕是怎麼一回事!殿下……到底對公主做了什麼?

葛溫德林與幽兒希卡這段有違倫理道德的情感關係,葛溫德林並沒有打算對彗星與流星隱瞞,他們的忠誠葛溫德林是絕對的信任。

「流星,妳怎麼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

「沒有,讓公主感到疑慮,真是抱歉。」流星回過神,再度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

之後幽兒希卡讓流星帶她到浴室裡清洗,當她看清自己身上那些慘不忍睹的痕跡後,她原本就微紅的臉蛋更是紅得像朵正在綻放美麗艷色的花朵一般,羞得她都不敢直視流星。

在這之後的日子,葛溫德林幾乎都只待在自己的寢宮,雖然他認為自己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就只差力量還沒恢復夠,但幽兒希卡還是以他身體未癒為由,堅持不讓他出去,所以自沙力萬加入暗月之劍的那次集會後,他就從未再離開過自己的寢宮,手上的工作也是彗星會拿過來給他處理。

至於幽兒希卡為何不讓葛溫德林出去,是因為她害怕葛溫德林如果現在恢復了主神一職,之後可能會發生一些她所無法預知到的變故。

依照沙力萬的野心與手段,他一定還會再想到其他的方式。沙力萬對她來說是一位非常危險的人,她得降低變故的發生,並以她知道的歷史軌跡來對付沙力萬。

也因為葛溫德林一直都待在自己的寢宮內不出,所以伊魯席爾主神病倒的消息也偷偷傳遍了整座王都。

沙力萬冷眼看著伊魯席爾如今有些低迷的氣氛,主神病倒的消息造成伊魯席爾內的人民開始跟著緊張不安了起來,重病纏身的神明對他來說已經不構成威脅了,那麼他的計畫也可以開始執行了,這些躁動不安的人心剛好能成為他展開行動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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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光明


「殿下,這是近日來那些貴族與教士們的舉動。」彗星將手上的文卷轉交到葛溫德林手上。

葛溫德林讀著文卷上的內容,平淡的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

「這群傢伙越來越放肆了,看來得再管一管他們,不然還不知道他們要繼續鬧到什麼時候。」葛溫德林收起手上的文卷,將它指向彗星。

彗星走上前接過文卷,並等待葛溫德林下一步的指示。

「彗星,加派更多的暗月騎士去管制他們,必要時,也能動用到部分的銀騎士。」

「是的殿下,我這就去安排。」

彗星離開沒多久後,影便悄無聲息的來到葛溫德林身前。

「吾主。」

「有什麼狀況?」

「是關於沙力萬的。」

「沙力萬?」

影開始向葛溫德林彙報他近日暗中觀察沙力萬的結果,包括沙力萬那怪異的一舉一動。

葛溫德林聽完後沉思了一陣子才開口說道:「影,我需要你去另外辦一件事情。」

「請吾主吩咐。」

伊魯席爾近日開始有部分的貴族與教士們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在城內的舉動變得越來越囂張放肆,甚至可以說有些失控,而對於他們這樣的行為,葛溫德林只能加派更多的暗月騎士與部分的銀騎士來使他們安分。

騷動、恐慌、不安壟罩著整座伊魯席爾,而這混亂的局面在伊魯席爾城內持續了一段時日後才逐漸被穩定了下來,然而這場動亂卻只是另一場陰謀的開端。

沙力萬遙望著伊魯席爾逐漸變得昏暗的夜空。

多久了?我等這機會多久了?終於……讓我等到了,這世界終於能回歸到原本屬於它的秩序了,呵……呵呵呵……。

今晚的伊魯席爾將會有一場精彩的……盛宴!

沉浸在夜幕中的伊魯席爾,如往常一樣在夜色降臨後城內也沉靜了下來,街道上只會響起銀騎士穩健又有規律的腳步聲。

四名銀騎士正在安靜的街道上巡視著,當他們即將走過某一條暗巷時,暗巷內突然發出了一道細微的聲響,他們立即抽出腰間上的長劍,一同指向那條暗巷,緊戒地望著同一個方向。

一名銀騎士往前走了一步,並往暗巷內喊到:「是誰在哪!」

而原本漆黑看不清的暗巷內,卻突然冒出一團火焰,銀騎士們一同望著那團火焰,隨著火焰的逐漸接近,一名身著銀色鎧甲的身影漸漸從暗巷內走了出來,她手上高舉著一把冒著火焰的長杖。

而應該要向她發起攻擊的銀騎士卻沒將他們手上的長劍對她進行制裁,他們握著長劍的手在一經過番掙扎後,紛紛垂放了下來,不久一對赤紅的紅光從他們頭盔內看了出來。

暗巷內也隨後走出幾位身披薄紗的教宗騎士。




彗星快步走在幽兒西卡前頭為她帶路,直到他們來到一道房門前才停下腳步,彗星快速拉開房門示意幽兒希卡進入,「公主,殿下就在裡頭等您。」

「嗯。」

幽兒希卡走進房間後,站在門外的彗星便將房門重新關上,房間內葛溫德林表情凝重地望著窗外。

「哥哥?」幽兒希卡緩緩走到葛溫德林身旁。

葛溫德林對著剛走到他身旁的幽兒西卡說道:「幽兒,沙力萬叛變了。」

幽兒希卡先是看著滿臉憂愁的葛溫德林,隨後她伸出一隻手輕觸葛溫德林的臉龐,試著安撫他心煩意亂的思緒。

溫熱的手心確實讓人感到無比的溫暖,葛溫德林也伸出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幽兒,沙力萬現在還沒完全掌控住伊魯席爾,所以我已經安排好一批銀騎士準備護送妳離開。」

「那哥哥你呢?」

「我不能離開王城。」

「那我也不會走。」幽兒希卡微微皺眉,並收回放在他臉龐上的手。

「幽兒,伊魯席爾現在很危險!」

「那我就更不能離開,獨自留下哥哥你一個人面對這些!」

「幽兒,我只是先暫時將妳送到城外安全的地方,等我將沙力萬與他的叛軍都解決了,我就會去妳接回來,所以聽話好嗎。」葛溫德林將雙手輕搭在幽兒希卡嬌弱瘦小的肩膀上。

幽兒希卡望著葛溫德林,眼眶泛起一片霧氣,哽著聲音說道:「你說過你不會將我推開的。」

她微微泛紅的眼眶,使葛溫德林內心震顫了一瞬間,他緊緊擁抱住幽兒希卡,強忍內心裡的痛苦,「現在情況不一樣,我不能把妳留在伊魯席爾。」

他捨不得幽兒希卡受傷,哪怕是一道小傷口也不行。如今的伊魯席爾已經失去了控制,他不能讓幽兒希卡繼續留在這危機四伏的都城裡,他不能,也不敢。

「哥哥……不要把我送走,我不想離開,不想離開你,求求你……我不要……」幽兒希卡踮起腳尖,雙臂緊緊勾住葛溫德林的頸背,整個人依偎在他的身上,晶瑩的淚珠悄然地從她眼眶裡滑落,楚楚可憐的模樣,甚是讓人感到心疼。

「幽兒……」分離與留下,對現在的葛溫德林來說是一件痛苦的抉擇。

幽兒希卡的頭顱側枕在葛溫德林的肩膀上,望著他的側臉,過往的回憶在她腦中迴盪,半刻鐘後她將唇貼在他的耳旁,低語說道:「哥哥……」

前世葛溫德林也是打算將幽兒希卡送出伊魯席爾,但他們最後失敗了,沙力萬找到了幽兒希卡並將她抓了回來囚禁在俘虜之塔。

但即便幽兒希卡真的成功逃了出去,她終究還是等不到葛溫德林來接她回亞諾爾隆德。

沙力萬發起的這場政變來的又快又狠,葛溫德林因自身的力量還未恢復又加上失去部分銀騎士的掌控權,現在的他要對付預謀已久的沙力萬可說是相當的吃力。

侵略與抵禦在伊魯席爾僵持了數月後,沙力萬最終還是攻進了亞諾爾隆德,他帶領自己的部隊與被他蠱惑的銀騎士,先是消滅了城內大部分神權主義的騎士團、貴族、教士與奴僕,接著又將暗月之神與騎士團團長分別囚禁了起來。

葛溫德林被囚禁在自己的寢宮內,幽兒希卡則是被囚禁在俘虜之塔上。

但葛溫德林即便是被沙力萬囚禁,他還是保持著神明該有的莊嚴高貴,也就是這樣的姿態,沙力萬對他感到極度不滿。

神族王室如今都已經落得他的階下囚了,為何葛溫德林還能這一副不可一世的態度!

因此沙力萬開始給予葛溫德林精神上的折磨,他原先打算將彗星與流星製作成野獸後關在儲水槽,可他翻遍了亞諾爾隆德與伊魯席爾就是找不到流星,於是他只能先將彗星變成野獸,便派人繼續搜尋流星的下落。

之後沙力萬將王城內躲藏起來的人或是反抗他的人陸續抓了起來,對於這些不受他控制的人,他一併都丟進儲水槽裡,由變成野獸的彗星去撕咬那些昔日同為夥伴的傢伙們。

彗星被變成野獸的事,果然讓沙力萬在葛溫德林臉上看到隱忍的憤怒。

葛溫德林的身體也在這之後囚禁的日子裡變得日益消瘦與虛弱。




「回去告訴你的主人,他的條件我答應,還請他放心。」沙力萬用著他低沉的嗓音,對著前方從洛斯里克秘密到訪的傳令者說道。

「是,沙力萬大人,那我便即刻回去稟告消息,告辭。」

傳令者離開後,沙力萬將身體往椅背靠去,慵懶的再度讀起手上信件的內容,這封密信是從妖王歐斯羅艾斯那送來的。

沙力萬自從得到罪火的力量後,就暗中一直和歐斯羅艾斯有所往來,他們一同秘密研究龍的實驗,歐斯羅艾斯要的是龍化,沙力萬要的則是造龍。

他塗抹在奉獻給葛溫德林杖槍上的毒,便是歐斯羅艾斯提供給他的毒藥,據說那個毒藥和洛斯里克身上的毒是一樣的。

而沙力萬在伊魯席爾發起的這場政變,歐斯羅艾斯暗中也幫了沙力萬一把,至於他為什麼要幫沙力萬,是因為他需要沙力萬幫他要一個人,那人便是亞諾爾隆德的半龍公主,這也就是沙力萬為何至今都還未拿幽兒希卡開刀,只將她囚禁在高塔中的原因。

歐斯羅艾斯在自己兒子洛斯里克身上下了一種毒,那毒導致洛斯里克的身體也開始出現龍化的現象,擁有龍族與神族血統的幽兒希卡便是他心中最佳的新任王妃人選,也是他為洛斯里克挑選的妻子,藉由他們的結合來延續洛斯里克王室的血脈,並誕下更為接近龍族的龍之子。

沙力萬對於歐斯羅艾斯的這種種做法也是嗤之以鼻,他雖不喜歐斯羅艾斯的做法,卻也不會拒絕,畢竟這是他們之前就商議好的條件,他會遵守,但不是現在,必須等到他能真正完全掌控住伊魯席爾,掌控住亞諾爾隆德,他才會將幽兒希卡送到洛斯里克。

而他現在就在等待那個機會,幽遂教堂的艾爾德利奇將會成為他掌握神都的最後一把鑰匙。

沙力萬將信件移至燭火上方,任由火焰將它吞噬殆盡。

在火已轉暗的未來,預見了深海時代的來臨,就因為明白那是一段艱苦的時日,沙力萬需要艾爾德利奇的力量來讓他度過深海時代,因此他們暗中秘密策劃著一場噬神的可怕陰謀,只要艾爾德利奇一抵達亞諾爾隆德,這項計謀也將隨之執行。




位於幽遂教堂大主教所在的大廳處,沉重的大門被人由外往內打開。

「這裡果然也是。」灰燼走進大廳內,看著屍橫遍野的地面。

這座教堂自他進入到現在,他所見到的人都已經無生命跡象了,橫死的屍首遍布在教堂裡的每個地方。

這些……難道是安里他們做的?

