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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了一個夢。
夢裏的我不停下墜。下墜。下墜。只是下墜,沒有原因,也沒有任何說明。我仰躺著,持續往下掉,週遭是黑暗的,沒有光源,但是我卻能清楚的看見自己。張開雙臂,宛如仰式游泳,宛如漂浮著,我不清楚即將要墜落何處,底下是什麼呢?又是從哪裡掉下來的呢?一切都是未知數。身處異空間,狀況又不明,我的心卻出奇地平靜。對,平靜,意外的平靜,我不害怕,也不掙扎,就這樣由著身體不斷墜落。與其說是平靜,還不如說是消失,我的心情,我的喜悅,我的悲傷,我的痛苦與不安,各式各樣的情緒漸漸變淡,甚至肉體,如同晚霞一般的逝去……
即將墜入地面之際,有名男子接住了我。
——「說不定是小翼妳的未來老公喔?」
「啊?」我抬頭望著眼前,狼吞虎嚥地吃著早餐的媽媽,她邊咀嚼食物邊對於我今早的夢境,發出見解。
非常難得的甲斐家早晨光景。洗漱完下樓,我對於已經出現在飯廳、邊坐在餐桌上看報紙邊對還在廚房忙得團團轉的吉普頤指氣使的媽媽,感到十分訝異。我向媽媽問早,並且驚嘆她非於平常的早鳥行為,面對我新奇的目光,她撥弄了一下任意披散在肩上的栗色長髮,懶散地笑著回答我拋出的疑問後,繼續朝著廚房大呼小叫地喊著“快餓死了!動作快點!”。
原來媽媽不是早起,而是整晚通霄至現在還沒入睡。我有點擔心地審視著她,媽媽輕拍我的頭,做了一個早就習以為常的表情,示意著我不需要為她操心。
聽見媽媽的吆喝,宛如咒語施法,吉普隨即踏進餐廳,把媽媽的餐點擺放在她的面前,這動作讓我聯想到西餐廳的服務生,不同的是,這個黑皮膚大個子的服務生邊小聲咕噥著“有夠會找麻煩的…煮日式就偏要吃西式……”顯然這番話無法讓那位大牌的客人感到一絲絲的心虛,媽媽完全充耳不聞,怡然自得地享用起早點。
我笑看著眼前的兩位家長的相處模式,好喜歡這樣老是欺負吉普的媽媽、也好喜歡老是一邊抱怨卻又順著媽媽的吉普,有句話『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是這樣的吧!外人眼中,甲斐家的家庭組合是有一點那麼不合常理,一個隨心所欲、生活可以說是亂七八糟的母親;一個年紀相差很多的、還有一點外國人血統的兄長;最後加上一個沒大沒小、跟著母親也一同捉弄兄長為樂的女兒,非於一般的核心小家庭,我卻不覺得與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難得三人皆到齊的早晨時光,作為開啟話題的先鋒,連結家庭情誼的氣氛會談,我一邊進食一邊敘述著今早的夢。其實那個夢並無不尋常到讓我非常在意,也不像惡夢般讓我驚嚇到非得向人訴說,才能緩解夢境裡恐慌、駭怕的情緒。下墜的夢也不是不曾作過,但是不知為何,這個夢有如涓涓細流,緩緩地流淌在我心裏揮之不去。墜入深淵時被人落實得接住了,可是這算救贖嗎?還有明明卻什麼都看不到,為什麼我卻可以清楚的得知那是個男性呢?