在他來幽遂教堂的路途上,他遇見了安里與霍拉斯,並從安里的口中得知,他們也正準備要前往幽遂教堂殺了幽遂教堂裡的幽遂聖者 - 艾爾德利奇。

望著這一片狼藉的景象,灰燼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很快就否定教堂內的慘狀是安里他們所為,因為這怪異的現象在他進入不死聚落後就開始出現了。

在不死聚落的白樹路上,就有莫名的巨大弓箭突然襲來,並將他面前帶有敵意的村民擊落,當時他立即躲進一旁的廢墟中尋求掩護,可他怎麼等,巨箭就是沒有向他襲來,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觀察了一陣子後才慢慢走了出來。

他一步一步緩慢地往前走去,緊戒地環顧四周,就怕那殺傷力極強的巨箭會再度襲來,可擋在他面前的卻是敵意滿滿的聚落村民,正當他準備要與他們搏鬥一番時,巨箭又再度襲來,並又再一次將他面前的村民擊落,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他這一路上遇到的危險與阻礙明顯的減少了。

他懷疑這當中一定有什麼人在幫他清除障礙!而他們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就在灰燼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道白光掃過他的眼睛,他往前看去,一個白色光點就這麼停留在這片屍海中。

又是這個白光!

這個白光在不死聚落就時不時的出現在他身邊,而它像是在指引著他什麼,總是出現在某條路或是某一個物件上,它也沒對他做出什麼傷害,而且每次出現的時機都正好與他打算要前往的路徑一樣,因此他也就默默的一直跟著它。

灰燼挪動腳步往白光方向走去,白光停留在一位看似主教裝扮的人手上,而那人手上正好拿著某樣物品。

白光在灰燼逐漸靠近主教身旁時也隨之消失在空氣中。

灰燼拿起主教手上的東西,是一個小人偶樣式的物品。

這時,白色光點又再次出現,它停留在某扇門前,等待著灰燼的靠近。

看來這次是往那個方向。

灰燼收好手上的小人偶後,跨步往白光方向走去。




葛溫德林站在一面高而寬的光潔鏡面前,鏡面裡的他身著一身紫黑長紗禮服,頭上的金色冠冕遮去了他一半冷峻的面容,此刻的他身形消瘦,膚色也有些過於蒼白,但盡管如此,王室天生帶有的高貴氣質,並沒有因為他消瘦的身軀而折損他原有的美。

葛溫德林知道沙力萬給他這套衣服的用意,不就是要告誡他,黑暗即將取代光明。

他被沙力萬囚禁在自己的寢宮內已經有好長一段時日了,這段期間,沙力萬禁止任何人面見他,除了那些定時會來服侍他的魁儡外,再者就是沙力萬。

而沙力萬今日卻要他去會見一個人,一個他曾經熟識的人,並特地讓人送來了這套服飾。

葛溫德林原是不打算搭理沙力萬的,可沙力萬卻以轉送給幽兒希卡為由,逼迫葛溫德林選擇是要自己換上還是由幽兒希卡替他換上,無奈之下,葛溫德林只能換上這套衣服。

之後葛溫德林拖著虛弱的身軀前往會見的大殿,他在大殿的石門旁看見了沙力萬。

沙力萬回以葛溫德林一個虛偽的晉見禮後,向大殿內擺出請的姿勢說道:「殿下,客人已經在裡面等候您多時了。」

身軀帶來的疲憊感與不適讓葛溫德林不想與沙力萬在此浪費口舌,他直接越過了沙力萬,頭也不回的往大殿內走去。

隨著葛溫德林的進入,厚重的石雕大門也隨之慢慢關上,直到葛溫德林的身影逐漸從沙力萬眼中消逝。

神族的光明,那讓我感到刺眼的光明,終於……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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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噬神


伊魯席爾廢棄的教堂內,灰燼跟隨著白光走上樓梯,樓梯的盡頭是一座圓形塔樓的底部,白光在移動到中央位置後,便消失了蹤影。

灰燼環顧周圍一圈,發現這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他不明白白光為何要帶他來這裡。

從他進入伊魯席爾後,那道白光就消失了一陣子,他在這座白雪皚皚的城鎮內已經待了好幾天了,教宗騎士、火焰魔女、奴隸士兵,無時無刻都在街道上巡視著,他一路躲藏一路戰鬥,終於在感到精疲力盡的時候,那道白光又出現了。

白光帶他來到這座已經廢棄多時的教堂,在剛進入教堂內時,白光又一度消失了一段時間,灰燼倒是不慌不忙的靠坐在教堂內的角落處休息,直到白光再度出現時,他也休息夠了。

灰燼抬頭望上看去,塔樓的頂端被層層疊疊的木樑與木板遮住在後。

他想著,在這高聳的建築物上方,難道有什麼在等待著他?




一名教宗騎士急忙的跑進暗月座堂內,他單膝跪地,向面前背對著他的高大男人說道:「教宗大人,那名擅闖者已經往這邊過來了,還請您移駕到王城內安全的地方。」

「不必,一個小小的灰燼能闖到這邊來,相當不容易,我怎麼能不好好迎接他,你們只要繼續在外面守著就行了。」

「是,教宗大人。」

接受到命令後,這名教宗騎士便離開暗月座堂,回到他原本的崗位,迎接即將到來的灰燼。

沙力萬緩緩轉過身,手上的雙劍雙雙散發出深藍的寒光與罪業的火焰。

「無火的餘灰,你是否能阻止黑暗的到來?是否能延續虛假的光明?」

「你的出現,究竟能為這殘缺的世界做到什麼改變?呵……想想還真令人有點期待呢。」

(之後的戰鬥畫面就請各位自行想像老沙到底又吃了幾次小皮盾吧~~)

沉重的大劍「哐啦」一聲地掉落在地面上。

沙力萬雙膝跪地,難以置信自己的失敗。

我!我輸了!我竟然……輸了!怎麼會!

「沙力萬。」然而一道沙力萬所熟悉的少女嗓音突然傳進他的耳裡。

他這時才注意到,應該被他囚禁在塔裡的少女竟隔著一小段距離就站在自己面前,而她的斜後方竟站著一名身著黑衣鎧甲,臉戴黑瓷面具的陌生者。

沙力萬沉思片刻後才低下頭,冷笑道:「原來是公主殿下,妳運氣倒好,被灰燼放了出來。」

「不是他放我出來……」然而原本屬於少女清麗甜美的嗓音,在說出後半段時,「是吾,選擇這時候出來。」被磁性悅耳的男聲所取代。

沙力萬立即僵直身軀,他此刻難以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聲音,這聲音他敬畏過、厭惡過、痛恨過,但現在他只感到無比的惡寒。

他保持著低頭的姿勢,不願去相信也不願去看那應該已經不存在的神。

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不!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怎麼?一段時間不見,汝忘了吾的聲音。」冰冷的語調伴隨著多條生物爬行的聲音,正逐漸靠近沙力萬。

直到屬於祂身下才特有存在的蛇足,強迫進入他的視線範圍內。

「還是汝高興到已經忘了吾?忘了吾,才是這座王都真正的擁有者。」

然而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沙力萬卻發出一陣咯咯的低笑聲,他的笑聲從一般的咯咯聲漸漸轉變成一陣陣的大笑。

看著還能這樣如此放聲大笑的沙力萬,灰燼心想:「這沙力萬難道是被我打傻了是嗎?」

「汝這是在笑什麼?」葛溫德林冷冷地問著沙力萬,不知道為什麼,沙力萬這時的笑聲他總有股不安的感覺。

「哈哈哈哈……如今我已經輸了,被你殺也遲早的,但我也並不是全然的失敗。至於我笑什麼?我是笑殿下你的自私與殘忍!」

自私?殘忍?

「汝什麼意思?」

「喔!那件事,殿下確實不知道,因為……那本來是我準備要給殿下你的。」

「你做了什麼!」葛溫德林腿下的蛇足,快速往前圈住沙力萬的脖子,莫名的恐懼感頓時湧上他的心頭。

「我……我將另一個被我囚禁的葛溫德林拱出了!」

「拱出!?」

「沒錯!我將那位身體孱弱的神明獻給了艾爾德里奇!哈哈哈哈……那體弱的神明……被我拱出了!」

「而她……又是誰!」

「沙力萬!!」

憤怒瞬間取代了葛溫德林所有的情緒,他的蛇足開始一圈一圈的勒緊沙力萬的脖子。

沙力萬的雙手握住脖子上的蛇足,無法呼吸的窒息感使他雙手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

就在其他人以為葛溫德林會這樣直接勒死沙力萬時,葛溫德林突然減輕蛇足在沙力萬脖子上的力道,隨後數根黑色樹枝狀的物體從座堂牆壁上的縫隙裡生長出來,它們先是纏繞住沙力萬的身體,接著將尖銳的頂端慢慢刺進沙力萬的皮膚裡。

身體傳來的疼痛感使沙力萬喉嚨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聲。

葛溫德林放開圈在沙力萬脖子上的蛇足,並用其中一條蛇足抬起沙力萬的臉,居高臨下的看向沙力萬,森冷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凜冽,「沙力萬,其實我們某些地方挺像的,同樣都有自己的目的,而為了成功,不管是欺騙還是威逼,你我都會執行下去,即便過程是如此的骯髒醜陋。」

「我承認你確實有手段,不然我也不會被你算計,被你囚禁,雖然不甘心,但卻是事實,而你本來有機會可以殺了我們的,是你自己放棄了這個機會,導致你現在的失敗。」

「而我原本的確是想現在把你殺了沒錯,可我改變主意了。」

葛溫德林話音剛落,無數隻的白蟲瞬間從黑色樹枝裡爬向沙力萬,牠們延著被尖刺刺穿的傷口鑽進沙力萬的身體裡。

「啊……」鑽進沙力萬身體裡的白蟲,開始在他體內啃食著他的血肉。

「沙力萬,你最失敗的地方就是不應該讓我有機會活下來!更不應該對她動手!」

「把你千刀萬剮了也無法抵銷你對她的傷害。你就在這裡先跟牠們相處一陣子,你放心,這些白蟲還不至於要了你的命,我之後會再來找你。」

語畢,葛溫德林馬上離開了座堂,快速往王城內趕去。

可以的!我一定能趕上!幽兒,我現在就會過去救妳!妳一定要等我!




伊魯席爾還是如同冬日一般持續飄著細雪,身著一身紫黑長紗禮服的幽兒希卡呆站在窗前,她望著窗外那一片一片落下的雪花,安靜的模樣有如一幅畫,絕美但又帶著淒涼。

她舉起右手,將右手輕貼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在那一片片雪花的背後是一座山脈,那是她時常和葛溫德林一起觀望的山脈。

「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在這樣和妳說話了,對不起,請原諒我這段時間的疏失。」

「今天,我是來向妳告別的,除了告別,我還一直欠妳一句道謝,謝謝妳讓我有機會可以填補心中的遺憾,曾經的悔恨,終於能放下了,真的很謝謝妳。」

之後她轉身來到鏡子前,而鏡面裡卻倒映出了葛溫德林的模樣。

她和葛溫德林互換了身份,就在沙力萬攻陷亞諾爾隆德的時候,她說服了葛溫德林。

起初葛溫德林是拒絕的,因為沙力萬如果真的攻陷了亞諾爾隆德,那麼身為神明的自己,必定是他第一個要對付的對象,葛溫德林怎樣也都不可能答應讓幽兒希卡頂替自己。

幽兒希卡也是早已想好了說服葛溫德林的說詞。亞諾爾隆德如果真的失守了,沙力萬是絕對不會放過王城內的每個人,身為神明的葛溫德林雖然會是沙力萬主要對付的對象,但沙力萬還是會有所忌憚葛溫德林神明與王城掌權者的身份,所以沙力萬是絕不可能殺了葛溫德林,因為沙力萬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有神族王室血統的他是絕對無法完全掌控住亞諾爾隆德的。

沙力萬就算在怎樣不甘心,還是得需要靠葛溫德林的身份才能控制住亞諾爾隆德,所以沙力萬最多只能囚禁葛溫德林。

一樣都是被沙力萬囚禁,並且沙力萬一向是輕視幽兒希卡這位亞諾爾隆德的公主,如果他們互換身份,葛溫德林便能較容易避開沙力萬的眼線,然後奪回屬於他們的一切。

幽兒希卡的這一番說詞確實讓葛溫德林有所動搖,但他沒有立刻答應,幽兒希卡見狀緊握住葛溫德林的雙手,眼神是對葛溫德林全然的信任,她相信只要有那麼一點機會,葛溫德林一定能奪回亞諾爾隆德與伊魯席爾,到時候再來救自己也不遲,她一定會等,等自己的哥哥,自己的愛人,來解救自己。

沉思片刻之後,葛溫德林將幽兒希卡擁入懷中,他要幽兒希卡等他,他一定會奪回他們所失去的一切。

望著鏡中葛溫德林那在漂亮不過的容貌,幽兒希卡將手指輕貼在鏡面上,慢慢地描繪鏡中裡,他的模樣。

在被囚禁的這段日子裡,她才知道沙力萬對於伊魯席爾這位真正的主神,手法是多麼的慘忍。

那把塗抹劇毒的杖槍原來只是個開端,在後續她被囚禁的日子裡,沙力萬每日會派人送來一碗湯藥,美其名曰是要醫治葛溫德林身上的病,實則是用慢性藥物繼續毒害葛溫德林,可即便她知道那碗湯藥是碗毒藥,她還是得忍著喝下肚。

雖然她之前也不是沒有少吃過毒物,但量不大,服用的期間也只是短時間的測試,所以不會造成身體上多大的負擔。

可這樣每日喝下這一碗又一碗的慢性毒藥,她的身體也終將承受不住這毒性,她變得越來越容易疲倦,身體也越來越虛弱。

沙力萬也並沒有因為她身體的虛弱而放過她,他將葛溫德林身邊所有最親近,忠誠的侍衛與侍從以慘忍的方式全數殺害,他這麼做的就是要打擊葛溫德林,讓葛溫德林這位神明體驗到自己的無能。

幽兒希卡放下貼在鏡面上的手,看著鏡中裡的他,她忽然笑了,笑得是如此的絕美。

因為她已經深深的將他記在自己的身體裡,他的聲音、他的笑容、他身上的體溫、身上的味道,還有每一個舉動,所有跟他有關的一切回憶她都記得,也記得自己是多麼的愛他。

「哥哥,對不起,幽兒又騙了你。我還是沒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對不起,我並不聰明,我無法改變這一切的歷史軌跡,只能用這笨拙的方式去彌補我心中的遺憾,願你能原諒我這自私的選擇。」

或許罪業之火所說的都是對的,無論我怎麼針扎,這世界終將會把我吞沒,世界也一樣會腐敗。神族終將要被這世界所拋棄,殞落是注定的,無論我們再如何掙扎,再用盡所有手段,世界終究會回歸它原本的秩序,光明之後注定是黑暗。越是知道真相也就越痛苦,神族的作為是如此的自私與醜陋,多麼的諷刺。

幽兒希卡將事先藏在身上的藥瓶拿了出來,裡面裝著的藥水是那個會使人無比疼痛的毒藥,這是她瞞著班格魯偷偷帶出來的。

拿出藥瓶後,幽兒希卡沒有考慮太久,便直接打開藥瓶,喝下瓶中苦澀的藥水。

之後又轉頭看向旁邊桌案上的金色冠冕,而冠冕的旁邊放置了她前不久才放上去的聖鈴,那是葛溫德林送給她的聖鈴,她拿起那頂冠冕慢慢往上舉起。

無論妳怎麼掙扎,結果終將是一樣的……

是阿,無論我怎麼做,怎麼改變,終將還是得面臨這樣的局面。

妳什麼都無法救回……

是,我沒有救回母親,救回身邊的朋友。

也什麼都無法改變……

是,我無法改變王城的淪陷,無法改變噬神的命運。

所以……

他們的命運也一樣是不會被改變的。

沙力萬與艾爾德利奇注定會被那位騎士所打敗。

而我,將接下噬神的命運,承擔神族的罪孽……

戴好頭上的冠冕,幽兒希卡再次望向面前的鏡子。

鏡面裡的葛溫德林身著一身紫黑長紗禮服,頭上的金色冠冕遮去了他一半冷峻的面容,此刻的他身形消瘦,膚色也有些過於蒼白,但盡管如此,王室天生帶有的高貴氣質,並沒有因為他消瘦的身軀而折損他原有的美。

在她準備轉過身往房門口走去時,她的視線不經意的轉向了桌案上的白色聖鈴。

片刻後,她對著自己說道:「幽兒希卡,這終將是最好的安排了。」

隨著幽兒希卡的離去,空蕩的房間裡似乎響起了清脆的鈴聲,優美的鈴聲中伴隨著淡淡的凄冷。

在前往大殿的路途上,班格魯的毒藥開始在幽兒希卡的體內發作,她感覺到自己的肺部正在隱隱作痛著,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隨著一陣一陣的抽痛,她緊握雙拳,忍著體內的疼痛,也要保持著神明應有的尊貴。

大殿內沉重的大門緩緩地被人闔上,幽暗的大殿裡散發著屍體腐爛後的惡臭。

幽兒希卡站在房間內的中央,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身體也微微的顫抖著,身體內裡的各個器官正在痛苦的喧囂著。

好痛!

身體裡的劇痛已經讓她失去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

「看看!看看是誰來了!」房間裡的暗處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一團黑色泥稠狀的龐大物體從暗處的角落裡顯現了出來,它身上散佈著各種生物的遺骸,拖著軟爛的身驅,慢慢靠近房間中央的幽兒希卡。

艾爾德利奇靠近自己的目標後,它湊近幽兒希卡臉龐附近,大力吸聞幽兒希卡身上的味道。

「原來神明身上的味道是這麼的香甜好聞。」

「走開!」幽兒希卡被疼痛分散開來的思緒在這一刻終於恢復了,她揮手想推開艾爾德利奇,可手才剛碰到它一下後,幽兒希卡就立刻縮回了手,它身上那濕黏的黏稠感讓幽兒希卡感到無比的噁心。

幽兒希卡拖著虛弱的身軀開始往緊密的大門方向移動,艾爾德利奇也不阻止她的逃離,它喜歡看著自己的獵物害怕逃跑的樣子,他們驚慌絕望的表情與聲音會讓它感到無比的愉悅。

「咯咯咯……逃吧!尖叫吧!讓我感受到你的恐懼!這樣子……嘗起來才會更加的美味。」

幽兒希卡前身靠在大門上,她已經沒有力氣在移動身體了,身體裡的器官像是在裡面炸裂過一般,每處都泛著劇痛,她的十指在大門上顫抖著抓出一條條痕跡。

而這時,她被變成蛇足的雙腳,被一團黏呼呼的東西黏住,它們漸漸往她腿部上方延伸,直到包覆住她整條小腿後,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往後拉去,她的指甲在門板與屍骸遍布的地面上掙扎的抓過。

「先從哪裡開始呢。」艾爾德利奇掃視著它眼前的神明。

幽兒希卡努力的想撐起身子,但她的身體已經虛弱到無法爬起,更別說要掙脫掉艾爾德利奇。

「就先從這裡開始吧。」

喀嚓!

「嗯……」右腳傳來的劇痛感,使幽兒希卡發出痛苦的低吟聲。

她能清楚的聽到骨頭被硬生折斷的斷裂聲,以及食物被咀嚼的聲音。

她將顫抖不止的左手臂往大門方向伸去,而雙眸中的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

哥哥……哥哥……哥……哥……

直到……黑色黏稠狀的噁心液體將她整個手臂包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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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月圓


葛溫德林一路趕往亞諾爾隆德的大教堂,這一路上遍布著幽邃教堂裡的主教們,但他們的出現並不影響葛溫德林的前進。

因為在葛溫德林離開暗月座堂時,原本都只在暗處秘密行動的暗影成員難得現出了他們的身影,他們在王城內的各個角落快速地穿梭著,揮動刀刃的動作宛如跳著華麗的舞蹈一般,美麗卻又致命。

沙力萬還未發動政變前,影就已經發現到沙力萬可疑的舉動並全數彙報給了葛溫德林,葛溫德林當下也將暗影部隊的所有人馬,全數撤出亞諾爾隆德與伊魯席爾,讓他們暗中協助甦醒過後的灰燼並將灰燼盡快引來伊魯席爾,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力量還恢復的不夠,而灰燼是他們神族在重新喚醒過去的薪王後最後還可以用的底牌。

很快,通往亞諾爾隆德大教堂上的所有幽邃主教,一下就迷失在這死亡的舞蹈之下。一直到他們遇上了王城內的銀騎士,雙眼發著紅光的銀騎士們馬上舉起手上的武器,一步一步朝著他們走來。

葛溫德林繼續往前前進,他越過其他暗影成員,右手往身側緩緩舉起,一把鐮刀在他手上逐漸成形。

銀騎士們加快前進的步伐,手上的武器紛紛指向葛溫德林。

葛溫德林冠冕內的雙眼已經完全轉變成龍族的猩紅色眼眸,銳利又嗜血。

「給吾看清楚,吾才是亞諾爾隆德的真正掌權者!」他握緊住手上的獵命鐮刀並大力往前揮出一刀。

一團黑白相間的煙霧就這樣以葛溫德林為中心往外一圈擴散出去,煙霧擴散的範圍相當長遠,且被煙霧接觸到的銀騎士便立刻放下手上的武器,他們痛苦地握住自己的頭部,混沌不清的腦袋開始慢慢恢復自己的意識。恢復意識的他們在搞清楚眼前之人是葛溫德林之後紛紛單膝跪地,他們藉由腦中混亂的片段記憶得知了自己這段時間的荒唐作為。

「殿下!我……我們……」

「通知其他銀騎士,把王都內那些不該存在的人通通處理掉。」葛溫德林直接越過跪下來的銀騎士,語氣十分冷淡地說道。

「是!殿下。」

他可沒這麼多時間在這邊繼續耽擱下去。

當葛溫德林終於抵達大教堂外時,恢復意識的銀騎士們已經先將教堂的外門大開,並開始掃除大廳內的幽邃主教與怪物,可大廳內的六腳黑怪卻不是個能快速處理掉的生物。

只見葛溫德林擺出拉弓的姿勢,而他原本手上的鐮刀在他準備做出拉弓的動作時,像朵雲煙一樣消散在空氣中。

隨著他拉弓的角度越來越大,一把發著白光的弓與箭矢,正以肉眼看的見的速度在他手上快速成形,他將光箭瞄準在教堂的外門上方。

別再……阻擋我了!