「說不定是小翼妳的未來老公喔?」媽媽先行出聲,對我的夢境妄自下了見解。
「啊?」不愧是媽媽,她的腦子裡比我這個高中生還對戀愛啦、未來的另一半等等的,更感興趣且熱衷於此。
「這很明顯,妳看,妳往下掉,不可抗力的往下掉,最後,有個人出現救了妳,他一定就是妳命中注定的對象。」媽媽握著還插有熱狗的叉子,在我面前比劃、揮舞著。
「是嗎?可是我一點都沒有得救的感覺欸…反而有種無所謂的、覺得怎樣都可以的感覺。」喝下最後一口碗裏的味噌湯,我正嘗試著用舌頭撈起黏在底部的海帶芽。
「不不,一定就是這樣子沒錯,這是個預知夢,下次如果再夢見,記得趕快看那個男的長什麼樣子…啊,說不定是小翼現在認識的人喔!」媽媽持續晃著咬過剩下一小段的熱狗,稍不注意,熱狗就隨著她上揚的語調飛離叉子,尚未落在桌面時,吉普正好用碗接下了。默契度一百分,我偷偷在心裡舉牌評議。
「我們的解夢大師,涼子女士,拜託您吃飯時好好吃飯——」吉普連著剛剛的熱狗,扒了口飯,送進嘴裡,「還有別亂教小翼,還只是高中生而已,現在談這個不會太早嗎?」
「吃你的飯去!」媽媽拿著叉子作勢要扔他,吉普嚇得架起筷子擋在臉前,「去幫我盛湯,別打擾我們母女倆討論戀愛話題,」媽媽轉頭對我眨眨眼,「高中最重要的當然是談場很棒的戀愛啦,是吧小翼?」我敷衍地對她笑笑,懶得辯駁媽媽。
「可是,涼子,因為妳說要吃吐司還有熱狗,所以我沒準備妳的份耶…湯已經沒了喔。」吉普拿著媽媽塞給他的空碗,不好意思地搔頭說著。
「是喔,那你的給我。」語畢,媽媽立即搶走吉普的味噌湯,神情自若的大口喝下。
「喂喂!涼子妳太過分了啦!」吉普見狀哀號著,「妳已經有鮮奶了,還搶我的…我吃白飯這樣會很乾耶……」
「很乾去喝水啊。」媽媽不理會吉普,將料吃得乾乾淨淨的,連片海帶芽都不留給他。
「小翼!妳來評評理,妳看看妳媽媽——」吉普看著已成既定事實的、曾經裝有吉普的那一份味噌湯之空碗嘆了口氣,便轉向我,希望我支持他一起譴責媽媽任性的舉動。
「妳媽媽太優秀了。對吧?」媽媽打斷吉普尚未說完的話語,立即接話,並對我眨眼示意著。用不著花費一秒,我馬上做出回應我們母女倆共同的樂子——我附和著媽媽,用裝腔作勢的語調為她幫腔著。
「對呀、浴缸裡很多水,很乾就去滔水喝啊。」我惡趣地看向吉普。
「妳!……好啊…妳這壞小孩……每次都不幫我,看我怎麼對付妳!」吉普勾著我的臂膀,按住我的腦袋,搔亂我每天精心試圖整理得服貼的頭髮。我立刻大呼救命,向媽媽請求支援!
「好!我來了!小翼妳快逃、這裏就交給媽媽……」媽媽張牙舞爪得繞向吉普背後壓制他後,便對我揮手示意著。
趁著吉普轉向面對來勢洶洶的媽媽,而無暇顧及我,我隨之抓起書包,頭也不回的衝向玄關,自動忽略於隨著後方飯廳處傳來的吉普慘叫聲。不曉得媽媽在施什麼酷刑呢…我有一點點同情吉普起來了,啊!不過管他的!誰叫他竟然破壞了我努力用水壓平、用吹風機稍微拉直的頭髮,就讓媽媽去代我出氣吧。用手大概梳理一下捲曲又亂翹的金橙色髮絲,說了句“我出門了”(雖然沒人應我),旋開門,開始了每天日復一日,看似一樣卻又不一樣的日常。
※※※
「白、鳥、學、姐!!——」臉上堆滿了自認為最和善、最討喜的笑容,我努力揮著手向此時坐在座位上,正用著一臉不耐的表情瞪著我的美麗可人兒打招呼。
「又是妳…」白鳥學姐翻白眼,不禁扶額。
國語、日本史、英文,這是我用上三節課時間想出的美好計畫。當然也得感謝愛蜜莉,這是我第一次感到有個“白鷺情報機”之稱的朋友實在是太好了!多虧她的小道消息,讓我擬定好的『廁所白鳥花子攻略計畫』更是推波助瀾。把必勝的黃金道具擁在手上,哼哼哼……只要有這個在手,廁所…啊不,是白鳥花子,我一定會將妳收服的!——都怪光星啦,老是廁所花子、廁所花子的叫,害我也跟著習慣這樣記,要是不小心當著本人的面脫口而出,那我所有的苦心將會付之一炬的,嗯,一定得改改才行。我沾沾自喜的一邊在腦子裡反覆推演,一邊哼著小曲、愉快地跑向二年級教室。
也許是興奮過了頭,在走進二年A班教室門口以前,我稍不注意去擦撞到了一位正在走廊上和男學生談話的老師,連忙低下頭道歉,雖然尚未看清楚樣貌,不過由這快把西裝褲撐開的臃腫身軀來推測,估計是這班的班導,松島老師吧。松島老師維持著背對我的站姿,僅僅回過頭對我示意了一下,便與站在他面前之男學生接續被我中斷的會談。
伴隨著一聲“白鳥,外找!”的中等身材、有點大眾臉的學長替我引見,我提高音調,用著尖細的嗓音,近乎可以說是裝可愛的語氣,對著帶有明顯不想見到我得嫌惡表情的白鳥學姐出聲叫喚,臉上堆滿了自認為最和善、最討喜的笑容。戰鬥力全開加上防護罩開啟的我,自然而然忽視了“又是妳”的唇語以及白鳥學姐完全寫在臉上、表達著她頭很痛,我最好立刻消失的含意。
「呵呵、白鳥,那個小不點又來了喔。」
「白鳥最近真受一年級學妹的歡迎…不錯哪!」
「白鳥妳也理人家可愛的小學妹一下嘛!她幾乎天天都來找妳耶…」
越過其他學長姐貌似調侃的琅琅笑語,我只好尷尬笑笑,白鳥學姐也未搭腔,逕自地埋首在座位裡翻閱書本。見她不理會我,於是我暗自給自己加油打氣,決心一鼓作氣展開我的攻勢——
「白鳥學姐!」蹦過去她身旁,她被我的動作小小驚嚇到,而身子瑟縮一下。她抬頭看向我,皺起細眉,不悅的情緒滿載,正要開口罵我時,被我連珠砲似的話語給硬生生嚥回去。
「白鳥學姐——學姐~~不要對我這麼冷淡嘛!經過這些日子和學姐相處以來,我覺得學姐真得好酷喔!人又漂亮又聰明!還是那麼優秀的學生會之中一份子!更別說您還是學生會長的得力幫手!啊~~我好崇拜學姐喔!!」我卯足全力、比手畫腳地用誇張的語氣說著,無視於此時白鳥學姐正用一種看著白癡般的同情眼神瞅向我。
「學姐!忘掉之前我們的那些不愉快,一切重新開始好嗎?您不出聲就是同意囉!好!那我重新來做個正式的自我介紹…」
「出去。」
「我是一年E班的甲斐翼,綽號是嗶可。學姐您就叫我綽號就可以了!比較親切嘛、哈哈…那我也可以叫學姐的名字嗎?喔喔!可以呀!花子學姐~~花子學姐!還是小花學姐怎麼樣?」
「出去。」
「哪哪、小花學姐,雖然現在我們還不太熟,但有一個很棒的方法可以讓友情快速加溫喔,」掏出我的黃金道具,將它放置在學姐桌上,「鏘鏘鏘~~就是這個!!交、換、日、記!人家都說友誼都是從交換秘密開始的,您有什麼不敢告訴別人的,都可以寫在這偷偷告訴我喔!」
「出…去。」
「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我朝她眨眨眼,「日記我已經先寫一篇囉!就等您回寫喔!嗯,明天好像有點太急……那我過兩天再來——」
「——給我滾出去!」
我狼狽得往門口竄逃,恰巧迎面撞向了踏進教室的松島老師。力道之大,把他撞倒在跟著他身後走進來的男學生身上,那人些微踉蹌地扶住差點與地板做出親密接觸的蹣跚肉團。我正才看清楚那名男學生的臉,及滿臉怒容、以“火爆胖子”之稱打響校園的,松島老師。