光箭射出,一道強烈的白光瞬間閃過眾人的眼睛,光箭在到達教堂外門上方後,形成了一團眼睛根本無法直視的亮光,強烈的白光瞬間照亮了漆黑的教堂大廳。

眾人還在因為刺眼的白光而無法看清眼前的事物時,無數支密密麻麻的光箭快速地從亮光處噴射而出,箭失無情的刺進幽邃主教與怪物們的身體裡,有的甚至直接貫串過他們的身體。

刺眼的亮光持續了一段時間後才慢慢的消逝,箭雨也在亮光的逐漸消逝下停止了發射。

再次看向大聽時,眾人不禁被裡面的景象給驚住了,幽邃主教與怪物的屍首被箭失穿刺的已經看不出原樣,屍體和屍塊七橫八豎的散落在大廳的各處,濃郁的血腥味也立刻鑽進每個人的鼻腔裡。

葛溫德林立即動身趕往教堂內廳,眾騎士也立刻將那些慘不忍睹的屍體移開,影另外指揮了一些自己的部下將教堂的內門打開。

緊密閉合的內門在開出一條縫隙後,一股刺鼻難聞的惡臭瞬間從內廳裡飄散了出來,這股惡臭像是裡面放置了腐爛許久的肉塊一般,難聞得很。

內門完全開啟。

「!!」

一路上一直處於嚴肅冷漠狀態的葛溫德林終於在看見內廳的情況後,有了不一樣的反應。

只見一大團黑泥狀的噁心軟爛生物在內廳深處不斷抖動,它將自己緊縮成一團,而它的上方竟癱倒著一位與葛溫德林有著相同樣貌之人,他的下身掩沒在黑泥之中,像是已經被那團黏稠的黑泥吞噬掉了。

「幽,幽兒?」葛溫德林的話語有著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的顫抖與不可置信。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發生?事情……不應該這樣發展的!我……我還是錯估了沙力萬的野心。

葛溫德林身旁的影與灰燼雖然也被裡面的景象給驚訝到,但他們很快也就反應了過來。

「哦……」門口的動靜,讓思考還處在非常混沌狀態下的艾爾德利奇有了反應。

它痛苦的捲縮著自己軟爛的身軀,體內連綿不絕的疼痛感已經將它折磨的快要沒有思考能力,更別說是看見了另一位葛溫德林。

艾爾德利奇先是發出隱忍的低吼聲,接著頂著體內的劇痛憤怒地對著內廳大門處的葛溫德林吼道:「沙力萬這個叛徒!竟然也設計我,讓我吞噬這種毒物!什麼噬神!一切根本都是騙局!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語畢,艾爾德利奇極度憤怒地朝葛溫德林襲去,可才剛移動身體它就因為體內的劇痛不得不再度捲縮起黑泥樣的身軀。

「啊啊啊啊啊……要瘋了!要瘋了!怎麼會這麼痛!身體每個地方都在泛著疼痛!」

艾爾德利奇眼光掃向還在自己身上裡的葛溫德林,眼神充滿了厭惡,「都是這個東西,我才會這麼痛苦!」

在它還在吞噬假扮成葛溫德林的幽兒希卡時,體內漸漸傳來的劇痛迫使它停止啃食的動作,但那疼痛感並沒有因為它停止啃食而中斷,相反的,疼痛只是越來越強烈,越來越難受,它開始在教堂內廳嘶鳴吼叫,但內廳的大門卻怎麼也不為它開啟。

突然,它好像感受到一種應該已經從自己身上失去很久很久的感覺,那感覺令它感到不快與排斥。

我……我竟然會感到恐慌!為什麼?這個感覺在我捨棄人身的時候就已經捨棄掉了!為什麼我現在會感到這麼恐懼、害怕?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在這之後它便一直痛苦地捲縮著自己的身軀,直到內門剛剛才開啟,而它等到的竟是一場騙局。

艾爾德利奇開始大幅度地扭動自己黏稠的身軀,就算身體在怎麼疼痛它還是要將帶給它一切痛苦的源頭從身上剔除掉。

毫無生機現象的幽兒希卡就這麼從艾爾德利奇身上滑落到一堆屍骸的地面上,她身上的紫黑紗裙完全遮蓋住她的下襬,再加上內廳的光線也不是很充足,所以無法看清楚她的下半身是不是已經被艾爾德利奇吞噬掉了。

影見狀,立刻移動到幽兒希卡身邊將她馬上帶離艾爾德利奇身旁。

而葛溫德林也徹底被剛剛的畫面所激怒,獵命鐮刀再次出現在他手上,只是鐮刀的周圍卻泛起了一層寒光,寒冷的霧氣自白光中散發了出來。

鐮刀一揮,一道帶有霧氣的白光直衝艾爾德利奇而去,而白光接觸過的地面竟立刻長出一層層的結晶。

艾爾德利奇軟爛的身軀原本就移動的不快,現在又加上體內的劇痛,它根本無法閃躲,白光就這麼直接掃過它的身體,散發寒氣的結晶立刻穿透了它。

可艾爾德利奇並不畏懼這些物理攻擊或是魔法攻擊,因為它軟爛的身軀就是它最佳的防禦,這也就是為什麼這麼多人想殺它卻殺不死的原因,它唯一的死亡便是當上薪王的那時,被迫推去傳火。

正當它還在竊喜葛溫德林無用的魔法攻擊時,它身體內的疼痛感竟一點一點的在慢慢消失,且再次認真感受時,死亡的氣息再次直逼它而來。

因為不是疼痛消失了,是它身體的感官正在一點一滴的失去感覺,凍人發寒的結晶不斷在往它全身擴散,結晶碰觸過的地方也開始硬化,它濕黏的泥身正在逐漸結晶化,更慘的是結晶化後的地方也正在不斷碎裂並脫離它。

它這下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的失去身體。

「這是什麼!神族更本沒有這樣的招式!我好不容易又活了過來,連深海時代都還沒有見證到,不能就這樣讓我死去,快停止!不要再擴散了!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艾爾德利奇淒厲的哀號聲,終於在它黏稠軟爛的身軀完全結晶脆化後戛然而止,大量零零散散的結晶碎片散落在教堂內廳的一處,要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這些結晶是曾經被稱為幽邃聖者的艾爾德利奇。

這場的所有人不得不被這驚人的一幕所驚呆。

影更是驚訝的不知該如何反應。

吾主,怎麼能使用這個魔法!這個魔法只有牠才能使用,吾主是什麼時候……

可葛溫德林的接近讓影打斷了沉思,他將微靠在他身上的幽兒希卡交給了葛溫德林,然後退至一旁。

冰冷的肌膚溫度讓葛溫德林極度緊張的情緒瞬間轉為驚恐,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慄起來,並用顫抖不止的右手解除他施展在幽兒希卡身上的幻術。

幽兒希卡的身形本就纖瘦,這麼一恢復原樣,嬌弱的少女顯得更是枯瘦蒼白,葛溫德林十分心疼地擁緊懷中的人兒,將自己的長袍整個覆蓋在幽兒希卡身上,遮蓋住因不符合她身形的長紗禮服,而有些外露的肌膚。

「幽兒……對不起,這麼晚才過來救妳。」

擁抱著她明顯過於瘦弱的身軀,現在的她脆弱的宛如一尊玻璃人偶,只要稍有一個不慎便會立刻在他手中碎裂消逝。

心臟也像是被人狠狠地揪緊似的令他難以呼吸,那感覺是多麼的沉重、緊繃與灼痛。

影微微抬頭看著葛溫德林的背影暗道:「吾主自從接管亞諾爾隆德後,就再也沒做出如此表現過情緒的行為了。」

「求求妳……不要……不要……」

不要丟下我……我不想再被丟下了……不想……再被重要的人拋棄在這王城裡……
 
「……哥……」微弱到快聽不清的氣音,悄悄地傳進葛溫德林耳中。
 
葛溫德林的視線立即轉向幽兒希卡異常白皙的臉蛋,長長的羽睫在她奮力掙扎的眼皮上扇動。

幽兒希卡微微睜開迷離的眼眸,忍著還在她身體內發作的疼痛暗道:「好溫暖,我好像又感受到了哥哥身上的體溫,還有……聲音……」

「幽兒……幽兒……」葛溫德林輕柔的聲線中摻雜著乞求與盼望。

「……哥哥?」微弱的呼喚聲再次從她口中飄出。

「我在!哥哥現在就在妳身邊,幽兒……我回來了,回來接妳了……」葛溫德林哽著聲音說道。

幽兒,我回來接妳了……

淚水瞬間從她眼中奪眶而出,多久了?她等這句話多久了?從他徹底病倒並將她送出伊魯席爾時,從她在俘虜之塔時,從她知道神族的作為時,從她在秘隱之谷時,從她在……

她一直在等,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待她最愛的哥哥來接她。

現在……她終於等到自己的哥哥來接她了。

幽兒希卡一邊輕顫著身體,一邊用水眸深望著葛溫德林,「哥哥……你終於來接我了是嗎……幽兒希卡一直在塔裡等你……一直在山谷等你……可是……可是她一直等不到……她只是想要你接她回家……你能去接她嗎……」

葛溫德林此刻心情非常複雜,他為自己沒保護好幽兒希卡感到無比自責,對她,他只有更多的心疼、不捨與愧疚。

「好……我不會再讓她等了……對不起……」他將臉輕枕在她髮上,呵疼地擁著她時不時會輕顫的身體。

從艾爾德利奇的話語與表現來判斷,葛溫德林能確定幽兒希卡一定吃下了某種東西,才導致她自己與艾爾德利奇都變成了這副模樣。

幽兒……幽兒……

「哥哥……」劇痛又再度向幽兒希卡襲來,她用自己沒什麼力氣的手掌,緊握著葛溫德林的手臂,她手掌顫抖的幅度明顯比之前強烈。

「幽兒!」

看著如此痛苦不堪的幽兒希卡,而自己卻無法為她分擔甚至是解除她身上的痛苦,葛溫德林為自己的無能感到厭惡。

「影,將伊魯席爾內還活著的醫者全部……」

葛溫德林打算將幽兒希卡打橫抱起帶回房間醫治,可就在他準備碰觸她的小腿時,撲空的右小腿讓他心顫。

紗裙的下擺已經被鮮血染得更加深黑,不正常的隆起形狀,暗示著她已經失去了右膝以下的腿部。

「哥哥……幽兒這一次……是不是終於守住了你……守住了亞諾爾隆德……守住了神族的榮光……守住了你……你想守住的……」幽兒希卡痛苦地喘著氣,就算身體內的各個臟器再怎麼抽痛,她還是想要說完,因為她的意識開始混亂,模糊,她怕自己……來不及說完。

崩堤的淚水奪眶而出,葛溫德林的心臟頓時感到無比的刺痛,而且痛的撕心裂肺,他生平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痛恨過自己。

葛溫德林,你到底做了什麼!這就是你所堅持的一切!你的職責!你的使命!而這一切得用自己最珍惜的人去換取!你根本……就是個渾蛋!!

「徒弟!」

「公主!」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內廳的大門口,班格魯與流星一同衝至幽兒希卡身旁,他們皆被幽兒希卡現在過於瘦弱的模樣給驚得說不出話來。

幽兒希卡在沙力萬還未發動政變前就先將班格魯與流星秘密送出伊魯席爾,她哄騙班格魯出去尋找藥材,並要求流星替自己出去。

流星一開始並不想答應,要她離開幽兒希卡這麼多天她實在是無法答應,但在幽兒希卡半裝可憐半命令之下她還是不得不出伊魯席爾一趟。

他們出王都的那一天,幽兒希卡為他們準備了很多工具與糧食,班格魯看著馬車上那一箱箱的木箱,他很疑惑,自己和流星不過就是出去尋藥,過些日子也就回來了,其實是不需要準備這麼多外出行李才對。

可幽兒希卡總是有理由可以說服班格魯,他也不耽誤時間就這麼跟流星出發了。

他們離開伊魯席爾一段距離後,流星拿出幽兒希卡在他們離開前給她的紙條,說是在他們完全離開伊魯席爾後才能打開來看,流星讀著紙上的內容,內文不多但也夠她震驚,她將紙條丟給一旁的班格魯,然後停下馬車,走向馬車放置行李的位置,開始翻看箱子裡的物品。

班格魯一臉莫名其妙的接過流星丟過來的紙條,這張紙條是幽兒希卡寫給他們的,幽兒希卡要他們離開後就不要再回伊魯席爾,給他們的地圖上有其他國家的位置,他們可以去其他國家生活或是四處冒險,但就是不能再回伊魯席爾。

班格魯讀完紙條後也馬上來到行李旁,箱子裡放置的根本不止有工具與糧食,還有班格魯的研究紀錄,價值不菲的金銀首飾,各類急需的藥品與藥材等,這根本就是為他們備妥了離開伊魯席爾後的生活物資。

流星當下就準備調回伊魯席爾但班格魯卻阻止了她,她以為班格魯是真的想離開,可班格魯向她馬上說道,幽兒希卡突然這麼做勢必是伊魯席爾將要發生不得了的大事,所以幽兒希卡才會極力將他們送出伊魯席爾,他們不能就這麼貿然回去,不然就枉費了幽兒希卡對他們所做的一切。

於是他們便暗中秘密返回伊魯席爾,這一趟返回也夠危險萬分,因為他們沒有想到那所謂的大事,竟是沙力萬的叛變。

「公主……」流星既自責又心疼地喊著幽兒希卡。

班格魯在一旁檢查幽兒希卡身體的狀況,可他越是檢查他就越緊張不安,他抓起幽兒希卡的手,聞著因掙扎過而指甲斷裂不堪的指尖,曾經那些痛苦、折磨與絕望的哀號在他身邊開始包圍著他。

「這,這是……」班格魯的語調充斥著驚恐與不可置信。

「班格魯先生……求你……救救幽兒希卡……救救我的……」

班格魯這時才看向一直抱著幽兒希卡的葛溫德林,他低著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有著顫慄,有著挫敗,這樣的葛溫德林是班格魯從未看過的。

「沒有一個師父會放棄自己的徒弟。」班格魯重新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他現在可沒有時間慌亂,當務之急是製作出解藥。




沙力萬發起的這場政變最後也以失敗告終,銀騎士肅清了他在王城與伊魯席爾內的部隊,只留下少量人員被關押在地下監牢,亞諾爾隆德與伊魯席爾的控制權終還是回歸到了葛溫德林手上。

政權雖然奪回來了,但葛溫德林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雀躍,這場政變他失去了大部分的親信,尤其是彗星。

他當時站在已經被銀騎士鍊住的彗星面前,野獸化的彗星撕牙裂嘴得對自己面前的葛溫德林咆哮。

氣憤,愧疚,悲傷,各種滋味讓葛溫德林感到五味雜陳,野獸化不是魔法是基因突變,他無法將彗星恢復原樣,只能暫時繼續將彗星關在儲水槽。

現在的他,除了重新整頓伊魯席爾需要與其他貴族商談外,他大部分的時間都陪在幽兒希卡身旁。

幽兒希卡雖然救了回來,但她身體裡的藥毒卻還是沒有排除,體內的器官每日都會發出不同的疼痛感折磨著她,長時間的折磨也擾亂了她的意識,為了防止幽兒希卡傷害自己,班格魯綁住了她的手腳並派人時時刻刻監視著她,但多半都是葛溫德林會陪在她身旁。

班格魯與伊魯席爾內還活著且熟悉藥物的其他醫者與藥師一同研製解藥,也多虧王城內有著各類充足的藥材甚至是那些稀貴的藥材也應有盡有,可不管他們怎麼研製、改良、調配,到目前為止還是無法解除掉幽兒希卡身上的藥毒,班格魯更是時時刻刻緊繃著神經,流星作為他的副手也將他的付出看在了眼裡。

夜幕降臨,王城藥室附近還是明亮的有如白晝,研製解藥不曾停歇的持續進行著。

幽兒希卡側躺在自己的床舖上,她被綁住的手腳暫時得到了解脫。這說來也奇怪,她體內的藥毒似乎在夜晚的時候會將低藥性,以至於她沒有表現的這麼痛苦,班格魯為了能讓她更為舒坦點,便會讓她服下有安眠、止痛成分的湯藥。

葛溫德林從背後環抱住她嬌弱的身軀,每當這時候他才能稍微放鬆自己整天繃緊的神經,幽兒希卡的呼吸很輕,幾乎聽不到她的呼吸聲,要不是抱著她感受到她身體的起伏,他還真的以為自己要失去了她。

寬敞的臥房只在遠處的角落點起一盞燭燈,昏黃的燭光微微照耀著暗淡的室內,他稍微加重抱住她的力道整個臉埋在她的後頸處,屬於她身上才有的馨香是如此的安心好聞,他輕輕地闔上眼,沉浸到夢裡。

他們緊扣的右手十指,在燈光昏黃的房內銀色戒指中的晶亮紅水晶正在微微閃耀著它艷紅的紅光。

隔日,班格魯在以往為幽兒希卡查看身體狀況的時間進入她的臥房,他先是觀望了一回還能睡得如此這麼沉靜的幽兒希卡,接著開始檢查藥毒在她身體裡的狀況。

「疑?」

但幽兒希卡現在的狀況頓時讓他感到疑惑,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錯誤,於是他又檢查了一次。

可再一次檢查後,班格魯能確定自己並沒有判斷錯誤,「這怎麼可能?沒道理阿?難道是昨日的藥發揮了作用?」

「班格魯先生,公主怎麼了?」流星在一旁問道。

「徒弟身上的藥毒,似乎……已經解掉了。」班格魯在說出這句話時也充滿著不可置信。

「這是真的嗎!班格魯先生,公主身上的毒都已經解了!」

「嗯……確實是都解了,但是是為什麼呢?如果是昨天日的藥發揮了作用,那監牢裡的那些傢伙怎麼還……」

「班格魯先生,只要公主能恢復就好了,其他傢伙怎樣都無所謂,因為到頭來他們都得死。」流星原本還有些興奮的語調在說出後半段時,立即轉為不帶任何情緒的語調。

「得馬上通知殿下這個好消息,班格魯先生也勞累了好一陣子是時候能喘口氣休息了,流星在此鄭重的感謝您。」

「別別別別……這本來就是身為師父的我該做的,況且這毒藥本來就是我做出來的,這種東西,我應該早就要毀掉才對,也不至於讓這傻ㄚ頭吃這種苦。」

過了一段時候,接獲消息後的葛溫德林馬上趕了回來,他來到床邊並將自己的手覆在幽兒希卡的手上,看著她沉靜的睡顏,久違的一抹溫柔淡笑終於又浮現在他臉上。

「班格魯先生,謝謝你。」葛溫德林轉過頭,對著班格魯言謝道。

「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接著班格魯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凝重地說道:「可是殿下,徒弟體內的毒雖然都解了,但還是留下了後遺症。」

「哪些症狀?」葛溫德林斂去臉上的淡笑,




葛溫德林靜坐在床沿上,房內只剩下他和幽兒希卡,他手裡握著幽兒希卡細瘦的手,腦中迴盪著班格魯前不久對他說過的話。

「我確認過了,徒弟在喝下那個毒藥前,就已經吃過其他毒物了,那是一種慢性毒藥,毒素在她體內已經累積了好一段時間,而那種藥是真正的致命毒藥,徒弟現在雖然救了回來,但身體裡的器官還是被侵蝕破壞過了,所以功能會大不如前,有的……甚至失去了功能。」

「失去哪些?」

「徒弟現在還沒醒來,有些我也還不是很確定,但我能知道的有嗅覺與味覺,她這兩種感官神經已經被破壞掉了,另一個則是孕育器官,徒弟她……今後注定不會有自己血脈的孩子。殿下,這我很抱歉。」

「你沒必要道歉,錯的……是我。」

他將手輕貼在她臉上,她純淨的睡顏是如此地安詳。

「幽兒,我有時候不得不懷疑妳是不是都知道了這些,甚至是更多,如果是的話,那妳就真的太傻了,因為這些……根本就不值得妳這麼做。」

「妳說,我該拿妳怎麼辦?我又該怎麼辦?」




這裡是……哪裡?

身體感覺輕飄飄的就好像在水裡一樣,這裡什麼都看不到,也沒有一點聲音。

我又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記憶……

對了,我變成哥哥的模樣,頂著謊言,騙了所有人。

師父的藥果然像他說的那樣,很痛,痛到真的快瘋掉了。

艾爾德利奇應該也是一樣吧,它和沙力萬是不是已經被那位騎士打敗了?

哥哥,是不是也離開俘虜之塔了?

我……這次是真的死了吧?

嗯……我終於能守住想守護的一切事物了,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就這樣死去也無所謂了,可是……

可是為什麼?我還是感到了惶恐不安?這不是本來就已經注定好的結果嗎?為什麼到了現在我還是會害怕?

我還是……會害怕。

幽兒希卡妳是不是也變得很貪心了。

公主……公主……

這是?流星的聲音。

徒弟……傻徒弟……

呵,師父的聲音還是這麼有活力。

幽兒……幽兒……幽兒希卡……我的幽兒希卡……

這次是哥哥的,哥哥的聲音還是這麼溫柔這麼好聽,連擁抱……也是這麼的溫暖。

擁抱!?

不對,我為什麼能感覺到溫暖?身體,又為什麼會越來越沉重?

好累,眼皮都要睜不開了,可是,可是我又想要看那亮光處,那道光的後面,有我想看到的!