※※※
「呦!你怎麼還在這裏?」
我出聲叫住此時此刻仍在校門口遊蕩的黑田同學。
離放課後的鐘聲敲響已有好一段時間,而我至時才完成被松島老師交代的逞罰工作——打掃他作為化學科教師的專業領域,理科實驗室。“去把所有試管跟玻璃器皿通通擦過一遍!”松島老師脹紅揪緊的臉此時像個肉包,即使知道在被責罵途中還嘻皮笑臉的態度是千萬不可,但是看著因為憤怒而糾結成一團的肉包子臉,輕聲的氣音終究從我努力緊閉的嘴巴洩出,而回應我走漏的笑聲是一句“接者把雜物箱裡的東西搬到垃圾場”,語調沒有一絲起伏。噢、這下慘了,我在心裏默默嘆氣。
待做完所有被指派的勞動服務後,我伸伸懶腰,緩緩的走向校門口。抬起頭,望著逐漸變成滿天雲彩的暖橘色天空,明明每天都可見到的夕陽景色,我卻是怎麼看也看不膩。呼、今天又要快結束了呢…小聲呢喃著,不知道為何,即將逝去的晚霞總是會讓我染上一分哀愁的情緒。沉浸在自己些許傷感的氛圍裡時,正好碰上了剛離開校門不久的黑田同學,轉移了我的注意力及心情。
「呦!你怎麼還在這裏?」我出聲叫住,並且跑近他的身旁,與他同行。
「喔、甲斐,」黑田同學微微低下頭看了我一眼,算是跟我打聲招呼,「有東西忘了拿,回來拿而已。」他不看我,將視線轉回前方,有些生硬地說道。
「欸?是嗎?很可疑喔——」我挑眉且故意拉長語調,壞笑的抬頭看著他。黑田同學這種不自然的態度,想必一定有什麼內情……不過,算了!上次已經捉弄他過一次,這次就放他一馬吧。我暗咐著。
「一起回家吧!正好我也要去商店街一趟!」話鋒一轉,我對他笑笑。
「欸、隨便妳…我…我是沒差啦。」怎麼感覺黑田同學又害臊起來了,他黝黑的臉頰上若有似無地染上一抹紅暈。
就這樣,我隨性哼著亂拼湊的廣告曲,悠然自得地走在黑田同學身旁。在我們之間降臨得沉默卻一點也不會讓人不自在,真是奇怪,若換作是這樣跟別人同行,我一定會很努力尋找話題來打破尷尬的氣氛,但是安靜的黑田同學和安靜的我,加在一起好像不是太糟糕呢。我一路望著石縫裡的小花小草,每發現一株都讓我有如發現新大陸般的開心,但我輕鬆且愉快的心情似乎無法傳染給黑田同學,他緊繃著身子,像似走在平衡木上那樣。我不懂他為何如此戰戰兢兢,難道是想上廁所嗎?
「啊!這倒讓我想起來了,」我驚呼一聲,突然挑起話題,「黑田同學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跟你說話的時候是回學校去拿講義那次,結果你把你的那份給我了,你還記得嗎?哈哈。」
「嗯……」他別過臉,有些難為情的說著,「這麼久的事妳都還記得啊?」
「記得囉!」我衝著他微笑起來,「當然都記得,我記得你,還有小禮、愛蜜莉、小滿、朝倉同學、博子。有關白鷺、有關姬宮町的事情我都牢牢地記起來,放進大腦的永久記憶庫中——」閉上眼,深吸進一口屬於姬宮町的氣息,「雖然才住過這裏短短兩年,可是你知道嗎?我真的好喜歡這裏,不論搬過多少次家、住過多少地方,只有這裏會讓我有依依不捨的懷念感覺。」
黑田同學不置一詞的望著我,似乎是發愣起來了。
「嘿、你在發什麼呆啊,已經是綠燈了啦!」我推推他的胳膊,正才把他拉回到現實世界。黑田同學意識到自己的糗態,耳根子不禁紅透了。我壓不下想要惡作劇、欺負他的心態,一抓到他的把柄,忍不住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喂、妳夠了喔」黑田同學板著臉,示意著我見好就收。但我依然止不住笑意,即使是摀著嘴,笑聲不斷從我指縫裏鑽出。