刺眼的光線一下就刺進幽兒希卡的藍瞳裡,她先是馬上閉上雙眼,接著再一次慢慢地睜開眼睛。

久違的熟悉面孔再次映入她眼簾,一樣濃長的眼睫,一樣高挺的鼻子,白皙漂亮的面容還是那麼的完美,只是臉色看起來有些差,眉頭也微微地皺在一起。

她想伸手去撫平他的眉頭,但身體實在是沒什麼力氣,只能拖著顫顫巍巍的手臂慢慢伸過去,但還未碰觸到他的眉頭,深邃的淡灰色眼眸忽然撞進她的眼裡。

他們互相凝視著對方,兩人的眼神裡有著對對方藏不住的思念與眷戀。

半晌後,幽兒希卡才啞著嗓子開口道:「哥哥。」

葛溫德林伸手輕撫著她細嫩的臉龐,他摸的小心翼翼,深怕她再被弄傷,深怕她再度閉眼。

「幽兒……我的幽兒……妳終於又睜眼看我了。」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上前擁緊自己的傻女孩,這一刻,他總是懸在崖上的靈魂終於回到了歸處。懷裡的傻女孩,他不會再讓她受到傷害也不會再讓她離開了。

之後班格魯與流星也隨後趕了過來,班格魯先是檢查她的身體狀況,確認已經沒什麼大礙之後才終於開口訓斥她。

「妳這個傻瓜!怎麼就這麼糊塗,我說過什麼!不要碰那個東西,妳為什麼就是沒聽進去!」

「為什麼……不聽進去,為什麼要喝下那種東西,萬一我又救不回我的徒弟怎麼辦……」說到這時,班格魯繃緊多日的神經才得宜放鬆。他低垂著頭,一副挫敗者的模樣,實則是能救回並解掉幽兒希身上的毒感到熱淚盈眶,她這位徒弟實在是太傻太亂來了。

「師父,對不起。」

「覺得對不起我的話,就不要再亂來了,這不是警告,是為師的命令,這次聽進去了沒。」班格魯重新抬起頭,一臉嚴肅正經地模樣說道。

「聽進去了,師父。」

沒多久,幽兒希卡因為抵不過沉重的疲倦感又再度陷入了沉睡。

班格魯一邊將幽兒希卡的手放入被中一邊小聲道:「徒弟因為身體器官的受損,她現在變得很容易疲倦和嗜睡。」

「嗯,我知道了。」安靜坐在床一旁的葛溫德林輕聲回應道。




接下來的日子,幽兒希卡的身體除了損壞的部位無法復原,其他部位只要多加休養還是能維持正常功能,而她也因為容易感到疲倦的關係,大部分時間她都在睡眠中度過。

「殿下。」流星進入正殿後恭敬地向葛溫德林行禮。

流星接到葛溫德林要召見自己後便將幽兒希卡暫時交由其她侍女照看,然後隻身一人前往正殿。

「流星,有一樣東西我想應該還是要送到妳手上。」葛溫德林起身並從桌案上拿起一樣物品,他緩緩地移動到流星面前。

葛溫德林將手上的物品擺放至流星面前,那是一個銀製的髮飾,看上去簡潔又精緻,她有些不明白葛溫德林為什麼要送這個髮飾給自己。

「殿下,流星不明白您為什麼要將這個髮飾贈於我。」

「這不是我贈於妳的,是彗星來不及送給妳的。」

流星終日平靜冷淡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她望著那個髮飾發楞了一下才伸手接過它。

她看著手上的精緻髮飾,昔日與彗星一同相處的畫面一幕幕出現在她腦海中,她想起來了有那麼一幕,彗星曾對她說過,她總是不苟言笑,身上也從不配戴首飾,明明還是處在花樣年華的年紀,卻總是不好好打扮自己,浪費一個女人該有的青春與她臉上好看的臉蛋。想當然,流星當時並沒有認真聽進去,只當彗星話很多,然而被貼上話很多的男人卻突然貼近她的臉,還伸手將她耳邊有些垂落下來的髮絲撥到她耳後,並笑著對她說多配戴一個髮飾會很好看。

一想到那時而成熟穩重,時而不拘謹的男人,流星雙手緊握住手上的髮飾,閉上微濕的雙眼,頂著發酸的鼻子道:「那個笨蛋。」

「還有,我打算讓彗星解脫,我想他不會一直想要那副模樣活下去。」

流星立即睜開了眼睛,預開口說些什麼,但嘴才一開,才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以她對彗星的了解,他確實不會想頂著那副模樣繼續活下去。

「確實是。」

「明日我會親自動手。」葛溫德林轉過身,往桌案方向移動。

流星突然單膝跪地,表情堅決地懇求道:「殿下,明日能否交由我執行,拜託您。」

葛溫德林移動到桌案旁後才背著流星道:「妳真的想執行的話,那就交給妳。」

「謝謝殿下。」

「流星。」

「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克拉麗思·特雷加,也該還妳了。」葛溫德林面向流星,平日裡他總是沒什麼角度的嘴角竟微微地勾起。

流星再一次不可置信地看向葛溫德林,那被塵封已久的名字竟再次從他口中說出。她驚訝的不是葛溫德林還記得這個的名字,而是驚訝葛溫德林要將這個還給她。

被選為神族王室的貼身侍從與侍女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必須捨棄原有的名字,並由主人賜予他們新的稱呼,這個稱呼將跟隨他們到永遠,直至死亡也將是如此。因為沒有名字的他們,將永生效忠、奉獻、犧牲於王室,但如若王室主人返還他們原有的名字,他們便能從這永生中解脫並得到原不屬於他們的自由。

「殿……殿下?」

「明日,托塔奇爾就拜託妳了。」

隔日,流星便帶著彗星喜愛的吃食來到牠面前,彗星朝著她不斷張牙,嘶吼,利爪更是多次向她伸去。流星望著那隻有著尖銳爪子的獸爪,那隻手曾經是那麼溫柔的幫她撥弄過垂落下來的頭髮,而手的主人,已不能再是那位會對她笑,跟她談話的男人了。

她吸了吸發酸的鼻子,伸手摸向頭上的髮飾,簡潔精緻的髮飾配戴在她難得垂放下來的秀髮上,兩者搭配在一起果然更襯托出她的美麗。

「你送給我的髮飾很漂亮,我也很喜歡,它真的很適合我,謝謝你。」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牠喉嚨發出野獸低沉的低吼聲。

她將籃子裡親手做的甜點往牠面前一丟,香味四溢的甜點就這麼一口消失在牠口中。

昨日她向班格魯要了一種能快速毒發也能快速致命的毒藥,而毒藥就混和在剛剛的甜點裡。

沒多久,她面前的野獸開始不正常的擺動身體,呼吸也變得急促又大聲,動物痛苦掙扎的低鳴聲自牠喉嚨裡發出,說時遲那時快,牠突然重重地癱倒在水面上,全身抽搐,口中溢出黑血。

流星低下頭,不忍繼續看下去,然而這時一聲聲的悲鳴聲自前方傳來,她重新往前看去,野獸那雙原本充滿嗜血殺戮的眼神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那人溫柔有溫度的眼神,也是她熟悉的眼神。

眼淚已經在她眼眶裡打轉,她將手慢慢往前伸去並停在他鼻子面前,急促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手掌上,接著,是他微濕的前嘴,流星落下眼中的淚水對著他笑,他的前嘴也在她掌上蹭了兩下,隨後是他越來越薄弱的呼吸,直至他不再吸氣。

流星不再忍耐,不再壓抑,她跟隨自己的疼痛放聲大哭。而儲水槽梯子前的入口處,葛溫德林已經站在那裡有一段時間了,他聽著流星不再忍痛壓抑的哭聲,悲傷的嘆息自他口中逸出。




一名王城內的奴僕將灰燼帶到一扇雕工十分精細的大門前,「灰燼大人,殿下就在裡頭等您,請進。」

灰燼向那位奴僕點頭致謝後才轉身進入莊嚴的正殿。

正殿裡,伊魯席爾主神身披一襲月白長衣,正坐於宮殿中的正位上,他身上王室尊貴威嚴的氣質,有種難以令人接近的距離感。

「無火的餘灰,歡迎你的到來。」葛溫德林率先打破這股寂靜,他的語氣沒有他外表的那麼清冷疏離。

「葛溫德林……殿下。」

「無故將你留在王城內這麼多日,還真是抱歉。」葛溫德林溫和的聲線,聽著著實悅耳。

「也沒什麼,反而是我多受了您的禮遇。」灰燼有些不好意思的回應道。

自他從灰燼墓地甦醒後,除了不停的戰鬥與躲避,他就從沒好好的休息過這麼多日,不必時時刻刻的戒備周圍,還能毫不猶豫的大睡一回,對他來說真是難得的舒暢與痛快。

「你幫助了我,這些都是應該的,謝謝你。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報答你,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可以盡管開口。」

灰燼思考了一回,一時也想不到自己還想要什麼,「嗯……」

「不知道這兩樣東西你需不需要。」

灰燼這時才發現葛溫德林已經來到自己面前,他們之間還有兩樣物品漂浮在空中,分別是深藍色的幽邃靈魂與薪王柴薪。

「這是!」灰燼直盯著眼前的兩樣物品。

「艾爾德利奇的靈魂與它的薪王柴薪。」葛溫德林的語氣有著淡淡的森冷。

「您要將這兩樣物品給我?」

「嗯,你需要嗎。」

「需要,真的感謝您。」

灰燼將艾爾德利奇的靈魂與柴薪收妥後,葛溫德林對著他問道:「你要繼續傳火是嗎。」

「是的,這不就是我甦醒的目的與使命。」灰燼毫不遲疑地回應他。

然而葛溫德林並未馬上回應他,而是隔了幾秒鐘的時間才小聲道:「使命……是嗎?」

灰燼雖然對他突然的發問與回應感到疑惑,但認為自己並未回答不妥也就沒繼續發話。

「在你離開前,我想再拜託你一件事情。」葛溫德林恢復到了他一開始溫和的語氣。

昔日虔敬、整潔的暗月座堂,自被葛溫德林用黑色樹枝狀的枝條封住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進入過。

今日葛溫德林將纏在座堂大門上的枝條移開並獨自進入座堂內,沙力萬全身被枝條綑綁著,枝條上的尖刺一根根地扎進他的身體中,時不時還能從他的皮膚表面看見微微蠕動的隆起點。

葛溫德林一個輕輕的抬手動作,沙力萬身體內的白蟲立即從被刺穿的傷口全數湧出,並沿著枝條鑽回牆壁的縫隙中。黑枝也在這時稍微鬆開沙力萬的身體,讓沙力萬不至於整個人癱倒在地面上。

「沙力萬。」葛溫德林語氣平淡地喊著沙力萬的名字。

沙力萬只是微微抬起頭撇了他一眼,又再度垂下頭。

「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哼……背叛?我從來就沒有真心信服過你們神族,何來就背叛。」沙力萬此時用他異常沙啞的聲音低笑道。

「你很討厭神族。」

「要不是你們,這世界會變得這麼腐敗不堪嗎?真正在撒謊欺騙世人的是你們神族,別說你不知道這一切醜陋的真相,不知道你們自己的所作所為。我這麼做不過就是想讓這一切回歸到它原有的秩序,因為這腐敗的世界需要被重整。」

語畢,沙力萬便一直盯著葛溫德林的臉,似乎是想從葛溫德林的臉上看出他們神族貪婪的欲望被挖出時羞憤的表情,然而他左等右等,葛溫德林的表情除了平淡還是平淡,甚至是一絲的不悅也沒有。

沒有看到預期中的表情,沙力萬繼續對著葛溫德林挑釁道:「你這是怎麼了?謊言被人戳破,被堵的啞口無言了是嗎?」

「你說的沒錯,神族確實一直在欺騙著世人,不管是初始之火,還是不死人的詛咒。為了繼續掌握這份榮光與權力,不惜欺騙、掠奪、犧牲其他種族也要維繫住這份光明,這崇高的光明,可是用多少的屍骸與鮮血才堆疊而成的,神族的話語確實包裹著一層又一層的謊言。」

「什麼!」沙力萬沒有想到葛溫德林會這麼直接大方承認他們神族卑劣的行徑。

「沙力萬,我曾經說過,你確實有手段有能力,如果你沒做出這一連串的事……我願意放棄黯影太陽的身份。」

沙力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他情緒激動地大聲質問葛溫德林,「你!你是騙我的吧!這又是你們的神族謊言嗎!你……你怎麼可能放棄神族的光明。」

葛溫德林半垂下冠冕裡的眼簾,隱忍著內心裡的悲傷道:「神族的光明,一直不是我葛溫德林的光明。」

說完,他轉身往座堂大門方向移動,獨留還處在相當錯愕狀態的沙力萬。

站在門口處的灰燼也是相當震驚,葛溫德林與沙力萬的對話他從頭到尾都聽的一清二楚,神族的陰謀,不死人的詛咒,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即將迎面而來的葛溫德林。

葛溫德林倒也沒打算再跟灰燼正面交談的意思,他直接移動到灰燼身旁說了一串話後就離開了暗月座堂。

灰燼在原處驚訝且沉思半刻後,才將手放在自己的劍柄上,一步步走向座堂內的沙力萬。

「沙力萬就交給你了,傳火與不傳火,你自己選擇,現在你也自由了。」




葛溫德林離開座堂後來到了他常看望自己兄長的圓台,那裡沒變,還是那一座擁有純淨藍天的灰色山脈。

他就這樣望著山脈看了好一陣子,這次遠望山脈的他似乎不太一樣了,有什麼正在他內心裡改變。

「影。」他輕聲呼喚暗處中的那人。

「吾主。」影再次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葛溫德林斜後方。

「我和你之間的交易也即將要結束了吧。不,應該是早就要結束了。」葛溫德林沒有轉向他,而是繼續看著山脈說話。

片刻後,葛溫德林才傳過身,他將手伸向影的面前,手中有顆銀藍色圓球,圓球裡有種魔法正在球中央轉動,「去到那個地方,將此球打破便能解開那周圍的結界。」

影伸手接過他手中的圓球,「殿下。」

「這應該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去吧,王城內最後的騎士。」葛溫德林笑著跟影道別。

影望著他的笑容,他的這個笑容,自己曾經見過,那是在很久遠,很久遠的時候見過的笑容。

「德林殿下,就此別過,願您找到心之所向,保重。」

葛溫德林輕笑一聲,掛著嘴邊的笑容向他剛剛出現過的地方輕聲笑道:「我會的,妳也保重。」

接著他再次轉身遙望起遠處的山脈,只是這次他卻抬起自己的雙手將頭上耀眼的金色冠冕摘下。

「兄長,不知你最近過得如何,還是像往常那樣嗎?還是一直秉持著自己的本心嗎。我呢,不想再繼續欺騙著自己,也不想再逃避,你說的沒錯,那所謂的責任與使命根本就不是屬於我的。之後我想跟隨自己的本心成為真正的自己,這座王城我也守得夠久了,所以,這將會是我最後一次在這裡看你,我準備帶幽兒希卡一起離開亞諾爾隆德,去尋找屬於我們的歸處。兄長你要是也知道了,一定也會為我們感到歡喜吧。」

忽然一陣短暫的強風瞬間迎面而來,吹起他細軟的銀白長髮,而吹拂過他臉龐的溫風中,有股太陽溫暖和煦的味道。

他微微地瞇起雙眼,露出笑容,是溫柔的,明亮的,釋懷的。

「殿下!」一聲渾厚的男聲自他身後傳來。

銀騎士統領立即低頭蹲下,為自己差點撞見葛溫德林的真容感到冒失。

「利奧,你來了。」葛溫德林微側過身,看向自己身後垂頭蹲低的銀騎士。

「殿下,您這是!」利奧壓低著頭,不明白葛溫德林是怎麼了,為何摘下了頭上的冠冕。

「我這沒什麼,你先起來吧。」

利奧先是猶豫了一下才接著應諾起身面向葛溫德林,而葛溫德林在他起身後就轉了回去。

「利奧,我準備要離開亞諾爾隆德,離開這個這座王都了。」

「殿下!您這又是為何?」利奧驚聲說道。

「因為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因為想通了,才知道過去的自己是多麼的悲哀。利奧,不屬於我的我在怎麼緊抓也只會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而這樣的我,連自己都保不住了,怎麼再去守護珍惜的事物,這樣到頭來只會什麼都守不住。」

利奧雖然還是有些震驚,但看著這樣的葛溫德林,他有種似曾相似的熟悉感,葛溫德林手上的金冠在微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如陽光般那樣耀眼的金色光輝,金色的光線是那麼地令人迷戀,他好像……又看見了太陽,也似乎有些明白葛溫德林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那麼殿下打算何時離開。」利奧恢復了他銀騎士統領該有的沉穩,只是語氣中夾帶著幾分柔和。

「我打算為這場政變而英勇逝去的國民舉辦一場喪禮,喪禮結束後我就會帶著幽兒希卡一起離開。」葛溫德林轉身面向利奧。

「這樣……阿。」利奧難免有些些許的失落。

但身為固守王城的銀騎士是不准這樣失落的,他馬上振作起原本該有的堅毅,「殿下,我們銀騎士會誓死繼續守護亞諾爾隆德。」

「其實你們不必這樣的,這座王城已經……」

「殿下,就讓我們繼續守著吧。」

聽著利奧這樣的回應,葛溫德林也不再多說什麼,畢竟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殿下,如果……」利奧本想說些什麼,但發覺自己這麼做無疑就是在犯蠢,也就打斷那到口的言辭,「不,沒事。」

葛溫德林也只是笑而不答,像是知道了利奧原本想表達的意思。

他移動到利奧面前,將手上的冠冕交到了利奧的手中,「這些,就交由你了,還有……謝謝。」

說完又看了一眼遠處的山脈後,才移動自己腿下的蛇足緩緩離開這個圓台。

告別了,兄長。

利奧雙手捧著那頂金色冠冕,望著葛溫德林漸漸消失的背影。

他轉頭望向遠處的山脈說道:「大殿下,德林殿下終於有了自己想追尋的目標,您這下也能完全放心了。」




一帶植物茂密生長的叢林處,天空被一顆顆高大的樹木枝葉分割成數塊參吃不齊的畫布,斑駁的光點零星散射了下來,清澈冰涼的河水緩緩地從中流過,只是在這綠植叢生的叢林裡卻有座白石建築,多條藤蔓攀爬在建築物表面向上生長。

身形高大的巨人,穿戴著他引以為傲的榮耀盔甲,坐在建築物旁雕刻著手上的木頭。

達!達!達!

三聲有規律的腳踏聲從他前方傳來。

巨人沒有做出其他反應,還是繼續專注他自己手上的木雕道:「我的答應還是一樣,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影以雙臂交叉在胸前的姿勢站在他面前,他們這樣一問一答的對談模式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影總是毫無聲息的出現在他周圍,三聲規律的腳踏聲便是影通知他自己已經到來的訊息。

「戈夫,黯影太陽死了。」影還是用他一貫沉著冷靜的聲音對著巨人戈夫說道。

鷹眼戈夫,曾經立下數場赫赫戰功的獵龍騎士之一,他精準的箭射技法讓他奪下不少龍族的生命,但也因古龍們的殞落消逝,他外族的身份開始被神族認為是異族的存在,最後落得被關押在高塔中。

戈夫停下手上的動作,並在稍作一番停頓之後,用他被樹脂堵住的頭盔面向前方道:「德林殿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黯影太陽雖死了,但葛溫德林卻活了。」

「嗯?黯影太陽死了,葛溫德林活了?你的意思是德林殿下放棄了黯影太陽的身份!」

「嗯。」

「那等於……德林殿下放棄了自己神族的身份與神的稱號?」戈夫頗為驚訝地說道。

「沒錯。」

戈夫立即陷入了沉默,古老久遠的記憶重新回到了他的腦中,曾經也有那麼一位神明做出了與葛溫德林一樣相同的決定。想想神族也真是我行我素的一族,祂們曾經是那麼至高無上的存在,擁有強大的權力、力量、軍隊,而現在卻落得幾乎要滅族的狀態,唯一還擁有古老神祇王室血統與稱號的神明也消逝了。

「神族……也是可憐的存在呢。」戈夫不禁為那曾經存在過的強大一族感嘆道。

影望向戈夫,過了好一會才開口道:「確實是可憐的存在。」

「或許放棄神族身份對德林殿下來說才是好的,他這一路也是過的艱苦,那麼小的肩膀卻要背負那眾多的期望與罪責,甚至連我這個要被處死的將死之人他都要極力的保住。他的力量當時是那麼的薄弱,他究竟是怎麼撐過那些噬人骨血的神貴族才換得存在於世的我,而這裡是他為我新找的藏身地,就因為我曾經是那位大人獵龍時的夥伴,我的存在,是他惦念那位大人的方式之一吧,所以才會不惜我把放在這魔法陣之中,可我也甘之如飴得待在這。」

影拿出藏在身上的銀藍色圓球,「關於這附近的結界。」

他任有手上的圓球從自己手中掉落,圓球破裂,球中的魔法四散到周圍的叢林中,透明的魔法結界自下方往上蔓延瓦解消失。

感受到了不同風的變化,戈夫知道周圍的魔法結界已經被破除了。

「那麼你也要離開了嗎?」戈夫問向附近的影,畢竟他和這個總是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的傢伙周旋了這麼多年了。

「嗯,我這次來除了告訴你德林殿下的消息與破除周圍的解結,另一個就是來跟你道別。」

「沒想到你這傢伙還會這麼認真跟我道別。」

「要的,畢竟當年我們沒辦法好好道別。」影平穩的語氣裡有股淡淡的哀傷。

「我們?我和你曾經共事過?」

「戈夫。」影摘下附在他臉上的黑瓷面具,用他真實不再隱藏的原聲面對昔日一同受過榮耀封號的戰友,「或許這個身份會讓你想起來我是誰。」

「基!基亞蘭!!真的是妳嗎!妳真的是基亞蘭!」戈夫情緒非常激動地叫喚著,因為那是過往一同征戰,一同殺敵時重要夥伴的聲音。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些夥伴們昔日英勇的英姿,也忘不了他們被受於尊榮的封號,御賜騎士戒指時的風光場面,他們四騎士任何一位的聲音,他一直都記得。