黑田同學不放棄想要挽回局面,他突然停下腳步,在常常向愛蜜莉家開的服飾店賒帳的藥局老闆娘的店鋪前停佇,而我也跟著他停下步伐。
「那個……甲斐」黑田同學緩緩開口,雖然他故作隨性問問的語氣,不過我看到他右手緊抓著衣角,把稍舊但依然乾淨的襯衫揉捏成一團。那皺摺如果是吉普一定會一邊唉唉叫一邊拿著熨斗,死活都要把它燙平。我邊胡思亂想地等待黑田同學接下來要說的話。他要說什麼啊?這麼正經……腦子裏開始胡亂瞎猜。
「妳有沒有那個……正在——」
——「嘿、吉普!!」視線穿過黑田同學,我朝恰從超市走出的高大熟悉背影喊道,截斷了他尚未說完、吞吞吐吐的話語。
吉普也發現我了,並且朝我的方向走來,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他依然穿的很居家,米色的素面圓領T恤、洗到褪色的破舊牛仔七分褲,一點都不像是名出社會的大人,倒像是個稚氣未脫的青澀學子。
「帥哥、這麼巧啊?」我敲敲吉普的身子,調皮地向他說笑。
吉普回我一個笑容後,便把視線投向我的身後。我正才想起被我遺忘許久、晾在那兒的黑田同學。立即意會到此時我是有多麼失禮!黑田同學話都還沒說完呢,而我卻因為看到吉普後就把他忘的一乾二淨,對他實在是太過意不去了。我趕緊轉身,為黑田同學及吉普兩人相互引見。
「我是小翼的兄長,舍妹平時受你照顧了。」吉普禮貌、拘謹地向黑田同學寒暄,「你就是黑田同學吧?小翼有說過你常幫她很多忙,真是萬分感謝。」
「不,哪裡哪裡,這沒什麼啦。」似乎是感到有點不知所措的黑田同學,也彆扭地微微鞠躬。
要打破這種些微尷尬、又客套的氣氛,就得靠我出馬了!
「對對!黑田同學真的幫了很多忙呢,家政課的時候,幸虧有黑田同學在!餅乾才不致於一直烤焦呢!」我欣喜地飛快說著。
「唉,妳喔…」吉普聽聞後,臉上又是那副拿我沒轍的表情,「真的是跟妳媽媽越來越像了。」
「嘿、誰叫我是她生的!」我朝吉普做了個鬼臉。
黑田同學見我和吉普逐漸玩鬧起來,他將臉別過,作出疑似嘆氣的舉動後便打算先行離開。
「啊!黑田同學!你剛剛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他回過頭,望著我定格幾秒,「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算了。」
「喔、那好吧,明天見,黑田同學!」我反射性地揮揮右手。他隨意擺了擺手,算是回應我的語句。
目送完黑田同學後,倚著夕陽,我與吉普一同走向返家的路途。熙熙攘攘的人群,沿途經過我們身旁的急促跫音,琅琅笑語,自行車車輪轉動的金屬音,抑揚頓挫的叫賣,鳥群在空中振翅飛過,都在我們的歸途中落了款。
「吉普,我幫你拿那個。」我拉拉他的左手,示意著要他把那袋交給我。
「不,這很重,妳拿不動的」他將袋子往上提了提,用行動說明著“這真的很重”。
「噢、不是啦!」見他還不明瞭此時此刻我的目的,心中就有些小小不快。呿、你就只跟媽媽默契好!我暗自抱怨著,擅自搶過他左手的那袋重物後,我抓下他用右手環抱在胸前,裝滿長條麵包、吐司等等的牛皮紙袋,再將重物掛回他空出來的右手上,「你看看,這樣就空出一隻手了啊。」
吉普欲張口,正要提出納悶時,我握住了他乾燥溫暖,骨節分明的手掌。
他愣了半响,旋即回握著我的手,將我的、對他而言稱得上是小手的掌心完全包覆在他的大手之下。吉普溫柔的微笑低頭環視著我,我也笑著仰頭對上他充滿寵溺之情的眼睛。
「都這麼大了還愛撒嬌。」
「哼哼,我就喜歡!」
「會被別人誤會喔?」
「才不會呢,你看,」停下腳步,吉普也跟隨之,我朝著倒映出我倆的玻璃櫥窗比著,「怎麼看都像爸爸牽著女兒嘛!」薄弱帶有透明感的倒影顯現著一位高大寬厚的身影,旁跟著一位身高只觸及到介於他腹部上方、胸線下方的小小影子。
「我一直都是啊。」接續行走,吉普意有所指的笑道。
「不,你才不呢,」我搗蛋似地故意唱起反調,吉普露出有點受傷的神情,見狀,我立即接:「——你是媽媽啦!」
他噗哧一聲,「哈哈,如果我是媽媽,那涼子是什麼?」
「嗯……媽媽還是一樣!繼續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老太爺!」
話語剛落,吉普立馬開懷笑出聲,笑聲像是具有魔力一般,我的情緒也漸漸受他渲染,於是我也跟著他笑起來。
「喂、吉普,」我沒來由得突然開啟下個話題,吉普輕輕“嗯”了一聲,他早已相當習慣,我時常如此天外飛來一筆得拋出問題,「爸爸是怎麼樣的人啊?」
「不怎樣的人。」他毫不遲疑的說著。
「你怎麼這樣啦,我很認真在問耶!」我微微表達著不滿。
「那——道貌岸然的老色鬼?」
「喂!幹嘛這樣說!小心媽媽聽到海扁你一頓。」
「本來就是,」他聳聳肩,「我第一次見到涼子時,她還是高中生而已欸!小翼,妳看他下不下流?」
「媽媽說她第一次看見你,你還是掛著鼻涕、整天黏在爸爸身邊的小鬼。」為守護爸爸的名譽,也為捍衛媽媽的眼光,我代替他們,對著吉普反唇相譏。
「別聽涼子亂說,我那時已經很獨立了,都一個人跑到兒童圖書室去打發時間……在他們——是啊…又怎麼會在意呢……」後面幾個字節,幾乎是氣音,使我未能好好補捉。
他望向前方,眼中盯著無法勾勒的地平線,心思不知漂往何處,而我則是不解地望著語焉不詳的他。那時的吉普,是那麼遙遠、那麼的觸不可及,一如他真實的名,虛幻且飄渺。
「這不公平,」我的話語拉回他的注意力,「我都沒見過爸爸,而你卻可以跟他相處那麼久!你真犯規耶,吉普!」我假意責怪他,故作姿態地斜眼瞪著,但是上揚的嘴角已經出賣我了。
「嘖嘖,這就是先出生的好處。」吉普再度笑起來,裝模作樣地配合著我的臨時演出。
我不屑地朝他吐舌頭,「即使爸爸是道貌岸然的下流老色鬼,我還是喜歡他。」
「喔?」
「如果沒有他,那也就不會有我這麼可愛、這麼乖巧的小孩啦!你說對不對!」我大幅度晃著我們牽起的手,開朗的語調也隨之上揚。
「……嗯、說的也是!那我也有點喜歡他了」吉普在嘴角綻開出一抹微笑。
※※※
今日攻略進度:
再次被白鳥花子攆出。大失敗。
PS.不過她沒拿日記本丟我。YA、甲斐翼得一分。
PS的PS.被他看到我的糗態了。討厭。
-TBC-
《附贈小劇場》
吉普:對了…小翼,妳放學不先回家,跑去商店街幹嘛?
小嗶:喔!因為最近要跟人家寫交換日記,所以我就想去多買幾支可愛顏色的筆!
吉普:嗯呵~嗯呵(內心OS:幸好不是說跟那個蛋糕店的男生約會……不!我想還是得把他也列為警戒範圍名單好了。)
吉普:所以妳是要去書局?
小嗶:嗯嗯、對啊——啊啊啊啊!!我忘記去了啦!
吉普:= =……(無語了)
小嗶:全都是吉普害的!誰叫你突然跑出來!害我忘記本來目的了!!都你害的笨、蛋!
吉普:咦咦?又關我什麼事啊(哭)