「是我,戈夫。」熟悉且懷念的女聲再次從他前方傳來。

「妳還活著!原來妳還活著,真是太好了。」久別重逢的悸動感,原來是那麼的感動。

等到他稍微冷靜後,他才一一提出心中的疑問,「妳離開王城後去了哪裡?又怎麼會以暗影的身份留在德林殿下身邊?」

「自我知道他再也不能回來後,我也像是墜入了深淵一般,每日在痛苦與掙扎中度過。我離開王城,去尋找希夫,並和希夫一同守著他的墓,直到我也離去的那一天。我也以為我會這樣度過餘生,一直到那一天,彗星忽然出現在我面前,他說德林殿下想見我,想和我談一談,我也接受了,那時德林殿下要和我做一筆交易,我考慮了很久,最後決定和德林殿下做這筆交易,德林殿下替基亞蘭偽造了一場死亡,讓世人都以為王的先鋒已經死了。這之後我便一直以暗影的身份留在德林殿下身邊,成為他暗地裡的那把利刃,而在許多年前我也完成了那筆交易,那時我已經打算離開了,但公主殿下卻找上了我。」

「王城裡還有其他公主?」在戈夫的記憶裡,亞諾爾隆德的兩位公主都已經離開了王城。

「是幽兒希卡公主,太陽王沒有公諸於世的幼女,也是德林殿下唯一同父母的胞妹。公主殿下不知為何也知道我真實的身份,直到,她以一個秘密跟我做了另一筆交易。」

「秘密?」

「是阿,一個令人非常匪夷所思的秘密。現在我也完成了與公主殿下之間的交易,我打算前往探索公主殿下說給我的秘密之地。」

「那麼……妳這次是真的要離開了。」戈夫感傷地話語透露出他的不捨。

基亞蘭也為這短暫的重逢感到難捨,「是的。」

「基亞蘭,妳還是一樣,是那麼的有目標的活著,妳一但決定的事總會拚了命的去完成。雖然曾經迷茫過,但還不是又下定決心要去完成某件事,這次當然也不例外,那個秘密之地也一定有妳非去不可的理由,雖然短暫,但我已經很知足了,起碼在這一刻我還能擁有與妳這樣對談的機會。」

「戈夫。」

「快去吧,去那裡尋找妳想找尋的答案。」

「嗯,那裡……或許能讓我找到新的希望。」基亞蘭望向叢林的某一處,那個方向的遠方有她即將要前往的灰色山脈。




在王城的門口處,四匹健壯的馬匹停步在城門口,馬鞍環扣固定在前兩匹馬背上,後兩匹則是背帶著物資。

班格魯與克拉麗思身披著斗篷,今日他們即將要離開伊魯席爾去往世界各處走訪尋藥。班格魯那時聽到克拉麗思想要和自己一同到處旅行時也是充滿訝異,他以為她會繼續留在王城內保護著她的主人,直到他知道葛溫德林也打算帶著幽兒希卡一起離開這個都城。

在他們準備離開前,他們已經在幽兒希卡上一刻醒來的時間和他們兄妹倆正式的道別過了。

他看著眼前的建築,一想到這個雄偉輝煌的王城也即將要失去它的主人,不禁也感到感嘆。

「班格魯先生,東西都已經準備妥當,我們能出發了。」克拉麗思將最後一樣物品放妥後走向班格魯。

班格魯收回自己的目光,面對走來的克拉麗思道:「那這就出發吧。」

他們翻身上了馬背,韁繩一拉,馬肚一夾,身下的馬便開始緩步往前走動。

克拉麗思望向王城,她的心情其實還有有些複雜,這座王城伴隨了她大部分的人生,許多回憶也都在這裡發生,如今要離開了她也是有著不捨,但最讓她不捨的還是她視如命的兩位大人。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雖有不捨,但終有各自的目標,更何況她也想好好看看這個世界,未來會如何她不確定,是否也還是這般令人感到難以喘息?還是能有另一番清新?沒人說得準。

「流星……不,是克拉麗思,我們下一個目的妳有打算先去哪個地方嗎?」同樣駕馬在她身旁的班格魯看著她說道。

「我並沒有特地想先去哪個地方,老實說,這座王都以外的世界我不是很瞭解,是好是壞難以篤定,但我還是想到處走走看看。」克拉麗思邊說邊摸向頭上的銀製髮飾。

班格魯看著那個精緻的髮飾,他記得她之前頭上並沒有帶著任何髮飾,「妳頭上的那個髮飾很漂亮,剛好很適合妳,可是妳以前怎麼都不戴呢?」

克拉麗思摸著髮飾,留露出溫柔的眼神,「這個對我來說是個很重要的髮飾,我想帶著他一同到處走訪。」

「這樣阿。」

班格魯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驚叫道:「對了!既然我們之後都是要一起行動,妳的真名又實在是拗口,為了增進我們之間的友誼,我就叫妳思思吧!如何?是不是很不錯。」

「我拒絕。」克拉麗思想都沒想直接回拒了班格魯。

「為什麼!思思叫起來廷好的。喔!還是妳喜歡小麗思這個稱呼。」班格魯挑了挑眉說道。

「……」克拉麗思皺著眉頭,看著前方不說話。

「給個回應嘛,德林老弟都不介意我這樣叫他了,妳也別介意這些。」

「什麼!?你怎麼能這樣叫德林大人!」

「這沒什麼,你也趕快選一個吧,還是……妳其實兩個都想要呢,只是不好意思,哈哈哈……」

班格魯爽朗的笑聲就這麼暢揚在伊魯席爾的街道上。




五日後,伊魯席爾內舉辦的喪禮已經完全告了一段落,葛溫德林在剛初晨的時候就帶著全身被包裹著嚴實的幽兒希卡進入了馬車內,銀騎士們也已經悄然地守在王都的街道上,防止人們走上街道。

為了不再造成王都內的恐慌,主神消失的消息並沒有宣揚出去,只有王城內還在盡忠職守的銀騎士與部分奴僕才知道此事。

馬車行駛在伊魯席爾安靜的街道上,只是當馬車在經過環形水池後卻突然停駛在了出王都路徑的石橋中間,身披一身純白斗篷的葛溫德林從馬車內出來,清晨的幽光淡灑在優美精巧的建築上,空氣中還環繞著些許迷濛的晨霧,令這座幻影都城美的不可方物。

望著如此寧靜安詳的早晨,葛溫德林掛起唇邊的笑容,看來他真的能毫無牽掛的離開了。

「哥哥。」輕柔甜美的嗓音自馬車內傳了出來。

葛溫德林聽聞馬上進入了車廂內,車內的幽兒希卡剛從睡夢中醒來,她長睫下的美眸透露著剛睡醒的迷茫,在看見葛溫德林出現後她馬上露出如蜜果般甜絲絲的笑容。

葛溫德林瞬間也融化在這個笑容中,他先是上前在她左眼上印上一吻,接著將她整個人裹進自己斗篷內,她身上的清甜香味立即撲進他的鼻腔中。

在他懷裡的幽兒希卡摸著他斗篷的外邊,斗篷外是冷空氣中帶來的冰涼,她知道他們今日就要離開伊魯席爾,自己現在就處在離開的馬車內。

「哥哥,我們已經離開伊魯席爾了嗎?」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地。

「還沒,但已經在準備出去的路上。」葛溫德林用著他溫柔的聲線回應懷中的少女。

知道他們還未出王都,幽兒希卡便抓著葛溫德林的斗篷,看著他說道:「哥哥我想下車再看一看伊魯席爾。」

葛溫德林原是想拒絕幽兒希卡,但她那清澈無辜的雙眼卻透露著可望,他就怎麼也狠不下心說出拒絕的言辭,內心經過一番掙扎後他還是妥協了,「好吧。」

幽兒希卡高高興興地挪動自己的雙腿,作勢要馬上下地的樣子,葛溫德林立即緊扣住她的腰,害怕她就這麼跌落下去。幽兒希卡則是停頓了一下,接著將雙手環扣在葛溫德林的頸背上,臉上的笑容還是保持著一樣的甜度。

葛溫德林的臉上雖然掛著溫柔的淺笑,但他的心卻還是在狠狠地抽痛著,他重新裹緊幽兒希卡身上的斗篷,將她斗篷的下擺蓋在她的長裙上,不讓長裙下微微露出的左腳趾吹到冷風。

他抱著幽兒希卡下了馬車,馬車外的伊魯席爾還是保持著它真實又虛幻的美麗,銀白的天空也不斷在飄灑著細雪。

看著沉浸在伊魯席爾美景中的幽兒希卡,一絲愧疚與自卑感從葛溫德林心中升起,「幽兒。」

「怎麼了哥哥?」幽兒希卡將視線移到他臉上。

「我現在已經不是黯影太陽與暗月之神了,連我們下一個目的在哪我……」

白嫩的雙手「啪」的一聲輕貼在葛溫德林的雙頰上,中斷了他未說完的話。

隨後是幽兒希卡越來越靠近的小臉,她將自己的鼻子輕靠在他鼻子上,輕柔的語氣中有著安撫,有著害怕,「傻瓜,我愛的一直都是葛溫德林,才不是什麼黯影太陽與暗月之神。接下來不管是去哪裡我都要跟著你,就算是地獄,是深淵,我也要跟著,我不想在一個人等了。」

知道自己的瞎想嚇到了她,葛溫德林既是自責又是心疼,他將薄唇貼在她細嫩的臉頰上,「對不起幽兒,我不該這麼胡思亂想。我答應妳,不會再讓妳一個人等了,再也不會了。」

他鼻間呼出來的熱氣搔得幽兒希卡臉上熱熱癢癢的,使她忍不住笑出她清脆銀鈴般的笑聲。

見幽兒希卡被自己逗笑了,葛溫德林不禁也跟著她輕聲發笑。

幽兒,我和妳,之後再也不會分開了。

溫熱的唇貼上她柔嫩的唇瓣,小心翼翼的吻,珍視她帶給他的甜美,希望,自由。

雲層後的月亮也終於顯露出它真實的圓,在雲霧悄悄分散的銀白天幕中高掛起它的圓滿。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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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 10
GP 77
26 樓 來自暮水鎮的小鴆 genji123963
GP2 BP-

作者標示-非商業性

本授權條款允許使用者重製、散布、傳輸以及修改著作,但不得為商業目的之使用。使用時必須按照著作人指定的方式表彰其姓名。

後記


連載了數月終於要結束了,感謝一路支持的讀者,
希望這篇同仁故事有客官喜歡 (客官來唷~~支持本店...)

話說在寫葛溫德林剛救下並抱著傷痕纍纍的幽兒希卡那一段,腦中莫名響起一代Nameless Song這首BGM,總覺得可以剛好搭上德林倍感無助、自責、愧疚與期望的那一段心境。
這首BGM也好廳,讚~~

在玩遊戲的時候,我只感受到這款遊戲帶給我了滿滿的惡意(菜~)
但又不得不倍它的故事性所吸引,雖然大部分好像都是滿慘的走向就是了,
然後自己也喜歡兩位團長的人設,重點是有一個骨科腦洞的好題材!
容貌艷麗的哥哥,傻萌聽話的妹妹,兄妹倆相依為命的背景,嗯...不錯不錯。

如果還有客官想看其他番外的劇情的話,不妨在留言區敲碗告訴我,
可能會寫還在王城內的其他小故事,或是兄妹倆後續的故事,
其實有點想寫還是好傻好天真的龍妹,被老沙賣到洛斯里克的故事(壞~)
本篇故事也在這邊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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